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他們這麼做,隻是怕你們學習成績下降。”芝芝先說了句沒意義的空話,然後切入正題,“其實嘛,有句話說得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你隻要表現得像是分了手,別被老師抓到,也沒什麼啊。”
楊榕榕的精神振奮起來:“你是說讓我們私底下談?”
“你們以前太高調了,被殺雞儆猴也很正常。”芝芝吐槽了句,又道,“你要是真的放不下,談就談嘛,戀愛說到底是種正面狀態,但是有一點,你要是成績下降,你爹媽肯定知道你還在談。”
楊榕榕有點不好意思。她上高二後,因為分科的關系,排名沒變,但實際上就等於下降了。戀愛的確分散了她的心思,沒像初中那麼努力,一有空就想著和張霖出去。
芝芝平靜地說:“你把成績搞上去,他們就以為你分手了收心了,就不會多管你什麼。你們再隱蔽點,熬過高三就行了。”
楊榕榕咬住了嘴唇。
“你慢慢想,其實分手了也挺好的。”芝芝換了個思路,輕松道,“天涯何處無芳草,長得帥的學霸很多,比如說……”
“莊家明?”
芝芝嘴角抽搐:“那和張霖有什麼區別?我是說普朗克啊錢學森啊王德民啊,長得帥還有才華。當然了,海蒂拉瑪也是又美又厲害。”
楊榕榕:“……那我還是選跡部大爺。”
芝芝立刻表態:“幸村更好!”她愛柔弱的美少年!
……
經過激烈的“討論”,最後,她們達成一致:這對CP可以磕。
*
學校的消消樂大概持續了大半個月,取得了可喜的成效。
五月,離高考還有一個月,很多人都收了心,開始把精力放到學習上。兩個實驗班在各科老師的主持下,試著考了一次高三的一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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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基本全軍覆沒。
基本的意思是,莊家明憑借著驕人的基礎,考出了個不錯的成績,但比起平時的水平,算得上是考砸了。而關知之……一枝獨秀。
她語數外考過了莊家明!
成績出來的時候,她自己都驚呆了,心裡就是“臥槽?臥槽!臥槽?!!!”
可細細想來,這並不奇怪。
她本來就學過一次,這兩年又用心,把原來的知識撿了個七七八八,兼之又時不時回顧總結,遠比學了就忘的其他同學好得多。
最重要的是,她有高考的思維。
芝芝原來沒想到這一點,後面忍不住問莊家明要了卷子,對比了下才發現問題出在哪裡。
她猶豫了下,掐著手指頭說:“雖然這麼說有點難為情,但我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經驗想告訴你,你要聽嗎?”
“要啊。”比及她的小心翼翼,莊家明本人並不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承認芝芝比他更用功,更懂得應試的方法,輸給她沒什麼好奇怪的。
芝芝豎起手指:“第一,把能拿的分全都拿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計算要寫詳細的步驟,隻要思路是對的,就算最後算錯了也會給分,莊家明同學因為比較聰明,步驟通常十分簡略。答案正確的情況下,他肯定得分,但要是不小心寫錯了……隻能看他上一步寫到哪裡。
閱讀分析亦然。
這句話表達了作者怎麼樣的思想感情?不要隻寫一個,想到的全都寫上去!寫錯不扣分,寫對就得分,不寫白不寫。
“第二,該刷逼格的時候一定要刷。”
這針對英語,尤其是作文。
英語作文通常比語文簡單一些。莊家明寫英語作文的思路和語文是一樣的,他想寫好這篇論文,有理有據,邏輯通順。可是,英語考察的是語言的掌握情況。同樣的情況下,高級詞匯越多,句式越新鮮,得分會越多。
“用幾個高逼格的,再背點原版的名人名言。”芝芝尷尬地笑笑,“湊字數很方便,你看我幾乎次次都寫。”
泰戈爾的《飛鳥集》,莎士比亞的名言,還有馬丁路德金,都是她薅羊毛的重點對象……
莊家明陷入了沉思。
“這個老師高三肯定會講的。”芝芝認真地說,“你不是沒考好,你是沒熟悉他們的套路,摸準了一考一個準。”
說完,又假裝很遺憾似的:“估計我這輩子也就隻有一次考過你的機會了。”
莊家明回過神,忍不住笑了,故意問:“那你為什麼還要告訴我?”
“不告訴你,你也遲早會知道的,當然賣個人情啰。”她聳聳肩,“你總得意思意思,請我吃個什麼吧?”
他們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馬路兩側偶爾有人擺著吃食攤,香氣飄散進來,勾得肚子咕嚕嚕叫。
莊家明一口答應,但又問:“那你會和別人說嗎?”
芝芝考慮了下:“他們問我我就說,不然搞得像我炫耀一樣。”
“所以,我是不一樣的嗎?”他突兀地問。
芝芝頓了頓,笑嘻嘻地說:“對啊,我們倆多少年的情分,當然不一樣?”
莊家明問:“有多不一樣?”
芝芝覺得有點奇怪,警惕又好奇地問:“你問這個幹什麼?”
“隨便問問。”莊家明神色自若,仿佛確實闲談。
芝芝心裡有鬼,頗有些不自然,胡亂敷衍:“就那樣,我咋知道。”
莊家明就不問了。
他隱隱約約覺得,芝芝對他不是想象中那麼無意。可是,有什麼橫在兩個人中間,像是暗色的玻璃,他無法看清她的心意。
怎麼辦呢?少年心裡著急,臉上卻分毫不敢表露。
第73章 朋友
考完期中考後,芝芝就發現,程婉意請假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她以前也請過假,有一回是報名去參加了哪裡的一個夏令營,因為時間和國內的假期對不上,遲了一周才來上課。
但這次,她請了快一周的假。好在老師們也知道她情況,並未多說什麼,大開方便之門。
回來後,程婉意和芝芝說:“我可能在期末考試前就要走了。”
芝芝吃了驚:“這麼快啊?”
“早點去,早點安頓。”程婉意稍稍停了下,語氣很奇怪,“我媽會陪我住一段時間。”
“應該的,你一個人在外面人生地不熟。”芝芝說著,心裡有點不舍得。程婉意是她重生回來後,除了莊家明之外,第一個重新認識的朋友。
記憶裡,她清高自傲,高人一等,目下無塵……總是非常討厭就對了。可接觸了之後,卻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程婉意是個單純的女孩子。
她的單純,來源於她優渥的家境,沒有吃過苦。小學的時候有男生欺負過她,當她穿著沾染了灰塵的小裙子回家時,母親就發現了。
一個星期後,那個男生就轉學了。
說起這件往事時,程婉意的表情是很漠然的,帶了些自己都未察覺的不滿——芝芝認為她是不滿的。
不滿於母親的操控和過渡的保護。
但她並不知道,若非如此,她不會有那麼多的闲情逸致。
學生的競爭也是很殘酷的。比如寧玫,她有危機感,所以她學習上非常拼命,在教別人題目的時候,也會選擇性地留一手底牌。
可程婉意不是這樣,她並不介意將自己花了上千大洋學來的英語筆記借給朋友看,因為考試成績高一名低一名,無關緊要。
她生活富足,未來的道路已有母親鋪平,隻要照做就行了。
當然,這對年輕人來說很難以接受,總有被父母操控人生的挫敗感,可未嘗不是一種福氣。
關知之就必須為自己的將來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不過羨慕歸羨慕,程婉意淡泊名利,也不太斤斤計較,芝芝真心誠意地把她當做朋友。聽到她不日就將遠赴重洋,多少有些唏噓:“以後也不知道多久能聯系一次了,你要記得給我寫郵件啊。”
程婉意非常慎重地答應了,然後猶豫了很久,發出了邀請:“下周是我生日,正好在周六,你……要不要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嗎?”
她本來想說“願不願意”,又覺得太慎重,“可不可以”,又太哀求,那個關鍵的詞在嘴邊滾了一圈,成了個有些居高臨下的“要不要”,活像是施舍。
虧得兩人已是朋友,芝芝倒沒放心上,想了想,同意了:“幾個人?怎麼過?”
“就你。”程婉意不太好意思地說,“我不想叫太多人。”
芝芝這下是真的意外了,沒想到她在程婉意心目中有這等地位。霎時間,她對待這份友情的態度不由自主地嚴肅起來,認真答應:“行,我一定去。”
*
那一個周六,天氣意外得暖和。
芝芝穿了件新買的衛衣和洗得舊舊的牛仔褲,把頭發編出一朵花,然後穿上球鞋,帶上準備好的生日禮物,坐公交去程婉意家裡。
她原本說可以讓司機來接,但是芝芝拒絕了,約了市中心的地標見面。
程婉意比她到的早,穿著一件淡粉色的長裙子,氣質絕佳。看到芝芝到,笑著和她招手:“我家有點遠,要坐車去。”
芝芝並不覺得奇怪。程婉意有一個家在縣城,但還有一個家在市裡,按照程媽媽的牛逼程度,或許上海也有亦不可知。
她們坐上車,到了市裡鬧中取靜的一處別墅區。
家裡隻有保姆,很白淨幹淨的中年婦人,也不像偶像劇裡一口一個“小姐”,平平淡淡地笑說:“婉婉回來了,這是你的朋友吧?家裡有飲料,你要喝什麼?我煮了百合蓮子湯要不要?”
程婉意就說:“這是關知之,她咖啡喝得多。”
保姆就泡了咖啡過來。
芝芝端著咖啡杯,被程婉意帶著去看家裡的小狗。她家裡養了一隻薩摩耶,可愛到爆炸,且精力旺盛,一刻不停地往她們身上撲。
就這麼和狗子玩了一個多小時,她才被程婉意拉到自己的臥室。
別墅是新買的,但設計還很傳統,沒有套房的設計,隻是將臥室、書房和衛生間排布在了一起,就算是程婉意自己的地盤了。
她在書房招待芝芝。
牆角擺著畫架,靠牆是小提琴,桌上堆著電腦和作業。還有一張合影,是年幼的程婉意、程媽媽和一個陌生男人。
“這是我爸。”程婉意口吻平淡,“他們離婚了。”
芝芝點頭“噢”了聲。
這平凡的態度讓程婉意松了口氣,她不知不覺說下去:“他和別的女人好了,我媽就和他離了婚,自己開廠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