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你把這個宮女綁起來。」
「錦心,去請陛下來.....」
進寶撐著傘跟在蕭瑜身後疾步走著,兩人走到關雎宮門口的時候,裡面傳出的尖叫聲讓進寶不禁哆嗦著跪了下來。
蕭瑜急的直接跑了進去,眼前的一幕讓他肝膽俱裂,李織織就坐在地上,邊上是給綁起來的宮女,錦繡邊哭邊跪在她身邊替她撐著傘:
「小姐,先進裡屋吧,進去等陛下好嗎?你渾身都湿了,進去讓錦繡幫你擦擦吧.....」
「蕭瑜呢?他為什麼還不過來!」
李織織瘋了一樣的喊著,蕭瑜的心都要碎了。他走過去一把將她橫抱起,往殿內走。
蕭瑜將她小心放在榻上,伸出的手想幫她換下湿透的衣衫,卻被她狠狠打下:
「別碰我!蕭瑜,我問你,我爹爹他現在,在不在上京?」
「……」蕭瑜默了默,隨即臉上一陣火辣,是李織織打了他一巴掌。看著李織織崩潰的模樣,他的眼中溢滿了痛苦......
「蕭瑜!」李織織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她張著嘴一字一句的問他:
「你明知曉江南流寇作亂,兇險異常,你還要叫爹爹去…是也不是!」
「織織!你聽我解釋…...我叫了人去保護他的......我沒有想到......」
蕭瑜慌了心神,忙不迭的走上前想拉她的手,李織織此時對他早已痛恨至極,她連連後退:
「蕭瑜,你真的是天生做皇帝的料,我李家如此微末,都被你利用的連渣子都不剩一塊……哈…哈哈哈哈…」
「織織,你不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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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開我!你放開!你為什麼害我爹爹…為什麼啊!」
「織織…織織…」
蕭瑜哽咽的抱著她,李織織紅著眼死死咬住他的肩膀,她的嘴裡滿是血腥,蕭瑜卻擁的更緊了些。
良久,帶著絕望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我寧願死的是我自己…」
「織織,你想想我們的孩子好嗎?你這樣身子會吃不消的…」蕭瑜紅著眼,幾乎要對著她哭出來了。
「孩子?」李織織勾了勾嘴角,血液染紅了她的唇瓣,帶著股讓人窒息的妖豔。
「你的孩子早就沒了......」
「你說…什麼…」他白了臉色。
「我說,孩子,沒了…」
簫瑜這才後知後覺的舉起雙手,滿是鮮血,他痛苦地看著李織織身下浸染出來的紅色,發了瘋一樣的喊:
「來人!!太醫呢?快叫太醫!快叫太醫!!」
他流著淚抱著已經昏厥過去的李織織,嗓音嘶啞:
「誰來救救我的織織啊……」
17
關雎宮內
李織織昏迷在床上,太醫把了脈便跪了下來,隻說是驟聞噩耗、又是淋了雨受了寒氣,導致胎兒受損,如今隻得將死胎引產……
「皇貴妃娘娘日後…怕是…再難有孕了…」
蕭瑜往後一個趔趄,他木然的坐在外面等著裡面的醫女和產婆將胎兒拿出……
不多時,醫女便拿了個沾著血漬的包裹出來。
「抱來給我看看…」
醫女頓了身子,她慢慢走向前,有些哆嗦的跪下:
「陛下,還是莫看了…」
「掀。」
蕭瑜垂下眸子,殿裡吹來一陣寒意,醫女抖了抖身子。
白布被掀開,是個成了型的女嬰…蕭瑜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臉色慘白…醫女見狀,忙重新蓋了回去。
她跪了很久,直到膝蓋開始發麻,才聽到蕭瑜吩咐:
「按長公主的規制下葬,就葬在皇陵內…」
「是…是…」
她連滾帶爬的出了關雎宮,不敢再看蕭瑜一眼。
外殿隻剩下蕭瑜一人,他坐在那兒,許久未動……
「青雀。」
從陰暗處走出一個人影,是一名身量纖細的女子。
「青雀在。」
「去查…凡是跟這件事有關的人…都別放過。」
帶著殺意的眼神,停留在那個宮女的屍體上。
「是。」
青雀往後一個躍身,消失在深夜裡。
寢宮內還殘留著一絲血腥氣,蕭瑜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裡間。
他在床邊坐了整夜,臉色仿若寒潭…總以為不論怎樣,他都能護得住她。
蕭瑜攥緊了手,織織,再等等…王家,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他眼裡是對權勢的勢在必得,王家,是留不得了……
李織織醒了,蕭瑜守了她兩天,見她醒了,臉上不禁露出喜色。
他端了碗粥湯來,李織織卻死抿著嘴不肯喝一口。
「織織…」
蕭瑜紅了眼,又遞了勺粥:
「織織聽話,就喝一口…」
李織織聽到這話,不知哪來的力氣打翻了粥碗:
「聽話?我曾經以為隻要我足夠聽話,我就能保住李家。但事實卻是我害死了爹爹…」
淚水劃過尖瘦的下巴滴到了錦被上,濃烈的悲傷溢滿了宮殿。
「我不該在花燈節遇到你…更不該嫁給你。」
蕭瑜慌亂的抓住李織織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活命的機會。
「織織!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李織織閉上眼,睫毛顫了顫,她無法原諒自己,是她當初非要跟宋玉成親……她現在甚至不敢去見娘親……
「你走吧…」李織織抽走了自己的手,也抽走了蕭瑜僅剩的冷靜。
蕭瑜沉著臉叫人又上了碗粥湯,錦心端上粥湯剛想開口說話,蕭瑜冷眼一掃:
「都下去!」
錦心擔憂的望了自家娘娘一眼,無奈和其宮人一並起身退下。
一勺粥湯遞到李織織嘴邊,她嫌惡的撇開了臉。蕭瑜將勺子放回碗中,自己喝了一口,傾身吻住了她幹裂的唇瓣。
不顧李織織的掙扎,強行抵開了她的牙關,直到她本能的吞下粥水,他才放開她。
「你若還是不想喝,我便一口口的親自喂你…」
李織織咬著唇,她一把拿過粥碗開始喝了起來。
「咳咳…」
「別急,慢慢喝…」
蕭瑜想給她拍拍背,李織織身子往裡躲了躲。伸出的手就這樣僵在空氣中,毫不在意的收回手,他坐在床邊看著喝著粥的李織織,目光繾綣。
不論如何,織織還在他身邊,這樣就夠了…隻要等他完全掌握了實權,到時候讓她調理好身子,再生個皇子繼承這天下。時間會淡化一切,織織以後自然會回心轉意的。
慈寧宮
宮女點了檀香,錢太後捻著佛珠看了眼坐在邊上的皇帝:
「不知陛下今日來,是為何事?」
蕭瑜垂下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的喜怒。
「那自盡的宮女,出自慈寧宮…」
錢太後挑了挑眉,放下佛珠,不疾不徐的回道:
「我雖想重振錢家,但也不至於去害她!若瑩入不了陛下的眼,是她沒福氣。」
蕭瑜拿起茶盞,狹長的眸裡閃過一絲殺意,錢太後攥著佛珠的手緊了緊,帝王雖年輕,但盛怒之下的威壓還是叫人膽寒……
「不論是錢家還是王家抑或是趙家,在皇權面前,若有二心…」
「砰!」茶盞應聲而碎,蕭瑜面無表情的擦了擦手上的血漬。
錢太後沉了臉,她不清楚蕭瑜現在到底掌握了多少實權。他確實是個做皇帝的料,或許,連他寵愛李氏,都隻是為了麻痺他們,畢竟,一個毫無弱點的皇帝,才會讓人忌憚…
而眼下,就連王家都把目光移到了李氏頭上。
「陛下,錢家想要的,無非就是皇室的庇佑。」
蕭瑜站起身,笑了笑,緩和了緊張的氣氛。
「快要到太後生辰了,可有什麼想要的?」
見他如此問,錢太後微微松了口氣,也露了笑意:
「我啊,就盼著早些抱孫子!這後宮沒個孩子,未免太過冷清了。」
「…自然是如太後所願。」
兩人正聊著,外頭的進寶急步走了來,在蕭瑜耳邊低語了幾句,隻見蕭瑜臉色瞬間一白,立馬就跑了出去。
錢太後看在眼裡,不禁嘆息一聲,似乎預見了他們的結局,她憐憫的看著蕭瑜離去的背影。
有些事情一旦做下,就再無轉圜的餘地了……破鏡又如何能重圓?
18
新皇登基的第一年秋狩,禮部很是看中,裡裡外外都弄的十分妥帖。
蕭瑜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帶織織散散心。
秋狩是在離上京不遠的景山腳下,聽聞那景山深處還有銀狐出沒。
「織織,你等我獵兩隻銀狐,給你做冬日的圍脖剛剛好。」
一席勁裝的蕭瑜坐在馬上,衝李織織笑道,李織織面無表情的福了福身子:
「臣妾不需要什麼銀狐圍脖。」
笑意僵在了臉上,蕭瑜偏頭看向錦心:
「錦心,伺候好你的主子…」
錦心慌忙跪下,蕭瑜深深看了一眼李織織策馬離去。
很快,馬場上的人都紛紛騎馬離開,
王嬋騎著匹棗紅駿馬在李織織面前停下。
「李織織,聽說你父親死在了任上…那屍體撈出來的時候都泡發了,面目腫脹,哪裡還有一點探花郎的好模樣?哈哈……」
李織織看向王嬋的眼神裡帶著寒意:
「皇後看來很清楚其中的細節…」
王嬋聳聳肩,衝李織織露出一個笑來,隨即揮起馬鞭抽在馬腹上,馬蹄濺起的塵土有些嗆人。
「咳咳,錦心…」
她身子自從上次小產之後就一直很虛弱,略略站一會兒,就已經開始氣喘了。
錦心扶著她往回走:
「娘娘,去帳篷內小憩一會兒吧,離晚膳還有些時候呢…」
李織織點點頭,正要離開的時候,後面傳來聲響。
「皇貴妃娘娘!」
盛澤身著一席藍色勁裝,見李織織轉身,他忙低下頭:
「臣,參見皇貴妃娘娘。願娘娘,身體安康…」
「盛小將軍,起來回話便是。」李織織輕聲說。
盛澤站起身,抬頭看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一眼,見她比上次瘦了很多,他皺緊了眉頭,又低了腦袋。
「娘娘,臣去過李府吊唁,李夫人託我…託臣給娘娘帶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