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崢一頭霧水地盯著湛明珩,隻見他忽是一副腰酸背疼的樣子,揉揉腰背,揮揮手臂,作一番舒展筋骨狀,過後才回頭兇巴巴地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端進去!”
婢子們忙頷首應是,心道原來殿下是在舒展筋骨。
納蘭崢將上首位置讓與他,挪去了旁側,等婢子們被揮退後,揀了銀筷親手替他布菜,一面問:“你腰疼?”
湛明珩哪裡會腰疼,剛想矢口否認,張嘴卻是一滑溜,毫不心虛道:“對。”
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她也是學過武理的,就他在榻上折騰她的那姿勢,那動靜,那時辰,不累著腰才怪呢。
她垂了眼,一連夾了好幾片燴鴨腰到他碗碟裡邊,咬咬唇猶豫道:“那……那你多吃些這個。”她記得這吃食是壯腰補腎的。
湛明珩抬了眼皮,待看清她夾的是什麼,頓起一陣旖旎遐思,險些鼻端一熱就要湧出血來,隨即不可置信地瞠目結舌道:“納蘭……崢,你莫告訴我,你現下是在叫你夫君壯陽?”
她一愣,好像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也跟著結巴道:“不……不是啊我,我就是聽你說腰疼……”
湛明珩已欺身上來了,一把扣緊她的腰,將她攬至身前,叫她貼緊了下邊蓬勃欲起的某處,咬牙切齒道:“你莫解釋了,我看你就是嫌棄……我不吃這些,你再仔細試一試看?”
察覺到他的堅硬滾燙,納蘭崢頓時一陣腿軟,瑟縮道:“湛……湛明珩,我給你揉腰,給你捶背,給你喂飯……隻要,”她低垂了眼,一指,“隻要你不拿它對付我……”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狗糧特供——燴鴨腰!
太孫:丫的,誰端來的這盤菜,簡直挑撥夫妻和諧生活,用心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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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喂飯
瞧把她嚇的。湛明珩也就唬唬她罷了, 難道真能毫不體恤她, 繼續霸王硬上弓不成, 那他是將她當作什麼了。
他冷哼一聲松開了她,曉得她體力不濟,自然也不會差使她替他揉腰捶背, 隻是喂飯這等不費氣力的小事嘛,未嘗不可的。
他坐下來後將她抱在腿上圈進懷裡, 繼而張了嘴,拿手往裡邊指指, 示意她來。
這“喂飯”一說是納蘭崢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真要做起來了又覺渾身別扭。她是養了個兒子嘛!可是哪個兒子敢將娘親抱腿上哇!
見湛明珩一臉堅持, 她隻得繳械。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將他惹惱了,倒霉的還是她。她拿了湯匙與銀筷,挑揀了菜餚往他嘴裡送,一口菜配一口飯, 三回完了再潤他一口湯。顯得見十分有章法。
湛明珩則來者不拒,隻顧盯著她柔嫩得似能掐出水來一般的臉, 也不看她究竟都喂了他什麼,連原本挑剔了不吃的胡蘿卜都嚼得津津有味。納蘭崢便趁機一個勁地喂他吃胡蘿卜,活像喂兔子一般。
直至盤中的橘紅色所剩無幾了,湛明珩才皺了一下眉頭,打斷她的動作:“你方才給我喂什麼了,這個?”一指案上, 語氣質疑。
“是啊。”她理直氣壯地點點頭。她都喂了一盤了,他不知道嗎?
“你不曉得我不吃胡蘿卜?”
“我曉得。”這時候說不曉得豈非要叫他火了,她才不觸他逆鱗,彎起嘴角,再夾了一筷子的胡蘿卜絲,“但你要多吃蔬果,來,張嘴。”
湛明珩瞅著她的梨渦,給她溫柔得心都化成一灘春水了,莫說胡蘿卜,便是現下喂他一碗豬食糠米,他或許也不在意,張口就將那一撮橘紅的玩意兒給吞了下去。
納蘭崢見他一點脾氣沒有,乖順地像隻貓,忍不住母性大發,伸手揪了一下他的臉皮:“你若時時這般乖巧就好了。”
誰知被她這動作一激,他立刻變了臉:“納蘭崢,老虎皮你也敢揪?”說罷將她手裡的湯匙給撥了,摟了她一頓猛親。
他嘴裡濃鬱的胡蘿卜味因此全過給了她。納蘭崢實則也不愛吃胡蘿卜,被這氣味惹得嗚咽著去推搡他:“湛明珩,你……你漱口去!”
不想這男人似乎絲毫聽不出她的嫌棄之意,隻模模糊糊道:“你要多吃蔬果,嗅嗅味道也好的……乖。”
兩人鬧作一團,等湛明珩親夠了,眼見得納蘭崢的唇都紅得都能滴血。他俯首埋在她胸前喘著粗氣,像在極力克制體內湧起的反應。
納蘭崢真怕他二話不說又給她抱去床榻,著實被他埋蹭得難受,剛欲推他腦袋,卻聽他不大喘了,似乎漸漸平靜了下來,悶了一會兒,忽然道:“洄洄,我有話問你。”
他的語氣是淡的,因埋首在她衣料間,聲音聽來有些壓抑。她隱隱約約像預感到什麼,目光掠過尚且攤在一旁未合攏的那疊文書,垂首瞧他頭頂心:“……你說。”
湛明珩默了默,斂了此前玩鬧的笑意,卻仍未肯舍得那軟和之所,繼續埋著道:“方才沐浴,我靜下心來想了許久……你與顧照庭究竟有什麼淵源。”
納蘭崢緊張地咬了一下唇。或因他此刻能夠清晰地聽見她的心跳,她反倒愈發慌張,一顆心七上八下地,幾乎克制不了。
湛明珩顯然也察覺到了她的不安,便離她遠了一些,抬頭注視她道:“我在想……你自幼長在深閨,除卻八年前那一樁救命恩情,與此後為數不多的幾回碰面,你和他還能如何牽扯?我回憶了這些年來每一次不對勁的地方……洄洄,與其講是你與顧照庭有什麼淵源,或許該說是,你與公儀府有什麼淵源……才對罷。”
納蘭崢被他盯得渾身緊繃,有些透不過氣來。這個男人與她相識八載,青梅竹馬,親密無間,如今已是她名副其實的夫君,可他這般盯著她,目光銳利逼迫,竟叫她陡然生出一絲害怕。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以為他或者什麼都知道了。
她忽然想,他方才將那疊記載了謀逆案諸事細節及公儀閣老罪證的文書送至她手,莫不是在試探她?試探她是否會心神動搖,試探公儀府究竟對她多要緊。
見她沉默,湛明珩極力忍耐,深吸了一口氣再問:“你此前在榻上就是想與我說這個罷,是我頭腦發熱打斷了你。洄洄,你眼下重新告訴我。”看她仍舊擰了眉在深思熟慮,他死死攬緊她的腰身,拿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再出口時聲色裡已帶了一絲暗啞,以近乎誘惑的語氣道,“你不希望公儀府出事,是嗎?隻要你此刻說明緣由,我可以不動公儀歇……”
納蘭崢霍然睜大了眼睛,將他推遠一些,打斷道:“不,不行!”
她語氣聽似決絕,湛明珩卻分明瞧見了她眉間一瞬掙扎。
他足夠了解她,知她絕不可能因無關緊要的幹系流露出這般神色。他記起公儀老夫人過世的那日,她哭得多慘多揪心。記起此前華蓋殿內,她聽聞湛遠邺欲意犧牲公儀歇時剎那白透的臉色。
他思量了很久,哪怕公儀歇參與了奪嫡,害他不輕,隻要納蘭崢不願懲戒,他就放棄。甚至倘使她想,公儀家闔府上下的富貴榮華,他都可以給。
但凡她給他一個理由,牽強的也行。
納蘭崢在一陣錯愕與慌亂後,目光復歸於清淡平靜。
她太慶幸湛明珩此前打斷她了。彼時她被壓迫得厲害,一時衝動險些就將萬事交代與他,眼下聽他這般說,方才冷靜思量了個清楚。
是了,她不能說。湛明珩太過熟悉她,也太聰明,若非死而復生這等事常人決計難以想象,他恐怕早已摸透了真相,甚至眼下,她也不敢保證他究竟猜得了多少。可他既是瞧出她心內不願公儀府落難,她便更不能夠輕易開口了。
她已從那封文書裡瞧見了當年的父親在此前貴州一行裡扮演了怎樣關鍵的角色。多少人命葬送他手,她看得一清二楚,他是有罪的,不容寬恕的罪。
國有國法,違者當懲。何況她曾與貴州軍民一道生死患難,親眼目睹戰火紛飛,生靈塗炭,如今湛明珩竟要為了她,叫無數在天英靈不得慰藉,千萬枉死百姓不得瞑目。
此刻在她面前的是未來的天下之主,她嘴裡輕飄飄的一句話能夠撼動他多少,便能夠撼動整個大穆多少。故她絕不可令他違背公允,摒棄道德,失卻良心,包容罪臣,因她背負如此千古罪孽,甚至或遭史筆戕伐。
湛明珩見她眼色便曉得她的回答了。他緩緩閉上眼,似乎是有些不忍心看她這般。
納蘭崢卻反倒伸手碰了碰他微微顫抖的睫毛,柔聲道:“湛明珩,你睜開眼。”見他照做了才繼續,“莫說我與公儀閣老沒有絲毫幹系,即便有,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該受懲。你若真為了我好,便莫叫我做禍國的太孫妃。”
他沉默注視她許久。目光從她的眉落向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發,每一眼皆用力得好似要將她镌刻一般。良久後似乎嘆了口氣,將她抱進懷裡:“洄洄……”卻未有繼續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