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不過反應最快的還是許悠悠。
她在第一時間跟江淮分了手。
從那之後江淮就變了。
變得越來越沉默,也變得越來越沉穩。
他甚至在便利店做起了夜班服務生。
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無精打採地撐著桌子抽著煙,那樣子喪得讓人恨不得打他一頓。
我見過江淮和許悠悠在一起時幸福的樣子。
也見過他因為許悠悠離開而頹喪的樣子。
所以,當他問我他為什麼會和許悠悠分手時,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
我想要他變回二十八歲的樣子,卻不想通過讓他再受一次傷害的方法。
可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江淮和高中時的朋友取得了聯系,通過他們,他知道了許悠悠馬上就要結婚的事。
「為什麼不告訴我?」
江淮雙眼冒火,這是他醒來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對我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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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覺得嘴裡發苦。
「告訴你幹什麼?你去搶婚嗎?」
江淮冷著臉,直接將手機砸在牆上。
「我不知道二十八歲的我為什麼會跟你結婚,我隻知道十八歲的我喜歡的是許悠悠。我喜歡她,我跟她告白了,我們在一起了,她是我的女朋友。可是現在她卻要跟別人結婚了,我卻連原因是什麼都不知道,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那我呢?江淮,我們已經結婚了。」
他越過我,頭也不回。
「那就離婚!」
我的腦子嗡地一下,周圍好像瞬間被人抽幹了空氣,濃濃的窒息感壓縮著我的心髒。
我感覺自己快死掉了。
7
江淮不見了。
電話不接,消息不回。
我找遍了他可能去的所有地方,一無所獲。
那一刻站在馬路邊,我是無助的。
直到我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喂,哪位?」
「我,許悠悠!」
許悠悠在這個時候的突然來電,讓我沉默了,心裡有了不好的設想。
沒等我開口問,她說:「你知道我要結婚了嗎?」
我皺了皺眉,沒有搭話。
她咬牙切齒:「老娘好不容易找了個富二代,半隻腳都踏進豪門了,能不搗亂嗎?我都跟我老公說他是我的初戀了,結果你男人跑來問我分手的原因。幹嗎呢?你們是不是又把我當作 play 的一環了?」
許悠悠碎碎念念得我頭疼。
「他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他。」
「不對!」許悠悠好似靈光乍現,「不對!江淮這反應不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你想多了,把地址給我。」
「我聽說江淮一周前出了車禍,車禍……哈,他不會失憶了吧?!」
許悠悠這幸災樂禍的語氣讓我心裡警鈴大作。
「哈,他果然失憶了!」
「你別動他。」
「你管我!」
「許悠悠,你要不想死,就別動他。」
「略略略,我怕你啊?!」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我再打過去,已經被拉黑。
這下我的臉徹底黑了。
所以我說我最討厭許悠悠了。
從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不喜歡她。
眼中的算計都快溢出來了,偏偏江淮跟個傻子似的,什麼都看不見。
還不準我說許悠悠的不對,說我嫉妒。
我嫉妒許悠悠?
哈,搞笑!
想要找到現在的江淮無異於大海撈針。
可是要找到許悠悠就容易了。
她要結婚的對象是蘇家的,剛在城北買了套別墅當新房,許悠悠就住在那兒。
我開著車一路疾馳,但因為太著急和人追了尾。
那人氣衝衝地下車,隔著窗戶罵罵咧咧地質問我怎麼開的車。
我木然地坐在車子裡,突然就不想過去找他了。
其實在江淮的潛意識裡從來就沒有放下過許悠悠吧。
否則為什麼他連失憶忘掉的都是和我的點點滴滴?
8
江淮在我這兒的形象一直都是能量滿滿的。
所以當他因為破產、因為許悠悠而頹喪的時候,我看得很火大。
於是我丟給他一張銀行卡。
不就是因為錢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結果他拿著銀行卡,似笑非笑:「什麼意思?包養我?」
聽了這話我是蒙的。
什麼腦回路?
包養?
虧他想得出來。
可還沒等我反駁他卻先搶先點了點頭。
「行,我答應了。」
就這麼稀裡糊塗地,他拿了我的錢,我成了他的金主。
那時候他升大三,開始創業。
我和他見面的機會並不多,他卻盡職盡責,經常出現陪我吃飯、看電影。
他說這是他的職業操守。
我本來是可以拒絕的,但沒忍住誘惑。
我享受和江淮獨處的日子。
但那些日子也折磨人。
因為江淮變了。
他不再插科打诨,也不再嘻嘻哈哈。
他變得進退有度、成熟穩重。
他明明就在我身邊,我卻總覺得他離我好遠。
我們的心貼不到一起。
離家出走四個小時後,江淮回了家。
這是我通過家裡的監控看到的。
回到家的他就像剁了尾巴的狗,樓上樓下、屋裡屋外,到處竄,仿佛焦躁到了極點。
是因為許悠悠嗎?
是因為許悠悠吧!
晚飯時我沒有回去,讓阿姨給他做的,但是他看著食物半晌,卻沒吃。
將近十點的時候,我站在窗前看夜景,江淮打來了電話。
他生硬地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沉默良久,我開口:「有事,不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江淮沒再多言,直接掛斷了電話。
就這樣,我和他陷入了僵局。
我開始早出晚歸,江淮也不是天天待在家。
他讓司機載著他到處轉悠,去過他的父母家,見過他的老朋友。
其間,他和許悠悠見了三次面。
我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但每次聊完後江淮的心情都很不好。
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畢竟他們每次相約,我都在不遠處。
算偷窺嗎?
算跟蹤吧!
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做這樣的事。
許悠悠已經離開,江淮仍然坐在那裡,沉默,沉思。
讓人糟心不已。
我氣不過,走過去,踹了一腳沙發。
「怎麼?還在回味?」
江淮茫然地抬頭。
看到是我,目光下意識地躲閃。
接著又感覺不對。
「你怎麼在這?你跟蹤我?」
我冷嗤一聲。
「跟蹤你怎麼了?你婚內出軌還不準我現場捉奸?沒當著你姘頭的面已經是給你面子了。」
江淮惱羞成怒。
「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不想聽。
「走不走?」
他一臉憋屈地跟著我出了門。
車上一路無言,過了許久,他開口。
「我就問她一點事兒,什麼婚內出軌,哪有你想得那麼齷齪。再說了,你跟蹤我,你還有理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忍了又忍,最後一個急剎車把車停在了路旁。
「問什麼?問你們為什麼分手?那你問出了什麼?你又想怎麼辦?」
江淮煩躁地抓著頭。
「我亂死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有什麼不知道的。你不就是想跟她再續前緣嘛,那你要抓緊了,跟我離婚容易,可人家馬上就要結婚了,你總不能去當小三吧。」
江淮皺緊了眉頭。
「你就非要這麼陰陽怪氣地說話嗎?那我失憶了,我不記得了,我能怎麼辦?溫淺,我隻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點頭。
「是啊,你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你問遍所有人。但你為什麼不問我呢?江淮,這十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
他想要知道他和許悠悠之間發生了什麼,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要弄清楚。
可他卻絲毫不在意我跟他之間發生了什麼。
連隨口的一問都沒有。
江淮狼狽地低下了頭。
車子繼續向前行駛著。
「我們去哪兒?」
「送你回去。」
「你不回去嗎?」
「有事。」
他沒再說話。
直到下車前他把住門。
「溫淺,你說我不問,可你又真的想過要告訴我嗎?或者我應該問,你是不想告訴我,還是覺得沒有說的必要?!」
嘭!
車門關上。
9
關於我和江淮之間發生了什麼。
如果他問起,我該怎麼回答?
程式化的約會?
因為江淮沒有地方住而同居?
即使同居也是分房?
因為酒後混亂睡到了一起?
就連結婚也是他父母提的:「既然江淮做錯了事,就該負責。」
一個「錯」字概括了我們的關系。
我們的一切看似水到渠成,但又好像是被強推著往前走。
沒有求婚,直接結婚。
就連結婚都是準備不足的,很倉促。
朋友都忍不住感慨:「你們就這麼急?可是你們到底在急什麼?」
關於這個問題,我和江淮都沒有回答。
江淮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
至於我自己,沒法說。
我到韓悅酒吧的時候她正拉著自己的員工喝酒。
員工沒啥特別的,隻不過長得俊俏且有八塊腹肌。
看到我,她很驚訝。
「是你溫淺飄了?還是他江淮提不動刀了?」
結婚後江淮是不準我去酒吧的。
他對我有很多禁令,比如食有時,比如不準晚歸,比如不能熬夜。
禁酒就是其中一項。
有一段時間我很喜歡挑戰他的底線。
每次看到他因為我不老實而黑臉的時候,我就樂此不疲。
那時候韓悅的酒吧是遭了殃的。
因為我總喜歡往這裡跑。
而我每次過來不到半小時江淮就會到,跟聞著味兒似的,然後逮著我回家。
後來韓悅受不了,求我們輕點虐狗。
現在,他管不了我了。
當然,他也不願意管了。
聽完我的講述,韓悅連連搖頭。
「狗血,太狗血了。」
她的眼珠子滴溜一轉。
「他跟許悠悠糾纏不清,你也來啊!搞得好像誰沒有前任似的。」
我窘了。
「我還真沒有。」
韓悅滿臉的不相信。
「咱倆誰跟誰,你還跟我裝?不是有個紀黎嗎?我聽說最近回國了。」
……
不是,這都是哪裡來的謠言?
江淮這樣說就算了,本來他的腦子就有問題。
怎麼韓悅也跟著摻和?
「純友誼!!我跟紀黎之間是純友誼!!!人家孩子都滿地跑了,可不能亂說。」
「不對呀,你們倆不是談過一段嗎?大學的時候。」
「誰說的?」
「大家都這麼說。」
「大家……是誰?」
「Everbody!」
……
頭禿!
不都是謠言止於智者嗎?
難道我身邊的都是智障?
要說我跟紀黎的關系,那真是比純淨水還純。
高中時,點頭之交。
唯一要說有關系的話就是我誇過他幾句。
畢竟他確實長在了我的審美上。
到了大學,因為有了老同學關系的加持,我們確實親近了些。
但也僅限於學術交流。
不過後來他騎自行車從我的腳背上碾過,碾斷了我的兩根腳趾頭。
說起來挺尷尬的。
他尷尬,我也尷尬。
倒是他的女朋友,樂了半個月,一個勁兒地誇我們牛逼。
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韓悅陪著我喝酒,還讓員工給我扭啊扭的。
她勸我:「樹不直溜就砍了,回頭看看,一片原始森林等著你。」
我點頭:「江淮就是個禽獸,白睡了我十年,說忘就忘,活該他的初戀要把他踹了跟別人結婚。」
韓悅摟住我:「江淮重要嗎?不重要!你看這一群弟弟們,他們衝你喊『姐姐』,你能忍心不搭理他們?」
「江淮就沒有喊過我好聽的,成天不是『溫淺』就是『溫淺』,可他一醒來就叫許悠悠『老婆』。她是他老婆,那我是什麼?姘頭嗎?」
「別管什麼江淮了,你跟他們六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說著她就把我往外推。
我煩躁地揮揮手,拿出手機。
一條消息都沒有,一個電話都沒有。
江淮,人渣!
正在我鬱結於心恨不得砸了手機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狗雜種,誰啊?」
誰?
江淮!
舍得聯系我了?
晚了!
我直接掛斷來電,並把手機塞到了沙發底下。
痛快了!
可到最後江淮還是來了。
殺氣騰騰。
韓悅縮著脖子。
「完了完了,你不是說他失憶了嗎?怎麼火氣比之前還大?他不會弄死我吧?!」
我剛想安慰她,告訴她沒事,我罩著她。
結果一回頭,她已經帶著員工們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