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袖子擦擦並不存在的眼淚:「咱都是命苦的人啊,我三歲便死了娘,我爹娶了個後娘時常虐待我,不給我飯吃,動輒打罵我已是家常便飯……」
賣慘的故事,沒人感興趣。
但我機敏過人,話鋒一轉,「但你們猜怎麼著,我十歲那年在路邊救了個小乞丐,他給了我一塊玉佩,我卻意外開啟神秘空間,從那以後我經商、科考、整治後娘,一步步走上人生巔峰。」
果然,這濃濃的爽文風引起了他們極大的興趣。
「然後呢?」他們催促我。
我神秘一笑,仿佛得道高人:「預知後事如何,你分我隻雞待我慢慢跟你說,我保證每一個文字都刺痛你的心髒!」
「……」
身後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
是以當六個蒙著面的殺手從țü³天而降的時候,我正和兩個綁匪一同吃著烤雞高談闊論。
殺手都驚呆了。
其中一個還是我的老熟人。
殺手一目瞪口呆繼而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你的身份果真不簡單!」
9
綁匪大哥也不是吃素的,一拍桌子質問:「你們是誰?」
我在一旁煽風點火:「他們是趙國人,奸細!」
綁匪雖然是綁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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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是愛國人士。
一吹哨子叫來更多兄弟。
於是兩邊突然就打起來了!
兩方人馬激戰,打得昏天黑地。
我趁機把雞腿藏在袖子裡,跑進屋子給葉小瑜分了一個。
這廝感動得痛哭流涕,抱著我直喊願意給我當狗!
「我們趕緊趁亂跑!」我對屋子裡其他人說。
少年們紛紛起身往外跑,隻有鼻涕男站在原地,黑漆漆的眼珠子若有所思地盯著我。
我拉著葉小瑜也跑。
半路看了鼻涕男一眼。
都生死關頭,他居然皺眉觀戰。
良心戰勝了怕死,我又折返回來:「你快跑啊大哥!」
鼻涕男沒理我,反而開始問我:「外面的人為何打起來?」
我說:「我哪知道?」
他指了指蒙面殺手:「你認識他們?」
我糾結了一下:「大概可能認識吧……」
鼻涕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問:「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在如此危急關頭,大家都忙著逃命,隻有鼻涕男跟審犯人似的審我。
這人很有老幹部風採啊。
關鍵是我還認認真真地回答他:「好像是來殺我和葉小瑜的。」
「……」
鼻涕男詭異地沉默了。
大抵他也沒想到要殺我的人和要綁架我的人怎麼會打起來。
我見那邊戰況慢慢消停了,再不跑就來不及,於是沒再理鼻涕男,拉著葉小瑜往後山跑。
後山倒是沒人,我們跑了會兒,累得氣喘籲籲。
「前面有個小木屋,我們去那裡面躲著吧。」
我和葉小瑜兩人躲進小木屋。
小木屋裡黑黢黢的。
我們摸索著摸到桌子上的一盞油燈點燃了。
「老大,咱們怎麼回去啊?」葉小瑜吃飽了又開始操心。
我摸著下巴,活像是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绔子弟似的:
「飛鴿傳書吧,先寫信,等會兒去山上抓一隻鴿子!」
說幹就幹。
我倆開始找紙筆。
不過沒找到。
但葉小瑜不知道摸到哪裡,小木屋裡突然發出一陣沉重的「轟隆」聲。
我倆下意識抱頭蹲下。
夏國人民刻在骨子裡的防震意識。
然而地震沒等來,
倒是等來一道地門在我倆面前打開。
臥槽,小小木屋居然別有洞天。
10
我倆猶豫著下不下去。
我說:「初生牛犢不怕虎!」
葉小瑜說:「大膽幹早點散!」
意見達成一致。
我和葉小瑜拿著煤油燈進入地門。
金光大作。
簡直閃瞎我二人的鈦合金狗眼。
滿屋的金子就這麼映入我和葉小瑜眼中。
「我們發了!」
葉小瑜擦擦口水,癲狂起舞。
我想,範進中舉或許也不過如此。
他開始把金子往懷裡揣,
還不忘招呼我:「老大你也拿啊。」
我伸出手攔住他。
葉小瑜不解地看著我:「怎麼了?」
我摸著下巴,沉思道:「這麼多金子咱也搬不走,先藏著,等回去以後叫人過來搬吧。」
葉小瑜對我伸出大拇指:「還是你聰明。」
那是。
一頓飽和頓頓飽的區別我還是知道的。
我們回到木屋,開始琢磨回去的辦法。
木屋後是茂密的樹林。
葉小瑜膽子小。
於是我自告奮勇:「我去林中抓隻鴿子,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葉小瑜十分感動,再次強調要做我的狗。
我去抓鴿子。
費老大力氣,才抓一隻。
回到草屋,發現多了個小孩。
圓滾的身材,眯眯眼,長得有點油膩。
這群綁匪太沒眼光了吧。
葉小瑜解釋:「這是剛才逃過來的,我猜他跟咱們一樣是被綁來的,所以叫他一起來避難啦。」
他語氣歡快,胸前的紅領巾隨風飄揚。
小孩自我介紹:「我叫趙信,和家人走散了被綁來這裡的。」
他央求我們替他聯系家人,並承諾給我們好處。
笑話,我姜戚戚豈是貪慕虛榮之人?
「大爺,您等著,一隻鴿子不夠,我得再去抓一隻。」
抓了半天沒抓到,回到草屋,屋中一股青煙繚繞。
我推門而入,葉小瑜和小胖子席地而坐,正在烤鴿子。
我大怒。
小胖子連滾帶爬起身,小眼珠斜睨著葉小瑜,道:
「是他烤的,與我無瓜!」
那模樣,ṱű̂ₐ跟央視新聞裡斜瞪五槓少年的猥瑣小學生十分神似。
我真傻,真的。
我居然覺得葉小瑜能吃飽。
我抓起葉小瑜暴打一頓。
鴿子沒了,我們隻好自力更生。
三人開始在林中步行。
走了沒多久,身後一陣窸窸窣窣腳步聲。
我大驚,拉著葉小瑜和小胖子一起跑路。
沒跑過。
小胖子屬實拖後腿!
三把刀橫在我們三人面前。
熟悉的蒙面大哥露出一副「逮到了Ťũ⁻」的表情。
危急關頭,葉小瑜將我推開:「老大你先走不要管我!」
還算有良心,我感動得哭了。
我是真哭了。
你特麼下次推我能不能看準了再推。
我哗啦啦地從斜坡上滾下去。
圓潤且從容。
躺平且安詳。
但凡平日伙食差點,此刻都不至於滾得這麼順利。
山林裡回蕩著我的聲音:
「葉小瑜,我 x 你大爺——」
或許是我聲音太具有穿透力。
暈過去前,恍惚看見鼻涕男帶著一幫官兵氣勢洶洶而來。
一雙溫熱的手摟住我的腰。
耳邊依稀有人在喊什麼「紅棗」……
11
我醒了。
入目是我爹精心給我挑選的騷包粉色紗簾。
一睜眼,對上我爹泫然欲泣的濃眉大眼。
嚇死人。
還不如長睡不醒。
「我的乖寶啊,你終於醒啦,你可嚇死爹啦嗚嗚嗚——」
我捂著胸口咳咳咳。
咳完面色漲紅地問:「我怎麼回來的?」
「我去衙門認領的,人販子被一窩端,所有被拐賣的孩子都被送到衙門,還有一個蓋著白布渾身是血的,我以為那是你,上去就嚎,結果衙役告訴我嚎錯人了,旁邊那個黑黢黢的看不出人樣的才是你。」
我爹說起這個,還挺光榮。
「葉小瑜呢?」我問他。
我爹目光遊移。
果然,我頓時滿臉沉痛!
我爹來勸我:「對方是趙國人,官兵四處搜尋了,沒找到葉小瑜的下落,想來他應該是被綁到趙國做俘虜去了。趙國人卑鄙,想要靠他勒索我們,暫時不會拿他怎麼樣的。」
話雖如此,
但我姜戚戚豈是那麼不仗義的人?
葉小瑜好歹說要做我的狗。
一日為狗終生為狗。
刑部侍郎又來了,
還是熟悉的敲鑼打鼓,熟悉的嗩吶。
還是那味兒!
「姜小姐這次又雙立大功了啊!」
大抵是見我臉色實在蒼白,他沒有上前來握我的手了。
但不握著點什麼他總覺得不舒服。
於是刑部侍郎握著我爹的手。
二老兩手相握,目光纏綿悱惻。
我總覺得我很多餘。
好在刑部侍郎立刻回過神:
「這次姜小姐不光替我們抓到了趙國的六名奸細,甚至還親自深入大型人販子據點黑風寨,將他們一鍋端。要知道京城最近的拐賣案鬧得我們頭疼不已人心惶惶,感謝姜小姐替我們解決了心頭大患!」
刑部侍郎的話讓我飄飄然。
馬上把葉小瑜拋到九霄雲外。
我蒼蠅搓手:「有沒有什麼賞賜?」
「當然有。」刑部侍郎問:「陛下說可答應姜小姐一個請求。」
這句話放在古代簡直比阿拉丁神燈的那個冒藍光的男人還讓人心動。
於是我再三斟酌,
是要黃金萬兩呢,
還是良田美玉,
或者是俊美少年……
咳咳。
——我發誓這不是我咳出來的。
是我爹。
他一般這樣就是有話要說,
還不是什麼好事。
我臉色一變,要去捂他的嘴。
沒成功。
我爹義正言辭,滿身正氣道:
「既然這樣,那就請陛下給我的寶貝女兒賜一樁婚事吧。」
12
看吧,我就知道,準沒好事兒。
刑部侍郎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我趕緊跳起來阻止。
沒成功。
於是我半直著身子,拉長了脖子宛如白日詐屍。
「撤回撤回,我不成親。」
我爹聲厲色荏:「這件事由不得你!」
我皺起眉頭,目露兇光。
「我就是不招親,你若是強迫我,我就……」
「你就怎樣?」
「我就哭給你看,嗚嗚嗚嗚,我不要成親!」
「你若是不成親,我也哭給你看,嚶嚶嚶!!!」
「……」
你不要臉。
你贏了。
刑部侍郎很無語。
這倆加起來有他鞋墊子碼數大嗎?
我終於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為什麼一定要我成親?」我問我爹。
他扼腕嘆息,故作深沉:
「敵國對我國虎視眈眈,尤其是最近,慎刑司居然一連抓了十幾個敵國奸細!」
「皇上他老了,早已沒了當初徵戰的野心,敵國又愈發強大,若是提出和親,朝中大臣適齡未婚的姑娘人人自危,爹也是為了你好啊!」
外憂內患,局勢很是嚴峻。
他滿臉愁容,將一個老父親的心酸演得淋漓盡致。
當然,如果我沒有發現他藏在手心的小抄的話,或許會更感動一些。
不過。
爹啊,咱是不是太大膽了一些?
刑部侍郎還在這裡啊!
我們這麼議論皇上真的好嗎?
被掃到的刑部侍郎揣手望天。
嗯……這是可以聽的嗎?
我爹目露兇光。
似乎是在斟酌是殺人滅口,還是收為己用。
我不以為意,誰年輕時沒點中二精神?
總之我不信,也不可能成親。
於是我開始找借口。
思來想去,突然福至心靈。
我捶胸頓足,故作嬌羞:
「爹,不是我不想成親,實在是,女兒已經有了心上人,此生非他不嫁!!」
我爹目瞪口呆。
險些把隔夜飯吐出來。
好歹忍住了,他問我:「是誰?」
我面不改色,答:「是太子!」
太子很好。
太子既能讓我爹打消給我招親的心思,
又能防止萬一我爹當真第二天就把人綁到我面前呢?
「……」
我爹石化。
等等?寶貝女兒說什麼?
她有心上人?!
這、這、這——
這一段小抄上沒寫啊!
刑部侍郎嘴角抽搐。
小小將軍府,秘辛居然如此多。
於是第二天,我心悅太子此生非他不嫁的傳言不脛而走。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