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她感覺梁珈玉看著她的眼神裡帶著一種了然的譏諷,好像早已看穿了她懦弱的性格。
梁珈玉把她送回了家,路上一時無話可說。
*
隔天,沈歲和林暖在咖啡店見了面。
林暖見她突然沉默,以為她還在為昨天的新聞不高興。
她欲言又止,到最後隻剩嘆息:“你和周宴怎麼就這樣了。”
沈歲也想問,她也不甘心。
不過她想她很快就會有了答案。
和林暖碰了面之後,沈歲就回了家。
一連幾天,周宴都沒有回來,但她每天晚上依然都還能收到他的電話。
永遠都是那幾個沒什麼感情的字:“今晚不回來。”
而沈歲已經學會了接受,也能心平氣和的回復:“好的,工作重要。”
有時候甚至還能關心他一句:“好的,注意身體。”
她不會再去過問更多的、會讓她添堵的事情。
周宴早已是周家的話事人,手握權柄,一人獨大。
上上下下都是他說了算,他未必真的有那麼忙,忙的抽不開身回一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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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現在已經住進了給溫邇買的那套商業公寓裡,所以不會再回到她身邊。
這樣又過了幾天,日歷翻到了周宴生日的那天。
這天,沈歲睡到了中午,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她媽媽打來的,盡管沒接到電話,沈歲也猜得到她要說什麼。
無非就是讓她和周宴早點要個孩子,讓她籠絡住周宴的心。
以前她媽不會同她說這些,不過如今,家裡的生意要看周宴的臉色,他們自然而然就多討好這個女婿。
周宴也心知肚明她家裡得靠著他,所以肆無忌憚,壓根不怕她再提離婚。
他該警告過她:“做任何決定之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沈歲打開通訊錄,點開老公那個備注,撥通了他的電話。
響了幾聲,那邊接了。
沉默了幾秒,她問周宴:“今晚回來嗎?”
他的聲音緩緩傳來:“不知道,有點忙,我看情況。”
沈歲嗯了聲,彼此間早已無話可說。
掛斷電話之前,周宴又說了幾個字:“你今晚早點睡。”
她笑了下:“好。”
這天晚上,沈歲還是等到了將近深夜。
靜靜擺放在餐桌上的蛋糕,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有幾分可笑。
沈歲上樓之前和家裡的佣人說:“蛋糕你們分了吃了吧,放到明天就要壞了,怪可惜的。”
佣人小心謹慎將蛋糕拿了下去。
沈歲回了臥室,上床就關了燈,她以為她會失眠,結果卻睡得無比香甜。
她並不知道,周宴的車就停在大門外。
他坐在車裡,沒有下車。
夜色將熄。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在後座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問:“先生,要進去嗎?”
匆匆從機場趕了回來,到了家門,忽然又不想進去了。
真叫人奇怪。
周宴捏緊了手指,手機屏幕上映著兩張趙明意半個小時前給他發的照片,他的妻子和梁珈玉,在同一個畫面出現,總是那麼和諧。
周宴閉了閉眼:“掉頭,去柏悅公寓。”
司機不敢多嘴,依稀記得百悅公寓是溫小姐現在住的地方。
第12章 粉飾
沈歲睡了一個好覺,沒有噩夢,半夜也沒有驚醒。
洗漱過後,沈歲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氣色紅潤,少了幾分深閨怨婦的喪氣。
下了樓,用過早餐。
客廳的電視上正在播放今天的財經新聞。
她的丈夫西裝革履、黑色大衣,面色冷峻出現在鏡頭中,身後的保鏢替他舉著傘,他黑沉的眼瞳靜靜望著鏡頭,削瘦的面龐,冷白精致的五官,隔著屏幕,都是撲面而來的肅殺感。
他同年少時那個無條件偏愛她的少年,已經截然不同。
他上了黑色的賓利,保鏢稱職的將記者隔絕在外。
他如今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剛剛完成了一場漂亮的並購案。
採訪是昨天的,看背景好像在倫敦。
沈歲沒想到他昨天原來是真的在忙工作,她關掉了電視,身為他的妻子,可能是需要關心他的,於是,沈歲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老公,生日快樂。昨晚不小心睡著了,記得吃蛋糕。】
過了會兒,沈歲收到了周宴的回復,他說:【謝謝。】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們更客套的夫妻。
大部分時候,她和和周宴都在粉飾太平。
他明白,她也清楚。
月底,沈歲得和周宴回周家的老宅。
他祖母並不是很喜歡她這個孫媳婦,每次回到周家,都要催著她和周宴要孩子。
周宴的姑姑說話也不太好聽:“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再不要個孩子,你就是高齡產婦。”
沈歲充耳不聞。
周宴的姑姑不依不饒。
沈歲笑眯眯的看著她,說:“我是生不了,你可以讓周宴和別人生一個,抱過來我養。”
說完,她看見對方的臉色忽然變了。
順著女人的目光,沈歲回頭看了眼,周宴剛下樓,就靜靜站在她們的身後。
周宴的姑姑看著周宴的臉色,也不敢招惹,裝模作樣譴責了一句:“你這說的什麼話?!難聽不難聽!”
沈歲剛才不知道周宴就在她身後,這會兒也有點後悔說了氣話。
她張了張嘴,剛準備解釋。
周宴漫不經心來了句:“行啊。”
他抬手捏了下她的臉:“下次我在外面留個我的野種來給你養。”
沈歲胸口氣血翻湧,喉嚨裡漫出來的好像是苦澀的血,接著又聽見他淡淡笑了聲:“之前是我欠考慮了,沒想到我們歲歲還想當後媽。”
周宴用玩笑的語氣,說的往往都是最傷人的話。
周宴的姑姑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隨便找了個借口,就趕緊離開了。
沈歲看著周宴,壓根無話可說。
她轉身想走,就被他扣住了手腕:“去哪兒?”
沈歲背對著他,說:“去透透氣。”
老宅四周都很僻靜。
別墅區裡的人家非富即貴,也都是幾十年的鄰居了。
沈歲走出大門,順著小路不斷往前走,又順著原路走了回來。
夜色漆黑,她看錯了門牌,轉身的時候陡然撞上了身後的人。
他扶住了她的手腕,指腹冰冷。
她抬頭看見了梁珈玉,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梁教授。”
梁珈玉的嗓音清清冷冷:“迷路了?”
沈歲的方向感的確不太好,這邊的小路也很繞,她點點頭:“嗯。”
梁珈玉說:“跟我過來。”
他把她送到了周家門前。
一路上沈歲低頭看著他的倒影,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等到了家門前,沈歲松了口氣,同他說了聲謝謝。
梁珈玉也很禮貌:“不客氣。”
同他道完謝。
她轉身進門,看見了站在院子裡的周宴。
男人不知道看了多久,一身黑色西裝,幾乎也融於夜色。
沈歲出奇的冷靜:“你要出門嗎?”
周宴沉默著往前,站定在她面前。
迫人的氣息幾乎要將她圍剿,男人居高臨下的審視她:“還沒離婚,就找好了下家,周太太,你也不差啊。”
沈歲知道周宴對她的不忠,早有定論。
她想解釋,他卻連聽她說話的耐心都沒有,而是用闡述的語氣平靜的幫她分析:“梁家不會讓一個二婚的女人進門。”
“梁家也不會願意當冤大頭替你弟弟那個無底洞填坑。”
“周太太,做計劃前掂量一下自己的價值。”
第13章 替身
每次她和周宴的見面,幾乎都是這麼的不愉快。
他總是高高在上立於不敗之地,會一字一句逼她認清現實。
這場家宴,兩人又是不歡而散。
沈歲從老宅回來,就病了一場。
等到病好之後,林暖約她出了門,她們倆在大學附近的一家餐廳碰了面。
林暖還叫上了趙遠東的太太。
林暖憋不住話,當場就問趙太太:“你給我們說說,周宴和趙遠東是不是真的一起開公司了?股份到底在誰頭上啊?”
趙太太面露尷尬,笑得滴水不漏:“我真不知道,他們男人的事情,我從來不問。”
林暖不信:“趙遠東是你老公,你能不知道?如果你們幫他和那個小賤人一起興風作浪,可別怪我不把你們當朋友。”
趙太太放下手裡的咖啡杯,嘆了嘆氣,她沒有問林暖,而是看著沈歲問:“你覺得周宴是那種會把感情摻和到事業上的人嗎?”
沈歲的睫毛顫了兩下,她沒說話。
林暖不滿的嘀嘀咕咕:“那誰知道!還是得防著點。”
趙太太看著沈歲,欲言又止。
她的確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她又沒立場開口。
她見過一次溫邇,反而覺得周宴遠不如傳聞中在乎這個小情人,打發她的模樣,連個消遣都不是。
那天溫邇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消息,找了過來。
溫邇哭哭啼啼的,撲進他懷裡,淚眼朦朧。
周宴的唇角勾著懶散的笑,漫不經心的聽著,等她哭完,才不急不緩的問:“哭什麼?”
小姑娘睜大的淚眼,帶著哭腔委屈道:“他們說我是你找的替身。”
周宴哦了聲,好整以暇的望著她:“你從我身上也撈了不少錢,實在難過回去拿錢擦擦眼淚,就不會那麼傷心了。”
溫邇的眼淚,當時就像打開的水龍頭,不斷往下落。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她吸了吸鼻子:“所以我真的是別人的替身嗎?”
周宴懶懶地說:“是啊,知足吧。
他又笑了笑:“覺得委屈不想幹,我可以找別人。”
溫邇被氣跑了。
當時趙太太看著這一幕,就感覺周宴好像誰都不在乎。
趙太太回過神,她看著沈歲,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和周宴,會不會有什麼誤會沒說清楚?夫妻之間,還是要多溝通。”
沈歲微微一笑,語氣平緩:“沒有誤會。”
他隻是單純的。
不愛她了。
第14章 忘記了
下午茶喝得索然無味。
臨近傍晚,沈歲起身,去結了賬。
推開玻璃門,迎面同要進來的人撞上了。
沈歲往後撤了一步,連忙說了聲抱歉,再抬頭,對上一張熟悉的清絕的臉。
梁珈玉就在附近的大學任教,他是學校最年輕的正職教授,這會兒應該是剛下課,她忽然想起來上回買鋼筆的錢,都忘記給他轉了。
她有些尷尬:“梁教授,又見面了。”
沈歲怕梁珈玉提起錢的事情,先行開了口:“我馬上把鋼筆的錢轉給你。”
梁珈玉看了她一眼:“知道了。”
他忽然間又問:“鋼筆用的還習慣嗎?”
沈歲面上一尬,那支鋼筆她早就委託顧助理幫她交給周宴,她沒用過,不知道好不好用。
可她還是對他笑了笑:“謝謝你的推薦,很好用。”
梁珈玉沒再說什麼了。
沈歲離開餐廳,打了車回家。
路上,她迫不及待翻出微信裡的聯系人,找了半天都沒找到梁珈玉的名字。
這才想起來,他早就被周宴從她的列表裡給刪除了。
沈歲隻能厚著臉皮把他加了回來,把錢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