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靖流道嚴肅地道:“你身上的靈光十分耀眼,並非這世間之人能達到的,而這世界並未驅逐於你,可見你是一個福澤深厚之人,曾經一定做過很多福報之舉。有你在,應該能阻止那惡鬼化成這世間極惡之鬼,回人間索命。當初我推算這樁冥婚,隻知為那惡鬼娶一個陰年陰月陰日陰日所生的女子,能鎮壓他身上的血煞,卻不知這女子在何方,緣何如此,如今見到你,我方才明白那卦象是何意。”
遲萻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有這般高人,能真正窺探天機。至於自己是不是此間世界之人,她倒是沒有回答,而是問道:“木道長,你可知他當初是怎麼死的麼?”
木靖流突然沉默下來。
看到他的反應,遲萻便知他是知道的,不由得有些急切。
“木道長,我老實同你說罷,我也和你一樣,並不希望他真正化身為世間極惡之鬼,失去自我意識,方才會努力修煉,以靈氣為他鎮壓體內的血煞,隻希望他永遠保持理智方好。這人間越來越不太平,每時每刻都有身懷怨恨而死的人,這些怨恨轉化的惡氣和怨氣也吸引眾多惡鬼,甚至反饋在他身上”
說到這裡,遲萻喉嚨微梗,心裡有些難受。
經過這段日子的觀察,她才知道司昂為什麼身懷血煞,這世間之惡氣、怨氣在幽冥中積累越來越多,最後超過幽冥所能承受的量時,就會轉移到他身上。
一個鬼哪裡能承受這麼多的惡氣怨氣?直到他體內的血煞越來越多,最後讓他轉化為世間極惡之鬼後,不管是陰間還是陽間皆不太平。
隻要他在此間世界大肆造殺孽,最後被鎮壓到十八層地獄,削去他的靈魂之力,遲萻甚至不敢想失去靈魂之力後,到下個世界,司昂還能不能重新投胎,好好地活下來。
靈魂之力是保持他靈魂的根本,如果被削弱,以後他會漸漸地迷失自己,這還是司昂麼?
遲萻本能地感覺到,他們在這些世界裡穿梭,其實也是在變相地削弱司昂的靈魂之力,至於為何她能保留記憶,遲萻雖然不明白,但至少對他們都是有好處的,能讓她做更多的事情。
所以,既然知道司昂身上的情況,遲萻自然不能真讓他最後變成血煞惡鬼。
木靖流聽到這裡,嘆息一聲,說道:“閻王讓人三更死,哪能活到五更?他當初會死,完全是下面的安排。”木清流指著地下。
遲萻微微瞪大眼睛,沒想到會這樣,怨不得司昂和司軒都不想告訴她,因為這是活著的人不能管的,縱使她仗著有些本事,也不能去做,否則會給她帶來危險。
“那他又為何為惡鬼?”
“自然也是下面安排,應該是為將這世間惡氣、怨氣引到他身上,以免對幽冥界造成壓力。”木靖流撫著颌下的胡須,給遲萻解惑,“你可知幽冥?”
Advertisement
遲萻點頭,她每晚都進幽冥陪鬼談情說愛,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幽冥也稱陰間,是人死後前往之地。但是”
木靖流說到這裡,嘆息一聲,“想必你也知道,現在世道不太平,每時每刻發生的人間的慘事越來越多,人活得越發的艱難,這樣的年歲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死去的人所懷的惡氣和怨氣也比以往要強烈,漸漸地充斥幽冥,當它們超過幽冥所能承受的量時,會對整個幽冥帶來極大的危險,所以必須要將這些惡氣怨氣轉移,由一個世間極惡之鬼來承受,最後隻要將這極惡之鬼鎮壓到十八層地獄,日日夜夜化去他身上的惡氣,就能解幽冥之危。”
遲萻聽得殺氣騰騰,捏著一把香扇的手指青筋畢露。
半晌,她緩緩地將怒氣鎮壓下來,微微笑道:“道長之意,我明白了,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不過道長將這事情告訴我,就不怕泄露天機,折壽麼?”
木靖流反而苦笑起來,“如果真像我這麼說的,就好了。”
遲萻心中一動,然後冷笑連連,不客氣地道:“我觀道長是個得道高人,想必能窺探一些天機,知道以司昂的本事,縱使他真化為這世間極惡之鬼,那冥府之主也鎮不住他,結果反而讓他闖出幽冥,來到人間索命,導致生靈塗炭,是吧?”
木靖流臉上的苦意更甚,就是因為窺探到這樣可怕的未來,他才想方設法地想要阻止這事情。
他不管冥府之主如何算計,但活著的人,自然要為這人間負責,哪能允許將來這人間被一個極惡之鬼毀滅?
冥府之主能為冥府的安危算計,他作為人間的守護者,自然也能為人間太平算計。
趁著這一切沒有發生之前,他寧願折壽百年,也要改變這樣悽慘的未來。
所以,他才會特地尋上那惡鬼生前的親人,欲為他擇一門冥婚。
“遲姑娘”木靖流開口道:“你是一個有福報之人,老道覺得你應該曾做過很多好事,方才能修得這一身靈氣,請你定要阻止他化身為極惡之鬼。”
遲萻斬釘截鐵地道:“這是自然,他是我男人!”
木靖流終於松口氣,臉上也多了些許笑容,一甩手中的佛塵,說道:“既然如此,老道便不打擾遲姑娘了,再見。”
遲萻嗯一聲,突然想到什麼,說道:“木道長,其實這一切,皆是這黑暗的世道引起的。遲早有一天,當這世道改變,五湖四海皆平定,神洲大地統一,國強民富,世間再無惡氣、怨氣,屆時,便不會再有極惡之鬼。”
木靖流嘆息,“希望如此吧。”
遲萻篤定地道:“會的。”那一天,遲早會來的。
306|與鬼為妻
晚上遲萻來到幽冥城,看著面前的男人,久久不語。
怎麼了?他疑惑地問道眉宇微蹙見她這副低落的樣子頗有些不喜歡。
每次她來幽冥城都會一臉歡歡喜喜的撲過來,似是想要看他在其他鬼類面前出醜一樣雖然每次都沒得逞但這種歡快明亮的模樣,還是挺討鬼喜歡的。
不得不說,司昂就是吃這一套每當這個時候,會有一種被她全心全意重視的感覺。
遲萻搖頭,上前抱住他將臉靠在他胸膛上,任由他身上冰冷的陰氣侵蝕她的靈魂。
司昂不知道她怎麼了,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問道: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說到這裡,語氣變得格外的陰冷深沉。
遲萻依然在他懷裡搖頭,雙手更加用力地抱緊他。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個世界之所以會對付他讓他承受這一切估摸是司昂背後的敵人幹的應該是妖姀嘴裡那所謂的十方天神,不遺餘力地想要削弱他的靈魂,最好讓他迷失在這些世界裡。
先前那些世界,他們都很安全地渡過,所以在這個世界裡,還未等她來到這裡,就直接將他弄死,讓他成為極惡之鬼,隻能下十八層地獄,然後再慢慢地消磨他的靈魂之力。
這般急切的舉動,隻怕那些敵人終於忍耐不住。
他們應該是無法插手這些世界裡的事情,隻能通過一些靈器化為系統進來,或者是直接給這些世界一些指示,讓他們有空子可鑽。
想到這裡,遲萻收緊手臂,緊緊地抱著他,不管那些天神要幹什麼,她都不會讓他的靈魂之力被剝奪,最後隻能迷失在這些世界裡。
見她情緒不對,他沒再問,如同往常那般,帶她到幽冥城最高的地方看這無盡的幽冥,看著下方那些鬼類百態。
遲萻的心情漸漸地平靜下來,突然問道:“司昂,當初你死後,是直接進入冥府的麼?”
他嗯一聲。
“當時你死時,你才二十來歲,大好的人生才開始,甚至你建立的南城軍才起步,你在人間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你會不會感覺到遺憾?”
從他建立的南城軍來看,他對於這個亂世並非是無動於衷的,不管是身為男人的抱負,還是為國為民,他都希望能參與其中。
可惜他還來不及施展抱負,來不及看這個亂世的走向,就遺憾地在人生最好的年華無奈死去。
他伸手攬著她的肩膀,聲音平淡地道:是有些遺憾,最遺憾的事情,是不能結束這亂世。不過人免不了一死,我對此沒什麼好說的,幸好那時候還沒有遇見你,不然我一定很不甘心。
遲萻忍不住笑起來,如果那時候她已經在這個世界,她會強行將他留在人間,不會讓鬼差將他帶進幽冥,這樣他就不會成為惡鬼。
不過還有司軒,我死後,司軒會帶領南城軍完成我的遺憾。他繼續說道。
遲萻心中微動,回想著過個幾年,將迎來軍閥割據時代,再過半個世紀
於是她道:“司軒很像你。”然後她又補充一句:“不過我知道他不是你。”
男人的臉色方才好一些,可不希望她將司軒當成自己,就算再像,司軒也不是他。或者可以說,司軒隻是他留在人間的一個繼承他遺願和抱負的人,也是他計劃中的一員。
“後來呢,你為什麼想要建立幽冥城的?”遲萻繼續問。
他一時間沒有回答,很久以後才道:大概是給自己找一條後路吧,我不願意下十八層地獄,隻好逃出冥府,此舉將冥府之主得罪個徹底,隻好建立個幽冥城,收籠那些無處可去的惡鬼厲鬼,建立秩序,讓惡鬼和厲鬼有個地方可以去。
遲萻看著這幽冥城,其實這裡不僅是惡鬼厲鬼的歸宿,很多普通的鬼類也有,縱使這裡惡鬼橫行,但他們都受到約束,不敢隨便吞噬其他的鬼類,一旦被發現,將要受到嚴厲的懲罰。
不過我現在很慶幸當初的選擇。他突然笑起來,低首在她的太陽穴旁輕輕一吻,這樣就沒有什麼可以阻礙我們。
遲萻抿嘴笑了笑,放松地靠到他懷裡。
就在她靠在他懷裡昏昏欲睡時,突然聽到他問:對了,你剛才為什麼不開心?誰欺負你?
聽這聲音,仿佛她一說誰欺負她,馬上就去將人弄死拉進幽冥下油鍋似的。
遲萻無語一陣,才道:“沒有人欺負我,我就是突然間心情不好,現在看到你,我心情就好啦。”
他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一把將她抱起,回到房裡,直接將她鬼壓床。
絕對是吃飽沒事幹,讓她累點就不會亂想了。
第二天,遲萻腰酸背痛地醒來,第一時間就運轉靈力,消去體內的陰氣和疲勞,方才神清氣爽地爬起床。
遲萻陪老太太用完早膳,就見三太太笑眯眯地拿了幾封信進來。
“娘,外頭來信了,有大哥、二哥、四弟、七弟他們的信,還有幾個孩子的”
老太太十分高興,讓三太太念給她聽。
遲萻在旁聽了一耳朵,才知道這些人來信說近期會歸家,為老太太慶祝七十歲生辰。
老人家過一年少一年,特別是整壽,孝順的兒孫們都會特地回來為老人慶生,司家這些子孫最是尊重老太太,雖然也有些私心,但面上卻是做得不錯的。
老太太七十壽辰,怎麼著都要回來,以盡孝心。
果然,過個幾日,清冷的司家祖宅又熱鬧起來。
因為子孫們歸家,老太太每天的心情都不錯,遲萻陪老太太一起迎接歸來的司家人,每次見到這些男男女女一臉不自在的表情,她就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在得很。
而且這次,還有兩個年輕人將他們的女朋友帶回來見長輩,以便定下親事。
一個是排行第四的司珲,一個是排行第六的司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