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親是沈家的,故教的嚴些。」
蕭瑜點點頭:「沈家世代簪纓,乃是清貴,不錯。」
李織織坐在位子上聽他們這個家那個家,她就算再愚鈍,這下都知道了,今天這就是一出拋磚引玉的戲碼……
嘴裡好像泛著苦味,她端起桌上的山楂水一口氣喝了,卻不想喝的太急嗆著了:
「咳咳咳咳咳……」
蕭瑜忙拍了拍她的後背:
「都快當娘的人了,還這麼冒失……」
從錢太後宮裡出來的時候,蕭瑜牽著李織織的手,兩人緩緩走在宮道上,李織織抬頭問他:
「你會納那個錢若瑩嗎?」
蕭瑜一愣,隨即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處:
「織織,你隻需記得,隻有你,才是我心尖上的人。」
看著蕭瑜的心口,李織織心裡想的,卻是當初宋玉求娶時的諾言。
宋玉發誓此生隻娶織織一人,絕不納妾……
李織織慘淡一笑,她如今既不是他的妻子也阻止不了他納妾。這感覺比當初挨王嬋巴掌還要難受……
錢若瑩終究還是進了宮。
她被封了瑩貴人,錢若瑩第一晚侍寢的時候,李織織坐在自己寢宮的門檻上,吹著外面還略帶寒涼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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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看天,
天上的星星不知去了哪裡,他們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如她心裡對著宋玉最後的一分喜愛,也都在今晚蕩然無存了……
14
後來,李織織再也沒有去過慈寧宮。
對著空蕩的寢宮,錢太後老是想起坐在那吃點心的織織,她經常會嘰嘰喳喳的說一些宮裡的瑣碎事情。
看著她,錢太後就會想起自己那個早殤的女兒。
她也想守著這份純真,可惜,皇宮裡最無用的就是純真……
「娘娘,陛下送來了一筐荔枝,還用冰鎮著的呢!」
錦繡拎著一籮筐荔枝,喜滋滋的拿給李織織看。
近日天熱,李織織本來是沒什麼胃口,不過這冰鎮荔枝倒是稀奇的很,她也就來了興致:
「快,多拿幾個給我嘗嘗。」
見錦繡大咧咧的拿了七八個,錦心搖了搖頭:
「吃上兩三個便夠了,娘娘。」
李織織扁扁嘴:「好好好,管家姑。」
錦繡小心將殼和核去了,兩顆瑩潤白皙的荔枝裝在碟裡,呈上了桌。
荔枝入口微涼,果肉汁水豐盈,甜而不膩。李織織吃正的歡,就聽到外面人通傳蕭瑜來了。她的睫毛顫了顫,調了幾遍嘴角的弧度。
在蕭瑜進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李織織慵懶的靠在榻上吃著荔枝。她扭頭看到了他,露出了開心的笑顏:
「陛下,吃荔枝嗎?"
在前朝受的氣突然在這一刻消散了,蕭瑜很滿意最近李織織表現出來的乖順,兩人的關系好像又回到了剛成親的時候。
晚上就寢的時候,蕭瑜抱著織織輕聲呢喃:
「織織,如果你生的是皇子,就封他做太子,好不好?」
李織織正是睡意朦朧的時候,聽到這不免有些想笑,她淺淺嗯了一聲,隻當他在哄她玩。
「織織,如果是個女兒,我就讓她做最尊貴的公主,給她食邑封地……」
感受到身邊人綿長的呼吸聲,蕭瑜無聲笑了笑,悄悄牽起她的玉手親了一口。
「元貴妃李氏,柔嘉成性,溫恭淑慎,深得朕心,念懷嗣有功……著即冊封為元皇貴妃,欽此!」
李織織跪著接過冊封詔書。
「謝陛下。」
「皇貴妃娘娘,陛下特地吩咐,您現在月份日漸大了,以後逢初一十五吶,也可不去皇後宮裡拜見。」
進寶笑眯眯地說,錦繡在一旁攙起李織織。
「謝陛下、皇後體恤…」
「公公,這是娘娘的一點心意,還望公公收下。」
錦心拿出來一個沉甸甸的錦緞袋子,進寶在宮裡時間久了,拿到手掂了重量就知道這裡面怕是裝了一袋子金瓜子兒。
「喲,這可使不得啊!娘娘…」
進寶推拒,錦心又遞了去:
「進寶公公且收下吧,不過是些賞錢,應該的。」
兩人又推諉了一番,進寶才將錦緞袋子放進了衣內揣著。又向李織織行了個大禮:
「奴才,謝皇貴妃娘娘賞。」
李織織拿帕子掩嘴一笑,那端的是一笑百媚生,饒是在宮裡見慣了美人的進寶,都不由得看痴了去…難怪陛下如此寵愛李家女,這份風姿,放眼天下,誰又能與其媲美…
盼兒是坤寧宮的灑掃宮女。
本來,人人都羨慕她分到了皇後宮裡。可是哪成想,陛下專寵關雎宮的貴妃娘娘,皇後這兒,除了初一十五,其他日子就不曾來過…
氣的皇後娘娘經常摔碗盞,苦的她幾乎日日都要打掃碎瓷片,有好幾次都割出血了…
「我還沒死呢!陛下居然封她做皇貴妃!」
王嬋這回氣的連摔碗碟的力氣都沒了,倚翠站在燈下,眼裡盡是讓人看不清的暗潮。
「皇後娘娘,江南那邊,老爺已經派人去運作了…」
「哦?」王嬋挑了挑眉,她想到之前自家爹爹責怪自己的話語,不由得譏諷:
「父親不是說,李家女不足為懼嗎?如今倒是勞他老人家親自出馬了。」
倚翠不語,隻是恭敬的奉上一盞今春的新芽綠茶。見王嬋喝了茶水後心情平復了些,才又道:
「娘娘放心,老爺說了,這宮裡的第一個孩子,不論男女,隻能是王家女兒生的。」
王嬋聽罷,不由得笑了,她越笑越癲狂……這半年來,所有的委屈苦悶一下子有了個宣泄的出口。
她狠狠放下了茶盞,眼裡是滔天的恨意:
「李織織,我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15
上京這段時間的雨水有些多,一下便是好幾天。李織織聽著雨聲總是難以入睡,連帶著人都有些病恹恹的。她又開始吃不下飯了,光聞著菜味就受不了,忙叫底下的人端遠些......
錦心撤了菜,端了盤桂花糕來:
「娘娘,可要用些糕點?」
李織織見那盤子裡的糕點白白胖胖的,上面綴了些金黃的桂花,聞著是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沒有旁的油腥味。拿了一塊,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錦繡上了盞白茶,綠油油的茶葉子立在白瓷杯裡剎是好看。
「娘娘,繡閣那拿了件的流光裙來,說是陛下賞的,讓中秋夜宴那天穿呢。」
「快中秋了啊......我想爹爹娘親了......這夜宴左右以爹爹的品級也參加不了,我去了又能如何。」李織織興致缺缺的喝了口茶,擺擺手。
錦心笑了笑,「娘娘,陛下剛著了人來說,等過幾日天氣好些了就傳夫人進宮來。」
「真的嗎?」李織織眼睛亮了亮,隨即呵呵笑了起來。
「錦繡,去把那什麼的裙子拿出來,我試試。」
旁的不說,蕭瑜待她還算好的,雖然她知道他這樣做多少是為了打壓王家。她李織織在宮裡過的越好,王嬋就越不好,蕭瑜總覺得她嬌憨,什麼都不懂。
但是其實她什麼都看的很明白,也很清楚,至於蕭瑜到底對她有幾分真心幾分利用,她現在也已經不在意了。
她隻求李家平安順遂,也不白費她與蕭瑜做那些郎情妾意的戲碼了……
中秋夜宴這天,盛澤剛好帶了西北軍大捷的消息進京,蕭瑜聽罷,龍顏大悅。
「好!盛小將軍,青出於藍,我們有這樣的將才,何愁不能統一突厥女真?」
眾臣紛紛起身,拿起酒樽,齊聲道:
「陛下聖明。」
蕭瑜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暢快大笑。隨著一群舞女入場,夜宴也正式開始了……
盛澤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喝酒,期間,不少大臣過來敬酒,他都一一喝了。
他不太適應京裡的氛圍,還是在西北拿槍打仗更適合他一些......
盛澤飲了杯裡的清酒,蹙了蹙眉毛,心道,京裡連酒都是軟綿綿的,一點不如塞外的烈酒,那喝起來才叫一個爽利呢!
酒雖然沒什麼勁,但是喝多了難免想如廁,他也樂得找了個好借口,起身走出了宮殿。
盛澤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外邊好。
「盛小將軍,前邊兒再拐個彎兒就到了。「引路的小太監低著頭恭敬的說道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待會我自己回去。」
「喳。」
盛澤回去的時候,站在廊上看了會月亮,他這次回京還有一件要事……
「皇貴妃駕到!」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
一個穿著天青色流光裙的女子,浸浴著月光緩緩走來,那叫一個娉婷嫋娜,風姿綽約……
盛澤站在廊裡的陰影處,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不遠處的人。
是她,她為什麼會在宮裡?
心口處的舊傷有些隱隱犯疼,盛澤抿了抿嘴,他這次又晚了一步麼?
李織織本就生的極好,如今稍稍一打扮,更叫人挪不開眼了。她輕聲細語地在殿下請安,王嬋冷眼看著她,恨不得現在就衝下去撕爛她這張狐媚惑主的臉。
蕭瑜讓李織織坐在最靠近他的位置,期間一直關注著她用膳。
王嬋見狀,帶著絲譏諷的笑意,左右要不了幾日,她就再也不用看到李織織這幅春風得意的樣子了。敢和她王嬋爭,她定要她付出代價!
趙蓮依坐在李織織對面,見著蕭瑜在邊上給她布菜,她一頭飲下了杯中的苦酒,邊上伺候的桃枝見了有些心疼:
「娘娘,酒喝多了傷身子。」
趙蓮依扯了個苦笑,隻要李織織在,她們後宮裡所有人都會變成陪襯。
陛下眼裡隻有她......
她抬頭本想看看王嬋氣急敗壞的樣子,卻瞥見王嬋坐在高位上,露出了一個陰惻的笑容,趙蓮依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這王嬋,如今怎麼這麼沉的住氣了?莫不是他們王家有什麼別的打算不成?
盛澤剛進來的時候,就被蕭瑜叫了過去。
「織織,這就是那大敗突厥人的盛小將軍。」
李織織的眼睛雪亮亮的,她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
「盛小將軍,聽說西北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你們守衛邊疆,是實實在在的真英雄。」
盛澤慌張的低頭抱拳,悶聲說道:
「皇貴妃謬贊。」
李織織覺得眼前的少年有些眼熟,但是不記得在哪見過了,她想看仔細些,卻不成想他直接把頭都埋起來了。
她不免嘀咕了一句,到底是在哪兒見過他呢......
16
李織織的肚子已經開始顯懷了,連日來的雨,下的她心裡有些發慌。
中午用完膳後,李織織照舊在關雎宮的廊下看雨,突然前邊有個人撥開了細長的雨線,往她這裡連爬帶滾的跑了來。
是個面生的宮女,李織織皺了皺眉,錦繡見狀忙將她護在身後,厲聲呵斥:
「大膽!你是哪個宮裡的?竟敢衝撞皇貴妃!」
那宮女在不遠處跪下,身子瑟瑟發抖:
「皇貴妃娘,奴...奴...才有要事稟報......」
「何事?」
「李...李大人....被流寇擒了....丟到了江裡....昨兒個....昨兒個剛撈上來的時候.....已經.....已經斷了氣了......」
雨聲很大,宮女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李織織的耳朵。李織織隻覺得天都要塌了,她一個箭步衝到宮女面前,蹲在地上,緊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攥著。錦心錦繡拿了傘也立馬跟了過去,她們跪在地上面色慘白的可怕.......
「什麼流寇?上京城裡那麼太平,哪裡來的流寇!!」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李織織的聲音有些啞,說到最後已經變成了悽厲的嘶叫....
「是....是江南的流寇,李大人前不久剛去了江南上任......」
宮女不敢動,任由自己的肩膀被抓出血痕。
李織織晃了晃搖搖欲墜的身子,咬著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