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走,王奇攤開手說:“我承認你今天幹的挺漂亮,好家伙,路易.奈非斯那王八蛋平常見了我愛搭不理,倒跟你聊得挺好,他媽的!”
倒不是說王奇天生奴顏卑骨,他也才28歲,還年青,初出茅廬,他太想把事情辦好了,所以就有點小心翼翼,結果呢,他一路照顧著文藝團,甚至違規幫路易.奈非斯給陳思雨送信,馬屁沒拍著,倒拍馬蹄子上了。
但冷峻硬梆梆的,路易.奈非斯卻很吃他那一套。
這倒叫王奇幡然醒悟了一個道理,外交事大,但凡事也不能上趕著。
還好事情有個好結果,他也就原諒冷峻的那通揍了。
拍拍胸脯,他靠了過來,說:“這件事吧,雖然是因為我一趟趟跑皇家歌劇院跑來的,但軍功章上有我一半,也有你一半,今天我得謝謝你。”
冷峻反問:“它難道不是去年文工團三個月法藍西訪問之旅的結果?”
事兒辦成了,而且結果出乎預料的好。
王奇嗆出一口血呲呼啦的痰來,笑著說:“也對,大家都有功勞。”
搭上冷峻的臂膀,他悄聲說:“但我跟路易.奈非斯起過爭執,當時咱們梅爺爺就在現場呢,錯在我,我也深刻反省,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等我走了,你幫我跟梅爺爺說說,咱就不往上匯報了吧。”
冷峻來的時候王司令已經在罵王奇了,至於什麼原因,他並不知道。
但他覺得,王司令那麼護短的人,能氣急敗壞到在公開場合罵王奇,事情一定非常嚴重。
他皺眉思索的功夫,王奇再拍胸脯:“我已經意識到我的錯誤了,我也承認我原來做的不對,但我還年青嘛,犯點錯誤也是正常的,對吧。”
看冷峻一言不發,又說:“內部消息,咱成立了對日外交籌備委,打算正式跟鬼子建交,籌備委正在委託老領導們選使館成員,我日語很不錯的,我也已經有外交經驗了,你再跟咱爺爺說說……”
這時冷梅端了兩碗面出來,笑著說:“家裡隻剩兩顆雞蛋了,我全打王奇碗裡了,峻峻湊和一下,就吃沒雞蛋的吧。”
“那怎麼行呢,有蛋的讓給冷峻吧,我是哥哥他是弟弟,要尊老愛幼嘛。”王奇說著,把有雞蛋的一碗遞給了冷峻:“來,你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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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峻沒接他的,端過了冷梅手裡那一碗。
王奇今兒高興,也不管冷峻臉拉的有多長,挑了筷子面,笑著說:“梅姐做的面條就是香。”又問:“梅姐你離婚後怎麼也沒再談一個,讓我媽介紹個?”
冷梅又不是沒人找,她是因為懷不了孕了,就一直在拒絕吳勇。
如果真說結婚,她當然會選擇吳勇的,但這事她是不會跟外人說起的。
看軒昂也在外面,說:“還有軒昂呢,我去給下碗面。”
等她走了,王奇繼續攻略冷峻:“哥知道錯了,咱是兄弟,幫哥一把。”
冷峻挑著面條,卻問:“你是怎麼跟路易.奈非斯起的爭執?”
王奇以為冷峻已經知道了,說:“不就是因為送信的事嘛,其實當時我也是為思雨好,就想著把事情推出去,誰知道路易導演是個較真兒的……”
冷峻筷子一頓:“外賓和國內人員私下通信是違法的吧,他寫信給思雨,你不說當時拒絕掉,還把信帶給思雨了,萬一被人看到,發現了呢,你倆不都得完蛋?”
他私下給陳思雨帶信,那事兒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發現,舉報上去。
他和陳思雨倆個人就得完蛋了。
王奇愣住了:“思雨沒跟你說過呀!”
陳思雨太忙了,還沒顧得及說,而如果王奇隻是沒有在路易.奈非斯求婚時幫陳思雨解圍,去保護她,那他隻算膽小懦弱,可要是親婚一事因他而起,他還負責送過信,那就涉及原則了,他作為外交人員,是在知法犯法。
在他想來,冷峻是他兄弟,陳思雨他認識,轉交一封信,沒什麼。
可他沒有考慮過國家形象,沒有考慮過,在他接過信,放棄原則,帶信的那一刻,在路易.奈非斯眼裡,這個國家的制度形如虛設。
當制度不存,又何談尊重?
氣的手顫,示意王奇放下碗,冷峻說:“走,咱倆外面聊聊去。”
王奇察覺到危險了,忙說:“冷峻,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我當時吧……主要是我以為思雨跟路易導演之間吧,哎呀……”
他當時以為陳思雨在國外跟路易.奈非斯有過什麼,也以為陳思雨願意出國,說白了,他也是為了這趟文藝交流能圓滿嘛。
“我是涉及原則了,但是冷峻,我的出發點是好的。”話說到一半,王奇又覺得不對,因為他的出發點裡並沒有考慮冷峻。
這算報應吧,伸手拽起,冷峻把他拖出屋子了。
聽到動靜,王司令從屋子裡出來,隻看到軒昂,遂問:“小鬼,冷峻和我家王奇呢,怎麼不在?”
軒昂面不改色:“他倆說有點啥事兒,出去悄悄說了。”
王司令真以為他倆有啥事出去聊了,罵了兒子幾句廢物點心,又笑呵呵回了書房,這份文宣稿必須寫的漂亮,寫的有深度,它將被譯成幾國文字,在好幾個國家的官方報紙上刊登,真是讓人高興啊!
……
陳思雨熬到凌晨三點,才寫出一篇自認為滿意的稿子來。
又要跳舞又要肝稿,累壞了,她索性包著被窩,一直睡到中午。
冷峻不一樣,他連夜寫了一封匯報,因為吳勇和政委都不在,得交給團長,同時他還寫了一封關於王奇的舉報信,送到了軍法處,劉處長手裡。
劉處長回到辦公室一看,大為震驚,因為冷峻舉報的是司令的兒子,王奇!
涉及飛行員的舉報都是要往司令那兒遞的,因為涉及了外交部,這份舉報信的副本,還將呈遞到外交部去。
總之,這哪是封舉報信呀,它簡直就是個炸.彈。
這一炸,從總空到外交部,多少人都要出事的。
茲事體大,劉處長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遠在西南的冷兵。
他們有內線,是可以進行實時通話的。
冷峻在舉報信裡把前情後果都寫的清清楚楚,劉處長呢,敢不敢亂傳信息,就把信給冷兵讀了一遍,然後問:“冷師,這舉報信我直接遞上去嗎?”
不但涉及了司令,還涉及了外交部,冷峻還年青,愣頭青,不會考慮後果,但劉處長得考慮,說白了,冷峻這樣一舉報,王司令會不會對他有看法。
而冷家呢,有沒有什麼把柄在王司令手裡。
若大家都是君子,願賭服輸還好,要王司令不是君子呢,這事就難辦了。
劉處長這算是事先通風,讓冷兵慎重考慮之後,再做裁奪。
“您先考慮一下吧,這封舉報信,我可以明天一早再往上呈。”劉處長說。
這是給冷家一個考慮的時間,讓他們考慮清楚,是否有底氣去舉報領導。
冷兵在電話裡笑,說:“我沒什麼好考慮的,你直接往上遞吧。”
“真遞?”劉處長有點不信:“要不要我再把信給您讀一遍?”
冷兵聽出了劉處長的擔憂,溫聲說:“劉處,我家冷峻做的,是一個戰鬥機飛行員應該做的,你可別忘了,他曾經連自己的對象都舉報過,他是戰鬥機飛行員,他在首都的常用機裡是裝載著彈頭的,他擁有低空飛行權限,知道每一天的塔臺指令,如果他明知道某個人有問題而不舉報,而是選擇沉默,你認為他還有資格做飛行隊的大隊長嗎,你還認為自己的生活安全嗎?”
說白了,責任和使命擺在那兒。
如果冷峻在明知王奇犯錯誤後選擇了沉默,不予舉報,那才是最可怕的。
不管他的司令是誰,首長是誰,還敢讓他做大隊長嗎?
做為北城的普通居民,劉處長自己呢,他的家人呢,他還認為他們安全嗎。
劉處長連連點頭:“冷師您說的對,是我錯了,我現在就往上呈送。”
……
關於冷峻跟路易.奈非斯的交流,他也如實向上打了匯報,而因為涉及外事原因,他這個報告比給劉部長的那一封送的還早。
王司令看到以後也不敢拿主意,就轉交到了首長辦公室的秘書室。
按理,以他的工種,是不能參加外事交流的,就算他想去,也得特批。
秘書室在接到他的報告後請示了首長,然後首長的意思是,如果感興趣,可以去一下,但如果工作忙,沒有時間,就可以不去,由冷峻自己選擇。
不過他得跟路易導演轉達一個歉意,告知對方自己不願意去即可。
冷峻白天在訓練場工作,傳達消息也需要時間,所以等冷峻接到消息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
為了接他,旅長特意派了一輛吉普車,親自來接他過去。
“宴會我就不參加了,不過我得回去一趟。”冷峻說。
旅長很納悶:“你不參加宴會,回去一趟幹嘛?”
冷峻不太好意思說,但他想在宴會結束後,接女朋友回家。
且不說他。
陳思雨睡了足足的一覺,就要跟隨大部隊去六國飯店了。
這跟西餐可不一樣,據說菜是國宴的標準,總之,比飛行隊的伙食還好。
具體怎麼個好法大家還不知道,所以都特別期待。
車進六國飯店,遠遠就看到負責接待的梅霜和安娜站在一起。
梅霜昨天休息了半天,又因為文藝交流反響好,神彩熠熠的,但安娜就不一樣了,她本來就很瘦,又是白人,要睡不好,眼眶就會是青的,站在梅霜身邊,沒精打彩的。
這時陳思雨突然想起來,前幾天梅霜曾經說過,路易.奈非斯和安娜原本是情侶關系,路易.奈非斯為了準備跟她結婚,才跟安娜分手的。
前幾天因為要忙演出,陳思雨沒顧得上。
但其實,她所排的《梁祝》之所以成功,有一部分的功勞是來自安娜的。
上輩子的她在做了編導之後,一直以來編的都是小型舞蹈,並沒有編過長篇舞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