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遲萻的話,那少年咧嘴笑起來,笑容涼薄,“我知道,你的安全艙一定是遇到宇宙中的隕石,隕石將原本應該降落到附近生命星的安全艙改道,將你送到安卡拉。”
說著,他故作遺憾地嘆息道:“真可憐呢。
“安卡拉?”遲萻收索腦子裡的記憶,沒有印象。
或者說,原主以前生活的世界裡並不需要接觸到這種黑暗的東西,隻要好好學習向導的技能,以後嫁個哨兵,當個賢妻良母就行。
“安卡拉,星際通用語的意思是流放之地,所以安卡拉是很早以前就被人類流放的荒星,後來有人發現安卡拉星中蘊藏著一種甚比能源石的稀有金屬,才陸續地有人來。這裡也是三不管的礦星,位於一個十分隱秘的地帶,沒有人帶路的話,無法抵達安卡拉。除了罪大惡極的人,沒有正常人會來安卡拉。”
遲萻若有所思地看他,“那你……”
“我是安卡拉星的礦工。”少年聳聳肩膀,“我出生不久後就來到這裡,一直生活在這裡,有十幾年了。”
遲萻不再說話。
見她終於明白自己的意思,少年打個哈欠,繼續道:“我撿到你時,你的安全艙壞得差不多,能活下來算你幸運。你身上的傷很多,我不是醫生,沒辦法幫你查看你傷著哪裡,看著不樂觀。還有,我連自己受傷需要的藥都沒有,更不會給你找藥的,所以你自己忍忍吧。”
能活下來就活著,不能活下來就隻能這樣了。
少年看起來格外的涼薄,對她的遭遇沒有一點同情心。
遲萻沉默,從剛才所見,便知道這少年的處境。
安卡拉星的礦工,還沒有成年,未成年的礦工根本負擔不起繁重的礦業活,定然會時常受傷,受傷也隻能忍著。
看那少年倚在角落裡打盹,遲萻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怎麼?要報答我啊?”他掀起一隻眼睛看她,語氣嘲弄,“你先顧好自己吧!安卡拉可比你想象的要黑暗冷酷,像你這樣柔弱的向導,能活下來都是個奇跡,更不用說你這傷,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呢。”
他一副對她不抱希望的模樣,要不是看在她是向導的份上,他也不會冒險將她救回來,為此還犧牲他一天賺錢的時間,害得他現隻能餓著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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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卡拉星,食物和水源是最重要的東西,像他這種沒辦法從事繁重的體力活的礦工,並不能在礦洞中得到足以支付一天需要的營養劑,隻能在忙碌之餘,去賺點小錢,湊齊一天需要的餐費。
遲萻聽完他的講解後,對安卡拉有更深的理解,同時也明白這人看在她是向導的份上,能將自己從外面撿回來,算得上是善良,如果沒有他將自己撿回來,而是隨便一個哨兵,遲萻可以想象自己的下場。
所以,就算他沒辦法給她提供藥物和食物,遲萻也沒辦法說什麼。
渾身都疼得厲害,遲萻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石洞壁,轉頭看向那少年,發現他就這麼躺在地上睡著了。唯一的床被她霸佔,他隻能在地上隨便解決。
至於所謂的床,不過是用幾張特殊的合成板鋪成的,實在是簡陋得過份。
如果是原主那種養尊處憂的千金小姐,確實會難以接受,遲萻經歷的世界多了,再惡劣的環境都待過,倒沒覺得有什麼。
遲萻不知道現在什麼時候,這少年顯然是個冷淡的,不太喜歡搭理人,特別是她這個被撿回來的柔弱的向導,對他沒有什麼幫助,更不願意搭理。
遲萻籲口氣,閉上眼睛,開始修煉《混元心經》。
上個世界,她沒有記憶,隻能修煉靈圖為主,一身靈力是支撐她劍術的根本,也算是陰錯陽差。經過這麼多的世界,《混元心經》的劍訣已經刻在靈魂裡,縱使沒有記憶,隻要拿起劍,依然會本能地使用。
想到上個世界她突然懂得劍術時,司昂那驚訝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笑。
修煉時,遲萻發現這個叫安卡拉星的地方靈力雖然稀薄,但比宇宙中的要好多了,忙將空氣中遊離的靈力吸納進身體裡,修復體內的傷。
她身上的傷很重,原本在星艦裡逃亡時,就因為爆發所有的潛力,身體的強度跟不上,導致多處損傷。後來安全艙在宇宙飄流撞到隕石,穿越星雲層進入安卡拉星時,又有多處碰撞,安全艙裡的她自然倒霉地傷上加傷。
唯一慶幸的是,這麼倒霉的情況下,她還活著。
隻要活著,她就不懼什麼。
修煉的時間過得很快。
感覺到那少年醒來時,遲萻停止修煉,跟著睜開眼睛。
那少年就著昨天打回來的水漱口洗臉,發現遲萻醒來,對她道:“我要去礦洞,一般要到晚上才回來,晚上會給你帶營養劑,你忍一忍吧。”
遲萻嗯一聲,沒有說什麼。
目送少年離開後,她再次閉上眼睛,繼續修煉。
等到傍晚時,遲萻終於能坐起來。
骨骼仍是酸酸痛痛的,並不利索,不過這些在可以忍耐的範圍內。
遲萻將右手腕舉到面前,摸索著手腕上的那水晶薄片,得到原主的記憶後,遲萻知道這薄片是光腦,每一個帝國出生的孩子都擁有的東西,記錄著本人的基因信息和基礎資料,並且能上網、通訊。
光腦打開後,手巴掌大的虛擬屏幕跳出來。
遲萻忍不住將屏幕裡顯示的一些菜單都戳個遍,對照記憶使用它們的功能,不過可惜的是,安卡拉星沒有信號。
按那少年的說法,安卡拉星偏離正常的軌道,導致這星球的磁場混亂,帝國的信號無法覆蓋到這裡,很多高科技也同樣不能用。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被人類放棄,變成一個流放之地,漸漸地消失在星際歷史中,極少有人知道帝國有這麼一顆星球。
直到一千年前,黑市的一個人因為意外來到安卡拉星,發現安卡拉星蘊藏的稀有金屬,方才挖掘出安卡拉星的價值。為了隱藏安卡拉星的價值,這顆星球依然被人為地放棄,沒有人試圖開發它,仍是沒有記錄在帝國的檔案中,不為人所知。
像遲萻這種因為安全艙撞上隕石,最後改道降落到安卡拉星的倒霉者很少。
遲萻發現沒辦法發送信息後,雖然有些可惜,卻沒有太過焦急。
距離星艦被星盜挾持,再到星艦爆炸,已經過去幾天,估計很多人已經知道這事情,或者他們都認為她死了……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這個世界的原主雖然也給她留了點麻煩,不過在遲萻看來,都不是什麼大麻煩,隻要回到帝星,很快就能解決。
正當遲萻撫著光腦想事情時,一道腳步聲響起。
遲萻知道是那少年回來,並沒有動,依然坐在床上,背靠著冰冷的巖石牆壁,這是整個洞穴中最舒服的地方。
那少年進來時,看到她竟然能坐起來,吃驚地道:“你能坐起來?”
遲萻朝他露出笑容,說道:“是啊,雖然還不能下床,不過坐著沒事。”
那少年看到她的笑容,愣了下,沒說什麼,將一支營養劑丟給遲萻,自己坐在一旁,也拿出一支營養劑,小心地吃起來。
他的表情非常虔誠,吞咽的動作非常小心,未漏一點出來,可見對食物的珍惜已經刻入骨子裡。
遲萻咬著吸管吸一口,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仍是被那酸爽的味道衝得鼻頭發酸,就要嗆出一管清水出來,忙不迭地捂住鼻子,用力地將那口營養劑咽下。
少年轉頭看到這一幕,咧起嘴,嘲諷地道:“看來你以前一定是生活無憂,才會無法忍受它。這種酸番茄的味道還算是好的,要是遇到屎味的,你捏著鼻子也要吃,否則就要餓肚子,餓肚子的話,在礦星很容易死亡。”
遲萻嗯一聲,沒有說什麼,繼續困難地吞咽。
直到將一整支營養劑吃完,餓到痙攣的胃部暖洋洋的,整個人都舒服起來。
這時,那少年將身上的衣服脫下,隻穿一條破舊的內褲,露出單薄卻傷痕累累的身體。他並沒有理會這裡還有一個人,而且是女性,就這麼在山洞裡逛起來,去將昨天洗幹淨的繃帶取下來,用來綁住腰腹處一條沁著血的傷。
從他回到到現在,他能帶著這樣的傷若無其事地吃東西和她說話,現在才處理傷,可見他的身體素質和承受能力之強。
星際時代,人類的基因不斷地優化,越來越多完美的人類誕生,特別是哨兵,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傑作。當然,也隻是最完美,卻不是完美的,哨兵沒有向導定時疏理精神力,容易精神崩潰,變成一個殺傷力巨大的瘋子。
那少年將身體的傷處理好後,便去打來一盆清水重新洗弄髒的繃帶。
做好這些後,他穿上衣服,走到遲萻面前,對她道:“你既然可以起來,就將床還給我,輪到你睡地上。”
遲萻沒動,她懶洋洋地靠坐在那裡,說道:“我叫遲萻,你叫什麼名字?”
“塞繆爾·西多。”少年回答,又催她讓位置。
遲萻往旁邊挪了挪,對他道:“你也是向導吧?一個野生的向導!”
塞繆爾正往床上爬的動作僵住,不過很快地,他又放松下來。
他坐在床上,冷冷地轉頭看她,冷笑道:“是又如何?就算你知道我是野生向導,但我想在安卡拉,我擁有足夠保命的資本,而你……”他嘖一聲,“如果你能走出地下洞穴,不是被地表上的野獸吃掉,就是被那些哨兵們捉去佔有標記。”
遲萻定定地看著他。
“當然,可能你這樣的千金小姐不會知道被安卡拉的哨兵捉去會發生什麼事,他們或許不會標記你,而是一同擁有你。”他臉上露出惡劣的笑容,“哨兵們的**無窮無盡,他們無法從普通人身上得到高-潮,但是向導就不一樣,就算不能標記向導,可他們仍能從向導身上暫時得到肉-欲的滿足,特別是女向導,他們可喜歡了,以你的身板,隻怕一個哨兵就能將你玩壞……”
遲萻臉皮抽搐了下,說道:“你不用和我科譜這些,我知道。”
哨兵向導什麼的,簡直毀三觀。
塞繆爾狐疑地看她,發現她並沒有被自己嚇住,心裡忍不住嘀咕。
“你能因為我是向導而救我,我很感謝你,塞繆爾,真的謝謝你!”遲萻誠懇地說,“我會報答你的,你放心吧。隻要我在的一日,我就不會讓人欺辱你。”
塞繆爾瞅了瞅她,聳聳肩膀,直接挨著她的腿躺下,打著哈欠說:“算了吧,你別給我惹麻煩都算好了,我不指望你報答。安卡拉……這是一個罪惡之地,你最好保護好自己,別讓人知道你是向導……”
他的聲音漸漸地低下來。
遲萻看他打著小小的酣聲,便知道今天他要帶回兩人份的營養劑,已經累壞了。
她嘆了口氣,繼續盤起腿修煉。
212|哨兵向導
第二天塞繆爾去礦洞後,遲萻依然抓緊時間修煉。
像塞繆爾這樣的礦工在安卡拉星並不少見,他們居住的地方多數是地下的廢棄礦洞因為空氣不流通加上沒有適合人體需要的飲用水隻要有條件的人都會想方設法搬離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