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是我沒用,我修為不夠我探知不到千手在哪兒……”
他眼眶泛紅,又急又惱,抱著她的手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和你沒關系,咳咳,他,他一開始就沒打算給我解藥。”
白穗想去起了白日謝長庚與她說的話,他應當不是隨意推測,而是知道些什麼。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毒,不過他既然敢給我試,哪怕沒有解藥應該也毒不致死。所以沒事的師姐,我,我隻要和之前一樣撐過去就好。”
清岫緊緊抱著白穗不說話,長長的睫羽之下那雙眸子沒什麼光亮。
下一秒,白穗眼眸一轉,呼吸停滯,又一口血沁了出來。
這一次沒有喘息的餘地,從唇角,到鼻子,再到眼眶,全流出了血來。
眨眼之間,白穗一身白衣被血水浸透,胸口微弱起伏著,痛的發不出一點聲來。
“白穗你怎麼樣?白穗?!”
清岫瞳孔一縮,抱著少女冰冷的身體慌亂無措。
“千手,我知道你在暗處!出來!你要是不想死的話趕緊出來!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還有整個南疆都得償命!”
無數藤蔓因為清岫失控的情緒胡亂甩動,激蕩起的草葉塵埃漫天,連帶著周圍的亭子也被他給破壞得沒有一處好地。
可無論他如何威脅,如何警告,都不見千手的身影。
這老不死的東西,我早晚要殺了他!
清岫身上本就有傷,中的毒也未清,再加上靈力紊亂氣急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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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得他喉間腥甜,生生咳出了一口血來。
他用手背擦拭了下唇角的血跡,壓下內裡翻湧的痛楚,將白穗輕輕放在了地面。
月光皎潔,清岫周身泛起了淺淡的靈光,如同鍍上了一層銀邊。
清岫慢慢催動著靈力,自丹田往上,他薄唇微啟,一顆銀白色的內丹緩緩推送到了白穗的唇邊。
他喉結滾了滾,小心翼翼控制著靈力,正準備撬開她的唇齒,掛在白穗脖子上的玉佩感知到了什麼,漂浮在了半空。
先一步覆上了少女的唇上。
渡進去的不是靈力,是陸九洲的神識。
青年的神識如涓涓細流,流經她的四肢百骸。
和清岫一樣,陸九洲也沒辦法解毒,卻因為兩人交融過神識而能無阻礙地進入白穗的體內。
也能這樣安撫著她周身的疼痛。
在陸九洲神識進入沒多久,白穗蒼白的臉色緩和了不少,血也一並止住了。
她疼得厲害,意識混沌。
隱約之間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白穗指尖微動,循著微弱的光亮看了過去。
清岫逆著光坐著,月光映照在他身上,垂落的長發輕掃在白穗的手上。
他眼眸一動,看著那玉佩熄了光亮,重新落在了白穗的胸前。
見白穗如今已經疼痛減輕了下來,清岫神情隱約,默默將那顆內丹收了回去。
“師……”
白穗艱難地喚道,努力朝著清岫所在的方向伸了手。
她的身上全是血跡,手上也是。
清岫有潔癖,尋常一點髒汙都會避之不及,此時並未猶豫,立刻握住了白穗。
她沒什麼力氣回握,隻輕輕將手搭在他的手上。
月光之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沒什麼焦距,直勾勾注視著眼前隱約的人影。
“師兄,我好疼……抱抱我。”
白穗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再加上那神識清晰,她以為是陸九洲。
她見眼前人僵硬著,半晌也沒有動作。
白穗愕然了一瞬,眼眸閃了閃,依舊看不清楚周圍。
“……原來是夢啊。”
她話音剛落,一片陰影罩了下來,鼻翼之間的桃花香氣清淺。
白穗被擁在一個結實的懷抱裡,隔著薄薄的衣料,溫熱安心。
清岫收緊了力道,在白穗看過來的時候避開了她的視線,先一步將臉埋在了她的頸窩。
“……我是誰?”
“清岫師姐?”
他啞著聲音重復:“我是誰?”
“清岫師姐……”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後他沉默了一瞬,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用光了所有氣力。
“再喚一次……”
“白穗,喚我的名字。”
白穗不明白對方為什麼這麼執著這個問題,感受到他的身體顫抖得厲害,她回過神來。
她咽下口中的腥甜,一字一頓地回道。
“清岫。”
清岫再沒忍住,伸手挑開她頸側的頭發,低頭咬了上去。
力道不大,隻留下了淺淡的痕跡。
“……這是懲罰。”
第209章
白穗體內的毒沒有解,不過短時間裡已經平復下來了。
感受著懷裡少女綿長清淺的呼吸,清岫抱著她的力道慢慢松開了些,然後彎腰將她抱回了房間。
她身上沾染了血跡,清岫用清塵咒為她清理了幹淨後靜靜坐在床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神情恍惚。
窗外月色清冷,靜謐流淌了進來,落在他的手上一如冰窟一般冰涼。
清岫就這麼守了一整夜也沒合眼 ,好在白穗身體裡的毒沒有再發作。
清晨陽光熹微,映照在白穗的臉上時候也有了淺淡的血色。
清岫眼眸一動,側身幫她擋住了陽光的直射,然後他打了一盆水,浸湿了綢布仔細給她擦拭了臉頰和手。
做完了這一切的清岫又像之前一樣守在了白穗床邊。
他剛給白穗掖好被子,昨晚一夜沒什麼動靜的萬毒窟隱約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緊接著一股冷香蔓延了進來。
清岫面色一冷,都沒有回頭去看,“嗖嗖”幾聲,無數的藤蔓似亂劍一般破了門窗。
遮雲蔽日,擋住了所有的光亮。
地面劇烈震動了起來,一頭巨蟒嘶嘶吐著蛇信子,尾巴一甩,將覆上來的藤蔓狠狠打斷。
“看來這一次你在萬妖迷境裡吃的苦頭還不夠,上趕著求死是嗎?”
藤蔓交織著巨蟒,巨蟒蠶食著藤蔓,交錯在一起纏繞著讓人不寒而慄。
千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冷冷掃了清岫一眼。
“你想多了,我比任何人都要惜命。倒是你,我不知道你昨晚究竟有什麼底氣在目睹了一切還這麼淡然的。”
“這不是還沒死嗎?”
千手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用靈力探查了下白穗的靈脈,見那體內的毒素已經被壓制了後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
和千手的風輕雲淡不同,清修心中鬱氣未散,桃枝倏爾抵在了他的脖頸處。
“給她解毒。”
“這個毒她根本受不了,發作一次就險些要了她的命。現在收手給她解毒還來得及,你若執迷不悟,你最好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青年沒說話,周身威壓如山,重重壓在了清岫身上。
他身上本就有傷,隻一瞬便沁出了血跡出來,可他並沒有被壓倒,依舊將桃枝抵在那裡,沒有移動分毫。
倒是塊硬骨頭。
千手給些教訓就收手,也不敢下重手傷了他的根骨。
“有這塊本命靈器在,她死不了。”
說到這裡千手不經意間在白穗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玉佩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從見到這塊玉佩的第一眼他其實就辨認出來了這是一塊本命靈器,而且還得個元嬰修者的。
它上面覆著的神識和白穗的互補,關鍵時刻完全可以分擔一部分毒素。
這也是為什麼千手會敢在尚未有解藥的情況下用這金蠶。
隻是能試毒,和能不能種下這蠱毒是兩回事。
這金蠶千手在無數修者身上種過,要麼當即毒發身亡,要麼好不容易寄宿下來內裡被蠶食殆盡,成了一具空有其殼的行屍走肉。
而白穗是千手這幾百年間找到的唯一一個符合種蠱,又能活下來且不傷根基的修者。
昨晚的確九死一生,千手在暗處一直留意著白穗的情況。
毒發時候她的呼吸停滯,靈力也驟然枯竭,七竅流血的同時連靈脈如緊繃的弦一般快要斷裂。
那一刻千手是打算出手的。
雖然提前幹預了“寄宿”,之後毒發隻會更加痛苦難忍,但是他也不敢真的拿白穗的生命冒險。
然而令千手意想不到的是,清岫竟然拿出了他的金丹來給白穗引毒。
金丹和靈根一樣,一旦被侵蝕破損了的話便再難恢復,成為廢人。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還沒來得及制止,那枚玉佩竟自行運轉穩住了毒素的蔓延。
一般來說別人的本命靈器,哪怕是贈予的,也不能這般自如進入對方的識海和體內。
除非兩者的神識交融過。
這倒是一個意外的發現。
也是一個驚喜。
如此一來,這蠱毒要寄宿在白穗體內隻會更加順利。
想到這裡,千手也不管清岫什麼反應,掀了下眼皮朝著他伸手過去。
“把昨日我讓你去尋的妖丹和毒草給我。”
清岫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後,冷著眉眼瞪了過去。
“她現在的身體需要靜養,再繼續服毒……”
“我在她體內種的是一種蠱毒,在它完全寄宿之前,每日服用大量的毒藥不會給她造成傷害,反而會減輕一部分痛苦。”
“蠱毒?”
自從幾百年前南疆出了那件事之後,蠱毒這兩個字幾乎讓所有修者聞之色變。
清岫也不例外。
“別那麼緊張,不是子母蠱這種情蠱,是一種專解蠱毒的蠱蟲而已。”
這就更奇怪了,一個專門制毒的毒修費盡心思研究解毒的蠱蟲來。
思來想去,隻有一個可能……
“……你想解開靈禪子的蠱毒,為你師姐,為整個南疆贖罪?”
“呵,贖罪?”
千手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是似的冷笑了一聲,剛緩和的臉色又如覆了霜雪一般。
“誰與你說解開那蠱毒是為了贖罪?解開一味連毒祖都無法解開的無解之毒,是為滿足我自己的解毒欲,而不是因為旁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
的確,就像是劍修畢生追求極致的劍術一般,毒修也在追求解開無解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