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連發三道懸賞,無數修士前僕後繼,也沒能將她救出。就在眾人頗感絕望時,陳小姐被一個紫衣修士送了回來。
「他叫宋如修,是越劍山的弟子。」
陳小姐目光哀怨,「我用了很多方法,從他那裡求來一隻傳音紙鶴,可無論我跟他說什麼,他始終對我愛搭不理。」
聽到這個名字,謝無暇目光微動。
我轉過去用氣音問他:「你認識?」
他微微點頭。
我了然:「劍修?」
他又點頭。
我心裡有底了。
呵,劍修,易如反掌!
我自信地站起來:
「陳小姐,這個委託,我們接下了。」
兩個時辰後。
陳小姐對著一沓情書發呆:「這、這真的能行嗎?」
「放心吧!」我朝傳音紙鶴注入靈力,「我當……咳,我一個朋友當年,就是這樣追到劍修的。你隻要按照我說的做,三招拿下!」
我過於自信,陳小姐也被我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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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紙鶴飛了出去。
第一日,無事發生。
我說:「可能寫得不夠深刻,我幫你再改改。」
第二日,無事發生。
紀棠道:「是不是在閉關?不對啊,紙鶴都是被拆過的。」
第三日,陳小姐木著臉:
「都寫三十二封了。」
我:「這麼難搞?當時我傳到第七封謝、我那位朋友喜歡的劍修就找上門來了。」
陳小姐來了興致:「然後呢?」
我攤手:「他讓我朋友別寫了,我朋友說對,傳音紙鶴哪有親口說聲情並茂。然後我朋友追著他說了三個月的情話。」
13
一計不成。
我還有第二計。
「投其所好?」
陳小姐思索了很久:「他沒有什麼喜歡的,就是喜歡練劍。」
我毫不意外:「劍修都這樣,我有辦法。」
我叫紀棠給他下戰書。
紀棠寫得倒是痛快:
「但我覺得宋前輩不會來,他好歹跟師尊是一輩的人,怎會理會我這個小輩?」
果不其然,宋如修回信:
「你再練一百年。」
狂妄!
我怒形於色,把一沓信紙拍在謝無暇面前:「叫他來打架!」
第二封戰書遞出去。
宋如修當晚就提著劍來了:
「哈哈哈!謝無暇,讓我來試試傳聞中的蒼生劍!」
謝無暇一言不發,提劍迎上。
一炷香後,宋如修冷笑:「謝無暇,你變弱了。」
我:?
「前輩你先起來說話。」
宋如修從地上爬起來:
「你打敗我,竟用了三十二招!往日都隻用二十招的,謝無暇,這就是你為一個女人荒廢劍術的結果!」
宋如修從提劍到此,說了不下二十句廢話,謝無暇皆恍若未聞。
唯有這句,他忽然轉頭看了我一眼。
我有點不解。
看我做什麼?他罵的又不是我。
但不管怎麼說,總算把宋如修引來了。
當晚,我將陳小姐打扮得美若天仙,準備使用撒手锏。
謝無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窗外,隔著窗扇道:
「這招對宋如修不管用。」
我忙著給陳小姐整理肩上的薄紗:
「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麼?」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嗓音含了一絲沙啞:「嗯。」
思及謝無暇認識宋如修更久,我也有點遲疑了。
陳小姐卻推開門走了出去:
「讓我試試吧,若還不行,便罷了。」
14
趁夜,陳小姐鑽進宋如修的房間。
我屏息靜氣,躲在假山後觀望。
謝無暇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過來。
夜靜風止,淡淡的白梅香將我環繞,我緊繃的雙肩慢慢松弛下來,下意識地沒話找話:「前輩,你為何說宋前輩不吃這套?」
謝無暇道:「他志不在此。」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也對我說過一樣的話:「寧道友,我志不在此。」
後面還不是……
嘖,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謝無暇仿佛看透我在想什麼似的。
眼底漾起一片漣漪:
「我如今與他不同,隻想求一人心。」
「知道了。」
我沒好氣地把頭轉回去。
知道你要大婚了!
謝無暇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什麼。
可屋內已經有了動靜。
陳小姐撞開門跌出來。
一截斷發隨著她的動作晃悠悠地飄落。
「出來吧。」
宋如修看向我們藏身處,臉色有點不好看。
我跑過去,把雙眼通紅的陳小姐扶起來。
宋如修收劍入鞘:
「陳小姐,請勿自辱。
「宋某清心寡欲,隻求大道。並不像某人,被個合歡宗的妖……」
他忽然想起我的門派。
猛地咳嗽幾聲,「……道友,迷惑了心智,兩百年來輾轉各州隻為尋那妖、道友的蹤跡。
「陳小姐,你很好,但我心裡真的隻有我的劍。」
宋如修走了。
我將陳小姐送回房間,本來想安慰她,但一想起來我比她還崩潰:
「怎麼可能?我……我一個朋友當年,就是這麼成功的啊!」
我是真的想幫陳小姐。
陳小姐苦笑:「你,哦不對,是你那個朋友能成功,或許本來就是因為你們兩情相悅。而宋如修不喜歡我,我做什麼都是徒勞。」
我愈發愧疚。
陳小姐反而笑著安慰我:「沒關系,不過是徹底斷了我的念想,既然如此,我也能安心回家繼承城主之位了。」
我:「……」
呵,同情心忽然就消失了。
15
雖然沒追到宋如修,但陳小姐還是算我們完成了任務。
紀棠過意不去,堅持要管事將其他白玉令掛出來,從中選了兩個他力所能及的除妖任務完成。
這一耽擱,到劍一宗便遲了幾日,賓客也都到得差不多了。
剛下靈舟,便撞見個熟人。
風晴師妹見過我化形的這張臉。
她看看我,又看看謝無暇,眉毛慢慢挑起:
「好哇,消失這麼久,原來是——」
我飛撲過去打斷她:
「師父!好久不見,徒兒甚是想念!」
師妹一愣。
很快配合我的表演:「來,快讓師父看看,長肉沒有。」
捏了兩把我的臉,她忽然注意到跟在我身側的紀棠。
紀棠連忙露出個乖巧的笑容:
「師父好。」
師妹:?
她看看謝無暇,再看看紀棠。
最終看向我。
雖然沒出聲,但我能認出她的口型:
「會玩兒。」
寒暄幾句,我被師妹帶回合歡宗下榻的院子拷問。
我簡要說了這兩百年的經歷。
師妹們嘆為觀止,紛紛表示我才是宗門楷模。
劍一宗最出類拔萃的兩個弟子,都被我睡了。
隻有駱風晴恨鐵不成鋼:
「師姐,Ŧṻₐ你糊塗哇!你怎麼會覺得謝無暇要殺你,你可知這兩百年他找你找瘋了,合歡宗的門檻都快被他踏破了!
「他一直不相信你死了,走遍十九州,就為尋訪你的蹤跡。」
我下意識反駁:
「萬一、萬一他是想殺我泄恨……」
惡毒女配的事,我並沒有告訴她們。
且不說聽起來就很荒謬,誰又希望自己隻是一本書裡連名字都沒有的路人。
「他殺你?他殺你!?他就差沒把喜歡你這幾個字寫臉上了!你以後出去別說你是合歡宗的,丟人!」
師妹氣得要翻白眼。
聽著她的話,與謝無暇重逢後的樁樁件件忽然在腦海裡閃過。
末了,定格在那夜我與謝無暇錯身而過時,他垂在廣袖中的手忽然抬起,似乎想抓住什麼。
但最終,隻有我被風吹起的長發從他指間滑過。
我猛地站起來。
又在師妹們期待的目光中,緩緩坐回去:
「別說這些了,謝無暇馬上就要成婚了,我隻是放浪形骸,不是沒有道德。」
16
師妹們面面相覷。
最終還是駱師妹狐疑開口:「大婚?跟誰?沒請我們?」
我心狂跳起來:
「你們不是來參加謝無暇和展星若大婚的嗎?」
「什麼?展星若?跟展星若成婚的怎麼會是謝無暇?」
駱風晴直接把喜帖掏出來。
上面赫然寫著展星若和書中那位忠犬男二的名字。
我茫然極了:
「可我明明在酒肆聽見有人談論謝無暇和展星若的大喜之事……」
師妹們沉默了一會兒:
「呃,謝無暇確實有件大喜之事,他被劍一宗神劍蒼生劍認主,這……也算大喜之事?」
我起身。
駱師妹:「哎,你幹嘛去?」
我殺氣騰騰地往外走:
「去教教他們怎麼沒有歧義地說話!」
幾個師妹一左一右把我按在椅子上:
「冷靜點,往好處想,你喜歡謝無暇那麼多年,如今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我怔了怔,垂首撫摸腰間的酒葫蘆:
「若我如此,紀棠要如何自處?」
師妹們也都陷入了沉默。
合歡宗門人溫柔多情,但從不是肆意玩弄他人感情的輕狂浪子。
「丟人!」
師尊疾步走進屋內,正好聽見最後幾句:「區區兩——嗚!嗚嗚!」
師爹收回釋放禁言術的手,微笑道:
「你們繼續討論。」
不得不說師父的話打破了師妹們微弱的道德底線。
虎狼之詞不絕於耳。
連我都有點頂不住了。
輾轉一夜,我還是決定先去試探謝無暇的想法。
萬一……師妹們看走眼了呢?
謝無暇就是想殺我呢?
那我還是得跑。
17
第二日,我卻並未見到謝無暇。
小童子告訴我:
「劍君去司南城了。」
司南城?這個時候?
我隱隱覺得不妙。
司南城雖然以城池為名,實則是一座鎮壓魔獄的巨大法陣。
原書裡,【我】被謝無暇和展星若大婚的消息刺激得精神失常,趁著他們籌備婚禮潛入司南城,想將魔獄的封印摧毀。
謝無暇是這一代守陣人,封印被毀,他必定無法再與展星若相守。
不得不說,【我】的目的達到了一半——
謝無暇聞訊趕來殺【我】時,身上還穿著大紅喜服。
他與展星若的婚禮未成,而【我】破壞魔獄封印雖然隻有一瞬,卻有數不盡的妖魔逃脫,給謝無暇和展星若帶來了無數麻煩。
但最終,男女主還是在歷經最後的磨難後迎來了美滿結局。
如今一切都脫離了原有的軌跡,我更是完全沒有接近司南城的想法。
為何謝無暇還是在這個時候去了魔獄?
封印就非得破唄?
回想起那些生靈塗炭的片段,我更不安,那些一閃而過的畫面裡,我們合歡宗的弟子也死傷慘重。
我轉身往回走,打算尋師尊出面向仙門預警。
卻撞上師尊倉促地從客居的院落走出,見到我,她腳步一頓:
「出事了。」
Ṭū́ₐ司南城守衛被殺身亡。
守陣人謝無暇的命燈,如風中之燭,搖搖欲滅。
我立在師尊身後,忍不住攥緊下裙。
魔獄事關重大,正好因為展星若的婚事,仙門百家齊聚劍一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