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著急地喊道:「父親!這如何使得!」
老伯爺重重一拍桌子,喝道:「讓你交你就交!不然,你這不賢不德的婦人,讓老二休你回娘家去!」
聽說要休棄她,嚇得李氏渾身打戰,再不敢說話。
老伯爺臉色陰沉至極,一字一句道:「事情到此為止,誰也不要再提,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你們都懂。」
他說最後一句話時,正好看向我。
我裝作不知道,和眾人齊齊稱了一聲「是」。
14
事情發展到這裡,李氏裡子面子全都沒了。
她臉色慘白地把手下人的身契都交給我,再不敢多說一句,隻眼神中充滿怨恨。
我施施然接過裝著身契的匣子,湊近她耳邊,輕聲道:「我不是我姐姐,眼裡不揉沙子。這次小懲大誡,你若再敢惹我,我就把你肚腸子扯出來,圍在聰哥兒的脖子上!」
李氏猛地抬頭,一臉驚懼地望著我。
我回以一個囂張得意的笑容,意思是「我可沒有開玩笑」。
首戰大捷。
我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回到自己院子裡。
紅鳶早就調查清楚了,在一旁對我說:「這個孫婆子最壞,就是她撺掇聰哥兒欺負佑哥兒的,這個春芽不好不壞,這個秀雪也不是個好的……」
幾句話間,就把這些奴才的錯處指了出來。
Advertisement
我冷冷地說:「行了,各打三十大板,買到苦寒之地為奴!」
現在我是殺雞儆猴,若是不夠狠辣,起不到震懾效果。
這些婆子丫鬟聽了,紛紛哀求告饒:「夫人,饒了我們吧~夫人,我們錯了~」
一時間,院子裡求饒聲此起彼伏。
我揮揮手:「帶下去打,務必讓整個伯府的人都能聽見!」
紅鳶一撸袖子:「小胡他們最擅長打軍棍,我這就讓他們去。」
小胡也是我從嘉峪關帶回來的,從前在奇襲小隊負責過刑罰。
可讓小胡動手,這些人還有命在嗎?
我低聲說:「讓小胡注意分寸,留下性命。」
15
在這段日子裡,我始終沒和李氏正面交鋒。
這一次便是我等待已久的機會。
我要的是徹底立威!
這時,趙玉華沉著臉回到院裡,冷冷地道:「我有話和你說。」
老伯爺剛剛把他留下了,肯定是嫌棄他管不了自己的妻子。
可他老子罵他,幹我什麼事!
我挑挑眉,和他回到正房中。
「越無咎!你太過了!你姐姐那般賢惠溫和,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嫡親妹妹?」趙玉華呵斥道。
他要是不提我姐姐,我還沒有這麼生氣!
「若是我姐姐還活著,看到佑哥兒被這樣欺辱,定然比我還要狠!」我怒道。
趙玉華森然道:「你乃是一門宗婦,怎能這般戾氣深重,剛嫁過來就敢公然違逆丈夫,駁斥長輩,將來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
我反問:「你還好意思指責我?要是你能負起責任,好好照顧兩個孩子,家裡能出這種事?你身為人父,失職在先,不思反省在後!我是替你善後,你還敢怨我?誰給你這麼大的臉?!」
趙玉華還是頭一次被我這般頂撞,恨聲道:「越無咎!」
我高聲道:「怎樣?!告訴你趙玉華,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我可以給你三分薄面,但你不要給點兒顏色就開染坊!我越無咎不會沒事找事,可要是有人在我頭上動土,就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揍不誤!」
趙玉華氣極反笑,道:「好,好,很好!」
難得撕破了臉,我再不想和他裝模作樣,鄙夷道:「我好得很,用不著你來說。」
趙玉華再也無法忍耐,說了一句「粗鄙婦人,好自為之」,然後拂袖而去。
16
我在伯府大鬧一場後,效果很好。
本來我隻是長房續弦,年紀輕輕初來乍到,伯府眾人對我多少都有些輕視。
可經此一役,大家都知道我有勇有謀,還是個硬骨頭,再無人敢輕忽長房的兩個孩子。
外祖父曾教過我,如無把握的時候,可以暫時隱忍。可若是找到機會,必然要一擊即中,永絕後患。
李氏雖然和我結了仇,可她已然知道了厲害,再不敢惹我。
太夫人和老伯爺對我強悍的作風很有意見,可我沒有別的過錯,他們也拿我沒轍。
雲姐兒和佑哥兒沒有親眼見到我舌戰群儒,可聽了下人轉述後,都對我崇拜不已。
尤其是佑哥兒,他年紀雖小,卻知道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
隻有趙玉華對我懷恨在心,幹脆再不來正房用早膳。
他是不是以為我很稀罕他?
竟然妄圖用這種方式來拿捏我。
我假裝不知,就當沒他這個人。
可兩個孩子無法和我一樣,趙玉華不來,兩人的小腦袋會四處張望,似乎很是惦記他。
果然是血濃於水。
既然趙玉華不來,那我就逼他來。
這幾日他不來正房,自然會去妾室那裡。
他一日不來,我便讓蘇氏和柳氏到我這裡站規矩,一站一整天,累得她們腰酸腿疼。
兩人臨走時,我淡淡地道:「你們知道該怎麼和大爺說嗎?」
兩個妾哪裡不知,隻念叨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所以,無論趙玉華去誰那兒,她們都各種推脫,要不就勸說他同我和好。
趙玉華氣煞,喊著「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幹脆不回內院,隻夜夜睡在書房裡。
我不能把他怎麼樣,可我能折騰他書房裡的下人小廝。
暴力整頓了半旬左右,趙玉華身邊的人被我修理了個遍。
最後,他不知怎麼想通了,依舊來正房用早膳。
孩子們見了他很開心,我也恢復了柔聲細語。
17
等兩個孩子一走,我頓時放下了茶盅,做送客的姿態。
趙玉華冷冷地打量我片刻,才道:「真不知道你的心是怎麼長的!
我眼皮都不抬,懶懶地說:「女人心,海底針,你自然是不懂。」
趙玉華轉過身去,淡淡地說:「越無咎,那玉如意……真的是御賜之物嗎?」
我心中一跳,慢慢道:「我外祖父累受聖上褒獎,家中御賜之物無數,何必說謊?」
趙玉華冷笑一聲:「那確是內造之物,可我了解你姐姐,如果真的是你祖父相贈,她不可能這麼隨意地交給佑哥兒把玩,除非,那是別人給她的……」
他留下一句未盡之言,就這樣走了。
我籲出一口氣,把那玉如意從抽屜中拿出來輕輕摩挲。
它溫潤柔和,小巧可愛,從前在嘉峪關時,我總拿出來玩。
那時……算了,我輕輕搖搖頭。
往事不可追,如今總要向前看。
趙玉華比我想象中要機敏一些,看來這麼多年的官沒有白做。
正想著,紅鳶神色凝重地從外面走進來,在我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竟是這樣。」我道。
紅鳶氣憤道:「小姐,要不要把她抓起來審審?」
我搖頭:「小心打老鼠傷了玉瓶。為了雲姐兒,要謹慎行事。」
幾日後,我把雲姐兒單獨叫了過來,問她:「你可願去王家的女學上學?」
禮部侍郎王家請了幾位極有名望的女先生,在家裡開辦女學,隻收了親近幾家的高門閨秀。
這是我特意回娘家,從我娘那邊找的路子。
雲姐兒不太懂,問道:「母親,上學是做什麼?和表兄他們上學堂一樣嗎?」
我笑著說:「雲姐兒,女學有些不同,讀的書更適合女子,還學樂理繪畫刺繡等等。還有,上學可以讀書明理,還能交到同齡的朋友,對你有益無害。」
雲姐兒聽我解釋,頓時明白了,紅著臉點頭:「女兒願意去上學。」
我大喜過望,將一切安排妥當。
臨出發前,我找了個借口,把雲姐兒的奶娘翟氏留了下來。
一直以來,雲姐兒對翟氏極為依戀,見她留下,頻頻回望了好幾眼才收回目光。
我見馬車走遠,才對翟氏道:「姐兒走了,你該交代一下了!」
18
翟氏一愣,諂笑道:「夫人指的是何事?」
紅鳶厲聲道:「還敢嬉皮笑臉!?」
翟氏見我冷笑地望著她,終於有些明白了。
她眼圈一轉,嘴硬道:「奴婢不懂夫人的意思。」
我在上首坐著,見她梗著脖子,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心中十分嫌惡。
「你以為你做得隱秘,事情就沒人發現?你對雲姐兒都說了什麼?讓她這般厭惡佑哥兒,我姐姐臨終前把姐兒託付給你,你竟敢狼心狗肺,背信忘主!」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發現雲姐兒對佑哥兒的態度十分冷淡。
和李氏交鋒過後,我曾問過雲姐兒,既然聰哥兒欺負佑哥兒這麼久,她作為姐姐,為什麼不幫忙。
兩個人團結在一起,總不至於被欺負得那樣慘。
雲姐兒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當時我就明白了,孩子肯定是被有心之人蒙蔽挑唆了。
而那個人,竟然就是雲姐兒最依賴的翟氏!
翟氏臉色一僵,可她反應極快,瞬間就恢復了神色,委屈道:「夫人的話,奴婢不懂,奴婢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姐兒好!」
我深吸了口氣,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紅鳶冷笑道:「翟氏,是不是你對姐兒說,前夫人是因生佑哥兒才過世的,要是沒有佑哥兒,夫人就不會死!」
這些誅心之話,若不是我找人在雲姐兒房裡潛伏了數日,根本無從得知!
翟氏被我說中隱秘,頓時慌張地搖頭:「沒有,奴婢沒這麼說過!奴婢可以發誓,奴婢沒說過這樣的話!」
我盯著她,慢慢道:「你的這些小心思,我已經一清二楚。姐姐去後,你與佑哥兒的奶娘宋氏不合,所以離間兩個孩子的關系,讓雲姐兒隻認你一個人,隻聽你一個人的!」
除了這些話,她還說了不少,什麼「別人對姐兒都不是真心的,隻有奴婢對您是真心」這一類的話。
我冷笑道:「至於為了什麼,應該是為了你那不成器的弟弟,你偷拿了雲姐兒的首飾去典當,被宋氏發現了,所以才會做這種蠢事!
「帶上來!」
我話音一落,一個鼻青臉腫的猥瑣男子被綠綺拎了出來。
翟氏一見這男子,頓時呼出來:「寶根,你怎麼了!」
她眼中露出一絲怨恨,道,「夫人,你抓奴婢的弟弟作甚?!他是無辜的!」
紅鳶喝道:「大膽!竟然敢這樣和夫人說話!」
我擺了擺手,道:「你這個弟弟吃喝嫖賭,無一不精,仗著伯府的勢力,在外欺男霸女,惡行昭彰,若不是你還有一點兒用處,我早就活剐了他。」
那個叫寶根的男人大聲呼救道:「姐……救……我……」
我讓綠綺把他帶下去,對翟氏一字一句道:「你若隻是小偷小摸,我還能容下你,可你離間雲姐兒佑哥兒的關系,是為心術不正,我便留不得你了。」
翟氏拭了拭淚,昂首道:「夫人,奴婢是前夫人安排給雲姐兒的,你要是撵了我,越家夫人不會同意的!」
還敢拿我母親說事?
果然膽子不小!
我冷笑:「母親早說過,一切都按我說的來!你的身契她早就給了我,我想怎麼料理你,就怎麼料理你。」
若不是早從母親那得了準話,我才不會來蹚這趟渾水!
翟氏尤不死心,慌張地說:「夫人,雲姐兒從出生起就跟著我,等闲離不開我。撵了我,您就不怕她怨您恨您嗎?」
紅鳶氣呼呼道:「你一個奶娘,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
我知道翟氏在打什麼主意,無非是拿雲姐兒說事。
孩子還小,很多事都不懂。
我畢竟不是她的親生母親,若是強行將翟氏撵走,雲姐兒說不得會心生怨恨。
19
可越是這樣,我越留不得她!
我冷冷地望著翟氏,道:「今日等到雲姐兒放學,你就去同她說,說你弟弟成親了,要接你去享福,所以我額外開恩放你出府。日後隻要有時間,你就回來看她。至於後面的事,不用你操心。」
翟氏死死盯著我,不發一言。
我淡淡地說:「翟氏,我不妨告訴你,你沒有別的選擇。一會兒你說錯一個字,你弟弟身上就少一樣東西,你且想好了,他這樣的人,能挨得多少刀?」
翟氏嘶吼一聲,用力掙扎著要撲過來。
紅鳶一隻手就制住了她,喝道:「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冷冷地說:「放開她。讓她自己想清楚。」
這種事,總要翟氏配合,才能處理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