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小時候抄過一次,還鬧了個笑話。
「呵,還才疏學淺呢?怕是大字不識吧,真是什麼樣的院子養出來什麼樣的人。」二公主不依不饒。
這話說得就有些重了,明著連我和四公主一起羞辱一番。
暗地裡,分明是揭皇後的短啊。
13.
宮裡宮外但凡有些地位的,都知道當年皇後詩文不通,隻善舞曲。
隻因與太後同出一門,血統尊貴。
當年我生母死後,她理所當然地成了新晉皇後。
但,稍微有點腦子的,都不會揭皇後詩文的短,這不是找記恨嘛?
偏偏二公主當眾做了,還不怕皇後以後給她穿小鞋。
二公主的生母乃蘇皇貴妃,親哥哥又自小在外徵戰, 立下不小戰功,將來是九五之位的強力競爭者。
真論地位的話,蘇皇貴妃也不輸皇後。
「你胡說什麼?信不信我現在就與母後說去!」四公主瞬間惱了。
說實話,我也有點生氣。
雖說,皇後存著養廢我的心思。
平心而論,待我不薄,起碼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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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主與四公主為了那個韓有晟,起爭執捎上我就算了,如此羞辱皇後便有些過了。
「這不明擺著嘛?幺妹一句成文的詩句都寫不出來,難不成是皇後娘娘有心縱容的?」二公主譏笑道。
這話說得著實有些狠了。
堵得四公主啞口無言。
宮內誰不知道,因與我生母的舊怨,皇後為了養廢我,格外縱容?
但這事不能提到明面上來,大家心照不宣,知道皇後的狠心思就行了。
再加上我擺爛,為了過得有滋有味,順水推舟地循著皇後的心思,整個宮內都把我當成了傻子。
此時,四公主若是承認二公主的話,便是承認皇後心思歹毒。
若不承認的話,便是應了皇後詩詞不通,教人不成的名聲。
四公主稍微動動腦子,都得咽下這憋屈!
其他公主在一旁看戲,自是不敢隨意摻和進來的。
我心裡被堵得不舒服,忍不住走上前來,看向二公主:「誰說我不會作詩的?」
「就你?真是笑死人了,難不成聽過什麼打油詩,出來現眼!」
二公主噗嗤笑出了聲,完全沒有把我當回事。
其他幾位公主也是暗暗搖頭,實在是對我抱不起任何幻想。
四公主拉了拉我,有意給我臺階下:「我們坤寧宮Ťù₌的人,還不需要向別人證明什麼。」
二公主打定我做不出什麼通順的詩詞來,也沒藏著掖著,什麼難聽的話都能說得出來。
還明嘲暗諷地順帶上皇後。
她這如此無所顧忌,我猜測著,這後宮怕是又要變天了。
忍一時,越想越氣,我提筆便寫!
14.
見我提筆作詩,二公主等人立即圍了過來。
隻一眼,二公主便笑得前俯後仰。
「一滴一滴又一滴,
「三滴四滴五六滴,
「七滴八滴九十滴。」
哈哈哈!
二公主邊念邊笑,旁邊的其他公主,聽後也強忍不住,憋笑出聲。
實在是,念過幾個月的孩童,怕是都比這詩作得好。
不僅如此,二公主還讓貼身侍女,將我正寫的詩傳入下面的詩會中。
借著她公主的名頭,直接將詩送到了白鷺書院的院長,黃成濟的手裡。
黃成濟乃是皇貴妃家族中人,自然對二公主的要求義不敢辭。
於是,我詩還沒寫完,黃成濟便將我寫的詩公布於眾。
「鄙人剛收到洛瑤公主的詩詞,老夫覺得實在有趣,於是拿出來跟大家分享,也算為今日的詩會,添個喜頭。」
話雖這麼說,在他心裡添個笑話還差不多。
而後,我剛寫完三句,下方詩會中的各家才子小姐,頓時哄笑開了。
「早就聽聞洛瑤小公主詩詞一道別有乾坤,這還是真特別呢,哈哈哈!」
「這詩郎朗上口,老少皆識,以後必定是流傳千古啊。」
這本是反諷,卻不知無心之言,一語中的。
議論我的嘲弄之聲,在二公主派人特意哄抬中,變得越發地激烈。
某學院才子,倒是耿直,憤起指責:「這簡直就是玷汙詩詞。」
下方嘈雜的聲音,我自然是能夠聽得到的。
倒也不介意。
笑吧,等會就笑不出來了。
「這還一句呢,不會是數字全用完了,不知道怎麼往後接了吧?」
「依我看,這最後一句,千滴萬滴萬萬滴最為恰當,哈哈!」
四公主本來想攔著我的,卻沒想到我還真敢作詩,已經氣得渾身打顫了。
在她看來,外面的嘲諷聲,看似在笑我,實則連母後一起嘲笑了。
畢竟我在皇後的院子裡養了那麼多年,哪怕再不堪,也不至廢物如此吧?
這以後讓皇後的臉面往哪擱?
於是,我最後一句剛寫完,四公主氣憤地直接抓起案臺上的宣紙。
都懶得多看那歪歪扭扭的字跡,抓起來就從隔簾扔了出去。
「還嫌不夠丟人嗎?」四公主心裡是惱的。
按照她的性格,巴不得看我笑話呢。
現在我當真在她面前出如此笑話,她倒是覺得心裡也沒那麼痛快。
「要我說啊,以後坤寧宮出來的詩,咱們還是不要看了,以免汙了眼睛。」
二公主笑得更加肆意妄為。
這時,四公主扔出去的宣紙,被一個書院的學子接到手中。
還大聲嚷嚷著:「來了來了。洛瑤公主佳作的最後一句,我來為大家念讀。
「這最後一句是……」
隻見,那學子打開宣紙,勉強認清上面的字後,卻是呼吸一滯。
剛才那滿是嘲弄的笑容,逐漸凝固。
旁邊有人催促著:「你倒是念啊。」
「不會字太難看,根本認不出來吧?」
手持宣紙的學子,似是沒聽見般,口中喃喃著:「日出東方難尋覓!」
「日出東方難尋覓!」
「最後一句,簡直是神來之筆,絕,秒啊!」
當這學子興奮地將全詩高聲朗誦一遍後,剛才嬉笑嘲弄的聲音,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現場安靜得落針可聞。
15.
他們先前嘲笑得多麼大聲,此時越發覺得臉色就有多麼炙燙。
黃成濟院長,也被臊得臉通紅,他剛才在「評委席」中可是笑得最大聲。
這時,其他院長相互評論一番後,就給這詩打了上甲等的評價。
如此,算是比較中肯。
其中一個白衣男子,清秀的臉上微微動容,忍不住看向二樓的方向。
開口道:「洛瑤公主對詩詞一道見解頗為獨特。寥寥數字,便將晨露描繪得淋漓盡致,有鬼才之風。」
一些禮部和吏部的朝臣,也跟著附和。
「姬國師所言甚是,最後一句峰回路轉,大有開得烏雲見明月,讓人耳目一新。特別是「尋覓」二字,聽起來像是露水有意藏著的深意,簡直把露水寫活了啊。」
真能扯,我就想押韻而已。
「依姬國師看,這以『露』為題,哪首方得魁首?」
姬馳嘴角微動,便指了指手中的宣紙:「便是這首吧。」
「好好好,這詩雖看似簡單,實則有大意境,當得起上乘之作。」
這恭維聲中,多少顧及點姬馳的身份。
很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
前三首詩作掛了起來,以示眾人。
二樓中,二公主等人還嗤笑不止。
我瞥了眼剛剛拉起來的三首上甲等詩作。
將我的這半兒歌半打油詩放在了中間魁首位置,多少有些意外。
但這不重要,估計這些多少沾點迂腐邊的老夫子們,還沒見過如此清新的詩句。
我面色一笑,看向二公主問來:「你說我的詩詞粗爛不堪?」
二公主還沒注意到下面的情況,隨口懟道:「何止粗爛,簡直是能讓人笑掉大牙,你怕是連鄉野村婦都不如?」
「哦?」我忍不住笑了,「你說我不如鄉野村婦?」
「對,說你是作詩,都是對詩詞的侮辱。」二公主恨不得把我貶到了泥土裡。
四公主有心拉著我離開,我繞過她,徑直將身後的隔簾拉開。
正對面的牆上,正掛著今晚出品的上甲等詩詞文賦。
而剛剛掛上去關於露的詩詞,我寫的赫然在上方一列。
「睜大了你的眼睛看看,就是你嘴裡粗鄙不堪的詩,卻被十幾位德高望重的先生評為上佳。
「你是覺得坐在那臺上的老先生們不如你,全都瞎了眼,還是如何?
「你口口聲聲說我所作之詩比不得鄉野村婦,豈不是說,那下面的老先生們、眾多才子們,也都不如鄉間田婦?」
二公主眼睛緊緊地盯著那最後一句,臉羞得通紅:「這怎麼可能……」
其他公主細細品味我那詩最後一句,現在看起來,卻覺得別有一番韻味。
之前的嗤笑,倒讓自己成了笑話,紛紛找我來道歉。
「幺妹果然才華橫溢,簡單數字,竟也能作出上上之作。」
「這便是先生講的,大智若愚,大簡之道,小妹的詩才令人欽佩。」
我隻是點了點頭回應,對於這些話自然當不得真的。
倒是四公主,毫不掩飾地拍手叫好。
特別是看到二公主吃癟的樣子,心裡更是格外痛快:
「哈哈,我母後常教導幺妹詩詞。這不,隨便出手作一首,便吊打某些自以為是的家伙。
「二姐還自詡詩詞出眾呢,真是好笑,我幺妹鬧著玩寫出來的,都比你強。
「您這十幾年的詩詞,都學進肚子裡去了吧。」
終於逮到機會,四公主哪裡會饒過二公主。
之前隱忍下來的憋屈,通通還了出去。
二公主憋了半天,又不敢對我的詩多加評判。
畢竟,若是再出言不遜的話,豈不是將下方的先生學子,都立於她的對立面?
「哼,你就得意吧,看你明日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二公主氣急敗壞地轉身走開了。
也有幾位公主,隨便找了個由頭,也緊隨離開。
應當是怕卷入內宮爭鬥。
我又陪著四公主看了會詩會,聽著那不斷郎朗的讀詩聲,困意就爬了上來。
「我有些乏了,四姐慢慢在這品詩吧。」說罷,我也準備走了。
「哎呀幺妹,再玩會嘛,你看那韓有晟又出手了,這次明月之歌,是首寄情相思詩呢,你說會不會給我寫的,他剛才一直瞅著咱們這邊呢。」
四公主倒是拉著我,靠在倚欄處,眼神迷離地看著那鶴立雞群的青衣男子。
「大概是吧,我走啦。」
四公主知道我的脾氣,今晚又算是替皇後保住了顏面,跟我說話也順耳了許多。
下了樓,離開文星臺後,隻覺得今晚涼風習習,十分清爽。
人也跟著精神了許多。
我讓茯苓先行回去,給我準備好熱水。
睡覺之前,我每晚都有泡澡的習慣,實在是這地方湿氣太重。
我循著花園隨便走走。
周圍安靜得很,隱約能聽到蟲鳴聲,與這煤油燈照亮的美景,頗為相稱。
走著走著,見前面立著一個人影。
白色長衫,身體修長挺拔,走得近了,便看得有些熟悉。
這皇宮內院,尋常人是進不來的。
我好奇走了過去。
16.
這人像是專門等著我似的,待我走近後,回了頭。
「是你啊?」我有些意外。
這白衣男子,就是今兒在壽宴上,借給我折扇的家伙。
「在下見過的洛瑤公主。」白衣男子面帶淺笑,動作紳士,翩翩有禮。
「你在這宮裡亂走,被禁衛看見,怕是要被治罪的。」我好心提醒他。
「看到洛瑤公主,便是被治了罪,我也心甘情願。」他說話時,還痴痴地看著我。
這是,撩我呢?
我前世雖是個單身狗,但不是直女,話還是聽得懂的。
我笑了笑,大邁了兩步,伸手勾了下他的下巴。
白衣男子明顯被我這動作嚇了一跳,後退了兩步。
那略顯慌亂的樣子,少了幾分優雅文質,多了幾分率真。
「還沒見過幾面,你這是看上我了?再等等吧,等我搬到宮外的公主府,我不介意把你給收了。
「說實話,你這模樣,長得甚得我心。」
我一個現代人,還能被你個小俊生給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