林夢秋知道自己不答應,她反而愧疚,故而沒有說客套話,收回了東西笑著說好:“那我可是記下了,以後有事定不與阿筎客氣。”
周香筎果真破涕為笑,隻要想到能離開這讓她絕望的地方,脫離沈少儀妻子的身份,她便打心裡的高興。
“而且這事,你該謝謝世子,是他開了口。”
“是,阿筎也欠大哥一份恩情,還請嫂嫂代為轉達我的謝意,定當銜草相報。”
即便知道是沈徹幫了她,周香筎還是有些怕他,不是說世子不好,隻是他的行事作風確實狠辣。可奇怪的是,明明所有人都怕世子,唯有看著嬌弱的林夢秋不怕他,或許這便是天注定的姻緣,兩人便是天生一對。
“多謝嫂嫂,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喚嫂嫂了,待明日和離書到手,再相見,我該喚你聲媛姐姐。”
這句媛姐姐讓林夢秋有些心虛,她不僅不是林夢媛,而且還比她小,現在反倒白白佔了她的便宜。
“我等著與妹妹再相見。”
隔日,和離書順利的到了周香筎的手中,她含著淚最後拜別了林夢秋,坐上了回家的馬車。
當馬車遠去,她掀開布簾回首看了一眼,南陽王府的匾額,從今往後,她終於能做回周香筎了。
許是春末最是適合別離,過了沒兩日,沈少欽竟也來向她辭行。
他是要回國子監了,準備參加今年的秋闱。
這都快要一個月未曾見他,沈少欽看著神色憔悴的很,也無之前的朝氣,他進屋時,正好林夢秋和沈徹都在。
一個在看書,一個在逗狗,沈徹冷峻林夢秋絕豔,明明性子處事截然相反的兩個人,相處著卻格外的和諧。
沈少欽剛進屋,就有種不小心打破了畫卷的錯覺,他眼裡的光亮微微暗淡下去,手指也不安的理了理衣襟,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林夢秋不屬於他。
隻是在知道那日身穿嫁衣與他拜堂的人,是她時,他還是忍不住的喝了酒,醉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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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與她無緣,隻想遠遠的看著她,直到他娘親與二哥幹出那樣的事後,便是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是玷汙,他已經配不上她了。
“刻苦讀書考取功名是好事,但也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萬事都有你大哥扛著呢。”
林夢秋看他小臉都尖了,本就消瘦的身板更薄了,想起自家弟弟,忍不住的關心了兩句。
坐在一旁捧書的沈徹,翻頁的動作微微一頓,在心中冷哼了聲,什麼叫他扛著?她倒是慣會用別人來做人情。
“多謝大哥大嫂關心,我的學識有限,秋闱也隻能是盡力為之。”不知道是不是林夢秋的錯覺,總覺得沈少欽似乎長大了不少。
又鼓勵了他幾句,才見他重新露了個笑,說起了別的事來。
“我前幾日陪祖母時,發覺她易困覺多,不知是不是身子有些不好,可又不肯看大夫,祖母最聽大哥的話了,大哥若是得空,也勸勸祖母。”
林夢秋先是病了,又在意老太妃為沈少儀求情,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見老太妃,不管怎麼說,老太妃是長輩,對她也很好,聞言依舊是忍不住的關心。
而沈徹隻是翻了一頁書,冷淡的說了句:“明日太醫便會過去。”
之後便恢復了沉默,林夢秋總不能晾著沈少欽,屋內就又隻剩下兩人說話的聲音。
坐了小半個時辰,沈少欽便起身了,林夢秋送他到多寶閣,他便讓林夢秋止步,“大嫂身上還未好,不必多送,還是多歇歇的好。”
林夢秋也就沒再強求,但她看出沈少欽似乎還有話說,便溫和的問他。
他忍了許久,終究還是白著臉道出了他的歉意。
“我替我母親向大嫂請罪。”即便他什麼都沒做,但傷害了林夢秋的人依舊是他母親,光是這點便讓他愧疚不已。
那日也是湊巧看到母親與二哥在房中商議什麼事,等知道林夢秋失蹤,他才將兩件事聯系在一起,忙不迭的跑去告訴了大哥,可沒想到還是害她受了苦。
他更無臉見她的是,明知母親做錯了事害了大嫂,他卻不得不為母親求情。這更讓沈少欽在林夢秋的面前直不起腰板來。
林夢秋恨陳氏,自然不可能說毫無芥蒂,但她處事恩怨分明,害她的是陳氏,沈少欽算是間接的救了她,恩怨想抵,她自然不能把錯怪到他的身上。
“我不接受你母親的歉意,她不僅對不起我,還對不起世子,這不是一言兩語可以過去的事,也不是你代為請罪就有用的。你若真覺得對不起我,便記住,讀書時不可分神盡你所能去做好,也不枉費你大哥的期許。”
沈少欽眼眶有些發紅,聞言認真的連連點頭,向她保證了再保證,而後堅定的朝外走去。
一直沒有說話的沈徹,從書冊間半抬了眼,之後再也看不進任何的字。
他看見了。
看見沈少欽眼裡隻有林夢秋,他今年才多大,自以為把心思藏的很好,實際上一眼就被人給看穿了。
在他的下意識裡,林夢秋已是他的,在看到他那眼神時,他竟是有種癲狂的衝動,想要將他的眼給剜去,不管是誰,都不允許覬覦他的人。
林夢秋送走了沈少欽還覺得有些惆悵,她剛嫁進來時,府內還是熱熱鬧鬧的,這才兩個月,人都散了,不過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她隻要有沈徹便夠了。
回到屋內的林夢秋,還未察覺到沈徹的臉陰沉著,湊過去想要同他說說話。
“爺,您說陳氏這麼壞,怎麼教養出三弟這樣性子的兒子,真是與她完全不像。”
沈徹沒說話。
林夢秋又繼續道:“聽聞三弟讀書刻苦,也不知此次秋闱能不能得個好消息。”
這才他終於開口了,“你很關心他?”
“當然啊,他是爺的三弟,他的榮辱不也是王府的榮辱嗎。”
就算她說的冠冕堂皇,沈徹依舊不滿意,甚至心底在發狂,方才沈少欽看她的眼神,深情又誠摯,他帶著少年的熱忱和滿腔喜歡。
林夢秋難道感覺不到?
之前沈徹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想起來當初拜堂,還是他們兩拜的。
若是當初林夢秋嫁的不是他,而是沈少欽呢?
一想到她這雙漂亮的眼睛隻看著另外一個男子,隻對他說著喜歡的話,他這心裡就有股邪火在冒。
就該把她關在屋裡,誰都見不了才最好。
“你若這麼關心他,陪著他去國子監,別在我這礙眼。”
林夢秋被他給說懵了,她會關心沈少欽,當然是因為他是沈徹的弟弟,這和陪他有什麼關系嗎?
不知怎麼的,她好似聞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一個片段,是她醉酒,沈徹問她喜不喜歡沈少欽。
再想到方才的話,林夢秋好似明白了什麼。
夫君該不會是……
“爺,您是吃醋了嗎?”
第48章 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仔細這麼一想, 好像確實每次她見完沈少欽,他好似就會生氣,林夢秋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吃醋的意思, 是不是說明夫君也有些在意她了。
“吃醋?”沈徹隻覺得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勾著唇冷笑了幾聲,不搭理她往前走。
林夢秋眼疾手快的上前攔住了他, 卻被沈徹冷漠的繞開了。
她的眼睛眨了眨,追上前去抱住了他的胳膊,“爺, 您要去哪啊,我的肚子好疼。”
沈徹看都未看她一眼, 拂開她的手,冷著眼不停地向前。
吃醋, 她可真敢說, 她當自己是誰, 也說得出口。
肚子疼?疼死她最好。
而後她就真的沒有再追上來了,沈徹頓時又覺得不高興了, 讓她不追她就不追,平時怎麼沒見她這麼聽話。
眼見著就要繞過多寶閣,也沒聽見她的腳步,沈徹往後瞥了眼, 便見林夢秋捧著肚子委屈的站在原地。
演, 接著演。
沈徹哼笑著又看了她一眼, 林夢秋依舊是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的眉頭便擰了起來。
林夢秋不是在騙人,而是真的不舒服,這幾日她癸水來了, 還是頭次來時落下的病根,每到癸水的時候便會腹痛難忍。
前兩個月屋內炭火湯婆子都不斷,喝著熱水也就熬過去了,可都快入夏了,再捧著湯婆子也太矯情了些。
再加上要關心府內的事,她連自己也顧不上了,這會空了下來,才感覺疼的厲害。
沈徹早已離開,她暗自長嘆了口氣,看來方才確是她想多了,他又怎麼可能會為了她吃醋呢,他可是沈徹。
許是真的不愛管這些事,聽她不停地絮絮叨叨,說起沈少欽讓他覺得心煩了。
林夢秋坐回榻上,微垂著腦袋,失落的揉了許久小肚子,還是疼的厲害,正在想要不要讓紅杏去小廚房煎貼藥來,就聽到外頭傳來了動靜,隻見紅杏端著小碗走了進來。
“主子腹疼,用碗紅棗姜茶,許是好些。”
紅杏記著她的月事這並不奇怪,隻是之前並未煮過紅棗姜茶,都是燒了湯婆子暖肚,實在疼得厲害便煎了草藥來喝,又苦又難下咽。
此刻茶碗還冒著熱氣,林夢秋朝碗裡吹著氣,小口小口的抿著,半張臉在白霧後顯得朦朧又迷離。
甜甜的,喝到肚子裡後,確實暖洋洋的很舒服,好似連腹疼都削弱了。
“怎麼想起要給我熬這個,不過甜甜的很好喝,以後都喝這個吧。”能不喝藥自然是最好的。
可沒想到紅杏卻笑著道:“這是方才世子問了李管事,而後交代廚房熬的,李管事還準備了紅棗,說是能補氣血給您當零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