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話

第6章

字數:3509

發佈時間:2024-12-25 15:12:59

他該是有些難過了,卻仍然一直糾纏難斷。


還是會心疼。


我含笑問他:「程息梧,這樣的我,你還想要嗎?」


 


18


這晚長街袒露心扉的談話,以他的沉默收尾。


他沒回答。


送我回家後,也沒在我這過夜,走了。


我便默認是他已經做出了回答,解開了心結,不會再繼續糾纏,各別兩寬。


晚上睡得不安穩,我還是早早爬了起來,去了一趟山裡的寺廟。


照常給我父親上了香,去見妙塵師傅。


她依舊把茶斟滿杯,白煙嫋嫋浮沉,我盯著出神。


「有心事?」


我坐端,輕搖頭。


妙塵師傅了然一笑:「和那孩子做了了斷?」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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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過嗎?」


我偏頭看向窗外,院裡的綠樹迎風舒展枝丫,春意盎然,一切都好。


釋然彎了彎唇:「難過不可避免,但人和人之間的緣分,隨緣就好。」


以前總過於強求,想抓住父母親緣,渴望戀人長情。


到頭來才明白,人和人之間,所謂情緣,不過是一站來一站往的旅人,來來去去,都是常態。


我能做的,無非就是,他來時歡喜,他要走,笑著揮手告別。


人生啊,本該如此。


「你算是悟明白了。」妙塵師父細細瞧了瞧我,「這些年你脫胎換骨,真像變了一個人。」


接著又嘆氣:「你父親的事,對你打擊很大,他要是知道你現在的轉變,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人生不過如此,最後所求,不過內心安寧。


可我悟來的安寧,是建立在全面崩塌的人生之上,是不幸,也是幸吧。


我伸手拿起燙手的茶盞,偏著頭柔聲:「他以前總嫌棄我鬧騰,現在剛好。」


妙塵師父凝頓片刻,隱晦提了一句:「你母親這幾年也常來,多次向我打聽你的近況。」


在她要勸導之前,我決然開口:「我和她,沒有和解的可能了。」


我可以將過往無數歸於釋懷,唯獨沈園,沒可能。


當年她婚內出軌,被情人唆使掏空了我父親的家業,還生下了情人的孩子。


我始終想不明白,這一切的一切,沈園是怎麼能做出來的?


想不通,放不下,每次一想,錐心之痛。


怎麼算,沈園都是殺死我父親的兇手。


我不合時宜哽了聲:「和她的母女情分,早在當年就已經一刀兩斷,若虧欠了她的生養之恩,下輩子當牛做馬再還。」


這一生,絕無和解的可能。


「我不會勸你。」妙塵師父輕拍了拍我的手,「人來一世,是苦居多,拿起放下,自在就行。」


我雙手合十虔誠打坐,心境遂歸於平靜。


和師父告別後,出了禪房才見天色鴉青,有風雨將來。


山上春寒,我被遙遙而來的山雨攔在寺門前,索性站在廊下等雨停。


風自林間穿梭過,滾滾山雨喧囂不息,幽長的石階下有人撐傘走來。


程息梧就立在雨裡,傘檐雨簾垂落,他一臉倦容。


這會兒剛過八點,瞧著,他昨晚大抵是沒睡好。


我緘默片刻,鬼使神差不正經地問:「你也來拜佛?」  


程息梧抿著唇,不說話。


偶有雨絲飄入廊下,他騰出一隻手撥開我垂在兩側泛著水霧的發絲,指尖停頓良久。


「走吧。」他收回手,脫下身上的風衣披到我身上,握著我的手腕便把我帶到了傘下。


手腕處他掌心的涼意侵入皮膚,我被他帶著下山。


懵懂側頭問他:「去哪?」


「民政局。」


 


19


我聞言腳步一僵,不動了。


有點好笑地問:「酒還沒醒?」


要是昨晚他說這樣的話,我大概會認為他是借酒裝瘋。


「我很清醒,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那為什麼說胡話呢?」


我隻當是一個玩笑,沒做他想,繼續往下走。


手腕一緊,他稍用力,把我帶到身前。


親密無間的距離,他微彎身,氣息略惡劣地撩過我耳窩:「怎麼,不敢?」


挑釁的語氣十足,玩激將法呢?


我苦澀地勾了下唇角,想說點什麼,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起。


程息梧保持著彎身的動作,目光深深罩著人,等著我開口。


四目相對,無聲對峙,我妥協地聳了聳肩:「不是不敢,是沒有意義。」


婚姻於我,實在沒多少現實意義,我既不需要它給我帶來權益的保證,亦不需要那張紙約束對方。


要走,要留,隨心就好,強求沒用。


「有意義。」程息梧眉目冷肅,字字認真,「你是程太太,就是全部的意義。」


我瞧他這認真勁,就想逗他:「當初分手你媽給了兩百五十萬呢,要是以後離婚,我要的可就不是這個數了。」


程息梧瞪我,沒好氣地說:「你對浪漫過敏?」


這樣的氣氛下,我確實有那麼點煞風景的意思。


「我對你過敏。」歸根結底,我就是羞於面對他這樣。


還是冷著點吧,現在怪讓人難為情。


程息梧的眼風冷飕飕刮過來,也沒耐心和我瞎扯,抓著我的手往山下走。


「要能離婚,我淨身出戶。」風大雨急,他走得快,半條褲子都已經湿了。


看樣子,他是來真的。


「程息梧。」我嘆了聲,「你真的瘋了。」


我孤身一人,便是真的和他領了這結婚證,也無人無事煩擾。


而他有家人,他總要有個交代。


這樣不管不顧,實在不是他的作風。


程息梧轉過頭,眸光有火灼灼:「那你就陪我瘋一回。


「既然你覺得和誰結婚都沒什麼意義,為什麼不能是我?」


邏輯滿分。


是啊,和誰在一起都是未來難測,那還不如選最初的那個人。


總歸是能少些遺憾。


我許是腦子發熱了,笑著點頭:「行啊,以後你別喊後悔就行。」


程息梧哼聲,走得飛快,生怕我現在就後悔一般。


我們像兩個瘋子,在大雨連城的早上,帶著一身的水汽衝進民政局。


出來時,兩個人又矜持地收起那股瘋勁,身份轉變的生疏感充斥在我們之間。


車內稍顯狹窄的空間,我們一時無言,空氣凝滯般的安靜。


我想著總該說點什麼,轉頭看向駕駛座。


程息梧也正好側頭看過來,四目相對,他先啟唇:「你好,程太太。」


我瞬間莞爾:「恭喜啊,程先生。」


 


20


回家的路上,我想到了些舊事。


大學時和程息梧談戀愛那會兒,我勇敢而無畏,挖空心思想要佔他便宜。


每一次都能被他嚴詞拒絕。


他比誰都矜持,連牽個手都要醞釀半天。


想到這,我生出壞心思,故意惆悵地說:「我有點後悔了呢。」


「以前我那麼撩你,你就跟神仙入定般,你……是不是不行?」


「嘶——」


尖銳的剎車聲,車子恰好停在紅綠燈前。


程息梧黑著臉瞪我。


我不怕地打趣道:「早知道該驗貨再拿證,虧了。」


「你再不閉嘴試試看。」程息梧咬牙切齒,警告的意味明顯。


我識相地閉嘴,卻瞥見他耳根子紅得滴血。


這人還和以前一樣,臉皮薄得要命。


要把故事從頭說起,當初我追程息梧,除卻他人長得好、品行端方外,還因為他挺好玩。


我那時混,慣會不著四六地撩人,每一回他眼神挺嫌棄,耳根子卻紅得不像話。


所以我就越發喜歡不正經地逗他,就我那不靠譜的德行,也難怪他會認為我隻是走腎不走心。


程息梧能經年累月等在原地,他比我堅定執著。


思及此,內心難免波湧。


「程息梧,我以前是有點輕佻。」


「嗯。」


「以後我會正經點。」


「嗯。」


我看了他一眼,挺認真地說:「但我現在是持證上崗,說什麼都不算輕佻對吧?」


程息梧這下子憋不住了,無奈地勾唇笑了。


氣氛總算是輕松了些,我精神松懈下來,倚著座椅開始犯困。


模模糊糊之中能感覺車子停下了,被人抱在懷裡上樓。


我也懶得犯那矯情勁,大大方方地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拉著他陪我睡。


昨晚沒睡好,確實是困了。


人一沾床,就睡過去了。


醒來時,程息梧已經不在身邊。


我揉著眼睛爬起來找人,忽被客廳裡的人嚇得愣在原地。


程息梧的父母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正壓低了聲音和程息梧說話,一旁,顧明瑤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坐在吧臺邊。


「小枝,起來了。」程息梧背對著我,最先看到我的,是他母親。


她笑吟吟迎上來:「嚇到你了?」


我緩過神來,挨個叫了人。


著實是有點不好意思:「您怎麼來了?該是我拜訪你們才對。」


「和我客氣什麼。」她無所謂地擺擺手,「本來是想讓息梧帶你回家吃頓飯,又怕你拘束,索性我們就來了。」


「小枝,很高興和你成為一家人。」


我內心被觸動,他們來這一趟,隻想告訴我,他們重視我。


想說些什麼,幾度難以出聲。


她微笑著牽起我的手輕拍著手背,感嘆道:「我就猜到,到最後一定還是你。」


我下意識看向程息梧,他姿態隨意坐於一隅,倒像此事如此尋常。


「事發唐突,希望您不要生氣才好。」我乖巧地說著場面話。


「傻孩子,我們生什麼氣啊。」


她俏皮地湊過來,說悄悄話:「這小子就一悶葫蘆,又嘴硬,明明喜歡你啊喜歡得要命,就擱那裝。」


「哎喲,他別扭死了。」她嫌棄得直皺眉,「狗見了都要搖頭。」


我樂了:「他有氣是應該的。」


畢竟當年,是我先撩的人,到手也沒怎麼好好珍惜過。


「他能有什麼氣,就是心疼你。」她輕嘆了聲,「當年你家裡出了那麼大的變故,一個人在外頭,他是真怕你撐不過來,你真好好地站到他跟前了,他又裝腔作勢扭捏起來了。」


思緒萬千,隻點了點頭:「我懂。」


她輕拍了拍我的手,語重心長:「小枝,聽阿姨的,你們都真誠點,別違背本意,別辜負重逢。」


 


21


話點到即止,她沒再繼續。


送他們離開時,已是傍晚。


下了一天的雨仍然繼續,程息梧被他爸媽拉到一旁說話,顧明瑤晃到我身邊,覷著眼睛瞟人:「便宜你了。」


我揚了揚眉:「我可給過你機會了。」


這些年我不在,她也沒能拿下程息梧呀。


「誰要這機會了?」她鬱悶地橫過來一眼,「我早就想明白了,其實我對息梧哥哥,算不上男女之情,就是吧,當時看你那德行,我覺得你配不上他。」


「所以你就從中作梗?」


「我可沒有做什麼壞事,就單純想氣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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