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知道上去去許懷引家和宋卿歌家之間的那家餐廳就走了很久,要是從久伴過去少說也得一小時。
“愛可,還是別了,我還是開酒店先住一晚。”吳虞不太好意思,她和莫愛可遠沒到可以去對方家借宿的關系。
莫愛可對人熱情不起來,心有熱枕,面如冷月。她看向宋卿歌使了個拙劣易懂的眼色。
宋卿歌先頭也有這個想法,不過他不會慨他人之慷,所以很快就在心中把這個想法掐滅了,許懷引自然不算慨他人之慷,畢竟那裡已經樓去人空,吳虞去或不去都不會打擾許懷引。
“沒關系的,愛可也是一個人住,她那邊還有空的房間。”宋卿歌開口道。
時至中秋,夜裡溫度驟降,莫愛可先領著吳虞到宋卿歌家裡給小缺添糧添水,小缺現在對莫愛可很親近,吳虞一年也會有兩三次在宋卿歌不在時來幫著喂貓,所以小缺沒有像第一次見莫愛可那樣躲起來。
小缺步調輕慢,用頭蹭著莫愛可的褲腳,莫愛可添完糧後陪小缺完了許久才離去。
離開時瞥見屋內辦公桌上倒扣下去的全家福,她第一次來時以為是小缺碰到的,每次來都見這張全家福是倒扣的,她也就明白了這是宋卿歌扣過去的。
“魚姐,你知道卿歌父親是怎麼走的嗎?”莫愛可不知道怎麼開口去問宋卿歌,她害怕會勾起宋卿歌的傷心過去,但她覺得自己作為宋卿歌的女朋友,甚至於未來的妻子,她理應知曉這些。
吳虞頓了頓,開口說起:“都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了,應該是16年吧,出車禍了,具體經過卿歌沒有講過,但是這起事故當時上伊萼市的交通新聞了。”
“報道說他們開車時候山上突然落下一片碎石,有一顆拳頭那麼大的石頭從山上掉下來,直奔坐在副駕上的阿姨胸口那塊兒去。”
“叔叔下意識用身子去擋,結果因為安全帶卡住了叔叔的身子,叔叔隻有頭探了過去,那塊兒石頭就~~~”
剩下的話吳虞沒有講完,也不必講完,結局已經顯而易見。
莫愛可想象到那幅畫面,眼角已經有些湿潤,小缺好像聽懂了吳虞說的話,貓糧吃了一般就跑回貓窩蜷縮成團,宋卿歌之前說過,貓窩裡有宋父穿過的衣服。
看小缺突然這樣,莫愛可情緒也瞬間土地瓦解,眼淚婆娑。走到貓窩旁蹲下去摸小缺的頭,小缺這次沒有給予莫愛可回應,耷拉著耳朵趴在貓窩裡的衣服上,雙眼空洞。
回去的路上莫愛可一直在想宋卿歌的父親,那個隻見一面就能斷定是一個慈祥的中年人為了自己的愛人失去生命,著究竟是多麼偉大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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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和卿歌也遇到那種情況,卿歌會不會像他父親那樣義無反顧的保護自己,應該會吧?卿歌的媽媽一定難過死了,愛人這樣離去,她需要怎樣的勇氣才能接受這件事。
女人總愛不切實際的幻想,並會在自己的幻想裡感動的一塌糊塗。
吳虞看莫愛可有些走神,便想把莫愛可從思緒中拉回,她便開口同莫愛可講起自己的父親,她也需要想莫愛可解釋一下自己去她家借宿的緣由,不然她心裡總覺得奇怪。
吳虞父親在吳虞剛出生生對吳虞是很好的,她的名字就是她爸翻了一夜字典找的,“吳虞,無虞”,她的弟弟吳恙也是如此。
後來吳虞父親在狐朋狗友的慫恿下參與的賭博,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陷了進去,賭癮越來越大,徹底戒不掉。
吳虞父親剛開始瞞著吳虞母親偷偷拿錢去賭,被發現後越發肆無忌憚,直接索要。要不到便打,打吳虞母親沒反應就打開始對吳虞和吳恙動手,他知道一個母親在看到拳頭伸向自己孩子的時候一定會妥協。
打孩子很容易激發一個母親的母性,吳虞父親一但沒錢就打孩子威脅她母親。“你的錢不都是我掙的嗎?”這是吳虞父親的原話。
他知道自己家的積蓄,家裡拿不到前後就不再回家,隻有吳虞母親發工資的那天才會出現。對吳虞來說那段日子也不錯,最起碼不用天天見到她父親。
吳虞開始工作之後又開始和吳虞要錢,這次是拿吳虞母親威脅吳虞,和當年用小孩威脅母親一個戲碼。
吳虞母親軟弱又善良,既對吳虞父親失望,又一邊繼續原諒,這麼多年竟然還沒有離婚。
在吳虞看來她爸會愈陷愈深離不開她母親的軟弱,事實也確實如此。
好在吳虞和吳恙不像他們的母親那般懦弱,吳恙拿著刀擋在家門口,吳虞父親從此不敢動手,換了花樣,變成了一隻搖尾乞憐的哈巴狗,一旦沒錢就回家裡吃住。
“愛可,我爸在北京沒有住處,等不到我過兩天就回去了,我不會打擾你太長時間的。”
莫愛可剛剛知道宋卿歌父母的遭遇,又聽吳虞講起自己的過往,隻覺得自己受傷這件事好像不值當自己傷心這麼多年。
世間苦難大多套著不同外殼卻有共同悲劇底色。這是無法比較的一件事,永遠有人比你不幸,也永遠有人比你更幸福。
吾之砒霜,彼之蜜餞。吾之蜜餞,彼之砒霜。
比較痛苦沒有意義,消解痛苦才有意義。
“魚姐,你安心住,多久都沒關系。”
第二日上午,工作日的緣故,這個時間並沒有什麼人來醫院,隻有幾個給自家泰迪美容的大爺大媽在醫院候診區排隊。
一個穿著破舊夾克的老漢走進醫院,前臺今天排休,沒人發現他是剛剛才走進來的,以為他也是和排隊美容的人是一起的,無人接待他。
他進醫院後上下打量起醫院的裝修,看見穿著寵物醫院衣服的羅桓趕忙上去。用不太規整的普通話對羅桓說:“小兄弟,吳虞是你們醫院的哇。”
“你找吳大夫是嗎?她在診室,我帶你過去。”羅桓聽過吳虞和家裡打電話,方言和這個人很像。
吳虞正在診室教馬琴琴怎麼解讀血氣,這是寵物診療上的難點,需要下大功夫才能達到臨床水準。
“玉玉,爸來看你了。”老漢就是吳虞的父親吳易先。
吳虞聽到這個聲音心裡咯噔一下,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吳虞工作的醫院名字隻有他弟知道,而吳恙是絕不可能把這個告訴吳易先的。
吳易先看見吳虞回頭,感覺恍惚,他的女兒他已經變得不在熟悉了。
吳虞看著吳易先,趕緊拽住吳易先往外邊走,到了醫院外邊才說“你到底要幹什麼,怎麼找到我們醫院了?”
“爸知道你是作甚的,就去你家旁邊的寵物店問,有一家寵物店知道你,我就找來了。”老漢露出憨笑:“玉玉,爸就想你了,你一直躲著爸,爸隻能來找你了哇。”吳虞聽吳易先喊著自己的小名,隻覺得惡心。
吳虞沒有對吳易先說方言,這對她來說是和吳易先切斷聯系的一種方式。
“要錢沒有,你的生活費我都是按月給你的。想我那你看也看了,就回去吧,我還得上班。”吳虞按最低生活保障標準每月按時給吳易先打600塊。吳虞多少念著親情,也為了讓吳易先少回家找她母親去乞錢。
吳易先竟爽快的點頭同意,不可思議。
“玉玉,那爸回家等你,你把咱家鑰匙給我,我沒家門鑰匙。”吳易先故意裝傻。
吳虞氣極反笑,直勾勾的看吳易先“吳易先啊吳易先,你真是我見過最不要臉的人。”得多麼無恥才能說出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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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旁觀者的利劍
醫院內,羅桓給吳易先接了一杯水,到吳虞診室一看,隻剩馬琴琴一人。候診區突然傳出一陣哭喊聲。羅桓馬琴琴對視一眼,應該是有人的毛孩子情況不太好。
出去一看,是吳易先在那邊哭喊,“老天爺哇,女子不養她老子了,老漢命苦啊。”吳易先坐在地上對著候診區的三四老人說道,吳虞怎麼往外拽也拽不動。
候診的老人不明所以,都躲了開了。一位銀發老太太站出來衝著“嘿,對自個兒爹媽都不孝順,出門不怕讓人戳脊梁骨啊。”
老太太身邊跟著老伴要把老太太往遠拽,“你知道什麼呀,瞎湊什麼熱鬧。”
“什麼叫瞎湊熱鬧啊,孝敬父母那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老祖宗的規矩怎麼能讓她給壞嘍,我既然看見了非得說道說道。”
聽老太太這麼說,躲在一旁看熱鬧的其他老人也開始指著起吳虞,“連個孝敬都不懂,你爸白養你這麼大,你也不怕遭報應!”
宋卿歌連著醫院的其他人聽到這個身影都出來了,吳虞身子微微顫抖,奔潰到幾乎失聲,連著喊了兩次才喊出聲來:“三萬,我存款就三萬了。你馬上走!!”
“三萬,你老子大老遠跑一趟你就給三萬啊。”吳易先坐在地上不夠,索性躺了下來。
宋卿歌驅散看熱鬧的醫院眾人,吳虞此刻必然十分難堪,被人凝視無異於傷口撒鹽,“叔叔,你先起來,咱去那邊慢慢說。”
“我不起,你是她領導是吧,她這種不孝女你還留著幹什麼。”旁邊的老太太也跟著吳易先附和說開除吳虞。
“她是不是不孝女我心裡知道,你做了什麼吳虞也和我說過,你來這裡鬧無外乎要錢,要到的錢拿去做什麼,賭?還是還賭債?”
吳易先被宋卿歌當初戳穿,依舊面不紅心不跳,理直氣壯的說:“她騙你們的,她就是不想養他老子了。”
明眼人聽完宋卿歌的話都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畢竟吳易先看著憨厚,但眼睛裡的狡桀很難藏住。
銀發老太太的老伴說,“看吧,我讓你別瞎湊熱鬧,你嘛都不知道就跟著議論了。小姑娘,不好意思啊,她這人就是嘴上沒把門。宋大夫,我們下回再來吧。”說完不管銀發老太太還想說話,就拉著她走出來醫院。
其他候診的幾人看著情形,也不約而同的選擇下次再來,隻有一個全程沒有說話的老漢沒走,他的泰迪還在美容室,他很慶幸剛剛沒有跟著譴責吳虞,雖然他差點沒忍住。
宋卿歌給醫院的人都放了半天假,“也該吃飯了,你們都先去吃飯吧,下午兩點按再回來。”現在將將十點,什麼飯能吃四個小時。
不過大家都很有眼頭見識,很快醫院就隻剩五個人。還有在候診區等著接他狗子,在那裡如坐針毡的老漢和在美容室扒耳朵聽的美容師。
清空醫院的人,宋卿歌轉頭看向吳虞,問道:“魚姐,要報警嗎?”對付這種無賴,警察明顯比他們更在行,若非這人是吳虞的親爹,宋卿歌根本不會和他說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