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
「同生咒還能讓你看到我的夢?」
顧長聲點頭。
天吶,幸好我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夢,不然也太社死了。
「可以,我的朋友們都是這樣叫我的。」
燭火一滅,房內就顯得格外肅靜,月光透過窗紙照進來,在桌前灑下一片清輝。
「可以告訴我那個夢的結局嗎?」半晌,顧長聲再次發問。
「不想說也沒關系。」他又補充。
「結局?」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個夢的結束點。
「被救之後,我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咨詢才走出來,然後把那個男的和我的父母告上了法庭,那個老頭對監禁我這事供認不諱,因為想拖人下水,又把交易內容說得十分詳細,最後兩個判了八年,一個判了十年。」
我不知道顧長聲能不能聽懂這些陌生詞匯,但我實在找不到能夠代替這些名詞的當代詞匯。
「聽起來,壞人得到了懲罰。」
我點點頭:「是啊,他們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我的人生被毀了,我沒有拿到畢業生證書,也失去了去外企工作的資格,積蓄被那個叫媽媽的人騙走了,網絡上鋪天蓋地全是我的報道——」
「現在噩夢醒了嗎?」
顧長聲回望過來,眼中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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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坦然一笑:「當然!等到我們除掉陸則豐,就是美夢了。」
我眼皮打架,困意襲來很快。
我沒告訴顧長聲,最後的最後,我是被趙耀輝一刀捅死才穿越到這個世界的。
我希望他能相信世間善惡有報。
「照照,今晚好夢。」
失去意識前,我聽到顧長聲溫柔的祝願。
23
顧長聲的治愈過程是十分痛苦的。
他不讓我去看,但我路過藥無救房間時,清楚地看到他的雙手被镣銬鎖在了柱子上。
藥無救端著一碗雞血站在顧長聲夠不到的前方。
原來這就是脫敏治療。
藥無救的辦法效果顯著。
不到半個月,顧長聲入魔的跡象便消失了。
內力恢復差不多的時候,顧長聲便拿著古琴去打旱獸。
一開始我還想他是想給旱獸彈一曲哄睡著了再下手嗎?
後來突然想起,在他有法力時,古琴才是他的專屬武器。
琴音渺渺,響徹光禿禿的太伏山。
我甚至還聽到了野獸撕心裂肺的嚎叫。
當迷霧散開,陽光重新灑向這片大地時,我有些想哭。
「要是二嬸子再等等,也能看到這樣的天空了……」
一個小姑娘抱緊了娘親的脖子,嗚咽著說出這番話。
是啊,即便妖獸剿滅,那些死去的人也回不來了。
24
療程結束,我和顧長聲也沒必要繼續待在北嶺。
旱獸被滅的消息陸則豐應該很快就能知道。
顧長聲雖然恢復法力,可卻不是全盛時期,真和陸則豐打起來恐怕兇多吉少。
「什麼?你說天雷要到咱們太伏山上來?」
開元殿裡,玉衡長老捧著星宿陣,哭喪著臉告訴了玉清道長。
玉清皺著眉頭,憂心忡忡。
旱獸剛剛去除,正是農民重振農作時,若此時一道天雷劈下,那不就前功盡棄了。
「真是怪了,原本這天雷應該落在西海,怎麼突然拐到這兒來了?」
玉衡長老都快把胡子捋出分叉了也沒想明白怎麼回事。
得知此事後,我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隔天一早,我跑下了山,專門去了離太伏山很遠的北嶺驛站。
我用傳音符讓玉衡長老再佔卜一次天雷位置。
不多時,傳音符裡便傳出了玉衡長老的驚嘆:
「奇了!這天雷真跑去山下了!」
果然如我所料。
一旁的顧長聲臉色黑得可怕,他凝重地望著我,最後道:「照照別擔心,這雷我替你擋。」
25
藥無救聽說天雷瞄準了我之後,笑得不能自理。
「這不就是行走的引雷針嗎!」他揶揄道。
顧長聲甚是擔憂,因為那可是天雷,即便有同生咒替我擋,但到底是要挨一下的。
我卻莫名有些驕傲。
劇情都把天雷搬出來打我,足以證明我的分量。
運氣好的話,我說不定會比顧長聲先成仙。
我看出顧長聲的憂慮,安慰他道:「我自有安排,擋雷的我另有人選。」
顧長聲馬上反應過來:「你是說……」
「有誰會比陸則豐這個大魔頭更適合受這一擊呢?」
我奸笑著說:「他壞事做盡,理當遭受天譴吧?」
而且,不需團戰,無血開城,一擊就能劈死他。
「但是你受的傷害必然要由顧兄承受,到時死的也不止陸則豐一個。」
藥無救提出了自己的顧慮。
我點點頭:「是這樣沒錯。」
「但,這是一部雙男主小說。」
我看向顧長聲,相信他能夠懂我的意思:「當兩個男主都面臨死亡,一個站在雷下必死無疑,另一個隻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可以免遭攻擊,如果你是劇情,你會幫誰呢?」
藥無救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
隻知道是在討論一個隻有陸則豐必然死去的局。
「不過宿丫頭,你要怎麼保證他會在天雷降落那天來啊?」
我神秘一笑。
「顧長聲,收我為徒吧!」
26
問:有什麼辦法能讓一個愛慕師尊的大徒弟破防呢?
答:收個二師弟。
這廝堅信自己是顧長聲唯一的愛徒,他覺得自己雖然滅了青雲宗滿門,但是師父心裡肯定有他,哪怕恨他,但此生也會隻有他這唯一一個徒弟。
玉清掌門認為不應該由一個女人來承擔殺死除魔的責任,於是提議幹脆召集所有門派一起殺入魔窟。
可是那些所謂的正義門派,哪個不是對陸則豐低了頭。
正因我見過書中顧長聲向他們求助時吃了閉門羹,所以來到這裡後,我根本就沒想過要依靠他們。
顧長聲收徒一事被宣傳得沸沸揚揚。
大家驚訝的不是他收徒,而是青雲宗竟然沒有全死光。
從藥無救那邊回來後,我打算今天早一點睡。
第二天拜師我還得早點起來給我師父敬茶呢。
沒承想剛到廊下,就看到玉清掌門在我們的房間門口站著。
「玉清掌門,這麼晚了還不睡啊?」
我走過去問,玉清並沒有理會我。
「掌門?」
「滾!」
就在我疑慮他為什麼不搭理我時,玉清掌門突然轉過頭,雙眼血紅地瞪著我。
他一掌就要劈來,被我眼尖躲開。
隻見玉清身形突然變幻,從一個老者變為了一個俊生生的年輕人。
他指甲烏黑,一身暗色紫袍,周身散發著黑氣。
他目光兇狠得似是要將我生吞活剝。
就在他蓄力要捏訣殺掉我時,他的目光突然由近及遠,瞬間柔和起來。
顧長聲從我身後走來,冷冷地看著他。
陸則豐眼神極盡痴迷,眼中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師父,徒兒終於找到你了。」
27
我的本意是想要在拜師那天,當眾讓陸則豐被雷劈的。
隻要我靠近他,他就必然會被雷擊中。
但我沒想到他會在前一天把我抓走。
我被陸則豐綁在千魔殿的柱子上,下面望去全是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
陸則豐慵懶地躺在石椅上,眼皮要掀不掀地掃視我。
昨天,他本來是要抓走顧長聲的。
我突然上前對他動手,他一個寒訣掃過來,受傷的不是我,卻是顧長聲。
我很難形容他當時的表情,那種震驚,那種氣憤,那種不甘心不理解的委屈,在那一刻盡數化成一句怒吼:「師父竟對你用同生咒?」
我聳了聳肩:「沒錯,還是單向的,酸死你了吧。」
大概是這句話令他破防,在那顆蠢腦袋思考了半秒後,他把我擄走了。
「宿息,我決定不勉強師父了。」他走下石椅,站到我面前說。
「隻要有你在,他就會心甘情願地來我的千魔窟。」
我:「你對心甘情願四個字有什麼誤解嗎?顧長聲光教你法術忘記教你學術了?」
可陸則豐像是沒聽到我的嘲諷一般,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你與師父同生共死,我自然不會傷你分毫。」
「隻要他能待在我身邊,我甚至可以接受我們三個一起生活。」
說著,他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我的下巴,眼神戲謔而陰狠。
「哪怕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你扔進熱鍋褪皮燒骨。」
我:「?」
我冷笑一聲:「不好意思,我拒同擔。」
陸則豐沒理會我,大手一揮,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塊透明懸浮的屏幕。
顧長聲正御劍往魔窟這邊趕來。
全息投影?
魔界居然這麼高科技嗎?
「這是魔眼,散布在天下的各個角落,可以替我監視江湖的一舉一動。」
陸則豐解說起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到底在幹些什麼嗎?我隻是想看看你們到底會多自不量力而已。」
「照你這麼說,你一直在監視我們。」我問道,「那你去天機堂問消息幹嗎?」
「我故意的,就是想讓你感到害怕,然後費盡心思避開我,看著你以為躲開我而洋洋自得的場面,你不覺得很好玩嗎?」陸則豐獰笑著看向我。
變態的腦回路果然與眾不同,我忍不住罵:「你好像傻逼。」
「原本我還想再多觀察幾日,誰知道——」
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意識到什麼後又迅速松開,咬牙切齒地說:「你竟然哄騙師父收了你這麼個草包當徒弟,你有什麼好?我問你,你到底有什麼好!」
他的怒氣讓周圍的魔物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問向離我最近的牛妖:「牛哥,你聽到了嗎?」
「哞?」
「破防心碎的聲音。」
「哞……」
28
全息投影中,顧長聲已經趕到魔界關口,正與守兵廝殺。
陸則豐百無聊賴地看著這一切,時不時打個哈欠。
「你既然知道我們的計劃,你還敢把我往你家帶?」
我好奇地問他:「你是找死有癮的受虐狂嗎?」
「宿息,你太自以為是了。」陸則豐無奈地搖著頭,「你以為我沒受過雷劫嗎?不管是成仙還是入魔,都要經受考驗,我能被雷劈一次還活著,就還能活第二次。」
「更何況,你覺得你們能夠承受得住天雷嗎?」
陸則豐笑了一聲:「你身負同生咒,卻出了這樣一個主意,即便有賭的成分,你就不怕師父他真的死了?」
我:「為救蒼生,他死得其所。」
陸則豐:「……」
他看了畫面半晌後,道:「有點無聊,師父實在太了不起了,這些魔物根本難不倒他啊。」
他突然把爪子放到我頭上,陰笑一聲:「不如給師父增加點難度吧。」
懸在我頭上方的手開始發力,我有一種腦髓被吸食、靈魂被汲取的迷幻感。
因為我被攻擊,畫面中的顧長聲跪在地上頭痛欲裂。
突然,陸則豐停止了施法。
「你是異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