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玉佩還安然無恙。
夜深了,我正忍著疼痛,輾轉反側,門外傳來個聲音。
「李承昭,陛下宣見。」
這麼晚了,謝裴要見我做什麼?
我被帶到太極殿後的寢宮。
外面天寒地凍,暖閣裡卻燃著沉香,溫暖氤氲。
不一會兒,門又開了,一個颀長的人影走了進來,是謝裴。
似乎剛剛沐浴完,穿著松散的常服,沒有束腰帶,頭發隨意地披著。
他掃了我一眼,在看到我紅腫的手時,眸中似有什麼一閃而過。
「今天,你護著的是什麼?」
他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卻讓我心中一驚。
「沒,沒什麼。」
他冷嗤一聲,沒再說話,直接過來撕扯我的衣領。
在內廷遭受了這麼多非人折磨,我早已虛弱不堪,根本無力招架。
很快,衣服被扯開。
露出了嶙峋的肋骨,斑駁的傷痕,還有掉落在地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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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眼中映著燭火,眸光明明滅滅。
「不是喜歡男人嗎?怎麼還這麼在意女人的東西?」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咬了咬牙說:「罪奴有一事相求,望陛下恩準。」
「呵,」又是一聲嗤笑,「你有什麼資格求朕?」
如今的我在他眼中,大概連條狗都不如。
確實沒有資格求他。
可事關胞妹生死,我不甘心,膝行幾步上前。
「懇求陛下為罪奴的妹妹李承詩脫離奴籍,讓她能當個普通百姓過此一生。」
我說著,抬頭看了看謝裴神色。
冷漠如初。
「陛下。」我以頭觸地,卑微到了極點,「求您了。隻要您恩準,無論讓罪奴做什麼都可以。」
室內一片安靜,隻有我不斷磕頭的聲音。
「李承昭!」謝裴忽然站起身,一把掐住我的脖頸ṱüₖ,猛地將我抵在了牆角。
我磕破的額頭鮮血淋漓,一滴滴落在他冷白修長的手指上。
「真的做什麼都可以?」
「是。」
他挑眉一笑,將我拖上了御床。
「脫衣服。」
他居高臨下地命令著。
我抖了抖,紅腫斷裂的手指根本解不開身上的衣帶。
他漸漸不耐煩,大手一揮,直接將我的衣衫全部脫下。
我有些害怕地向後躲了躲,「做,做什麼?」
他不語,從匣子裡取出一樣東西,隱隱閃著寒光。
是一根極大的玉柱。
「不,不行。」
我全身戰慄,想要逃離,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抓住,壓在身下。
「既然你喜歡男人,那就嘗試嘗試這個。」
「不要!」我幾近崩潰,悽聲喊道,「謝裴,我不敢喜歡你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不喜歡?」
身上的人幽涼一笑,聲音輕柔,眼睛卻是冷的。
「你不喜歡朕,有問過朕同不同意嗎?李承昭,這是你自找的。」
話音一落,他的手重重捅下,帶著全力。
「啊!」
似能將我整個人撕裂的劇痛傳來,我忍不住慘叫出聲。
「求你,不要,不要。」
在我的哀求和絕望中,他一下一下捅著,沒有絲毫猶豫。
我喊啞了嗓子,掙脫了力。
手上身上的新傷舊傷全都裂開,殷紅的血流了一床。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抬了抬頭。
眼前隻有明黃的帷帳,層層疊疊。
好似一張網,將我纏住,拖入地獄。
李承昭,你活該。
李承昭,你怎麼還不死。
可是,李承昭,你到底做錯了什麼?
6
在無休止的折磨和疼痛中,我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時,又回到了自己原來陰暗潮湿的住處。
可身上的傷,包括斷了的手指都被塗了藥,包扎好。
有太監來傳旨:
「陛下命李承昭好好休養,他若沒了命,陳氏一族陪葬。」
又是母妃的族人,又是陪葬。
我動了動嘴角,扯出一個無聲的笑。
既然沒有死,那就繼續苟且地活著吧。
數日之後,宮外有人傳信給我。
打開信封,裡面是熟悉的李承詩的字跡。
她說自己如今已脫了奴籍,在京郊一處僻靜巷子裡安了家,靠著做刺繡維持生計。
我一瞬間,熱淚盈眶。
詩詩,好好活著,連帶著哥哥那份,一起好好活著。
大概因為謝裴關照過,內廷的太監們不再對我肆意折磨。
我的傷也漸漸好了。
轉眼開了春,朝中出了件大事。
自謝裴登基後,一直對外用兵,逼得突厥納貢求和。
議和中,謝裴提出要迎江暮雪回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念念不忘。
當了皇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回愛人。
江暮雪回宮後,被封為貴妃,也是謝裴唯一的妃嫔。
寵冠後宮。
他在傾盡所有,來彌補江暮雪這些年在突厥吃過的苦。
不知是誰,先傳出了話。
江暮雪知道了我還活著,而且就在這宮裡。
這一日,她擺架前來,看著跪在地上的我,目光驚異。
「你竟然還沒死。」
她是頂替我妹妹,才被迫嫁去突厥,恨我也是理所應當。
我本以為要承受她的報復責罰,可沒想到,她隻是冷冷笑了一聲,轉身走了。
可幾日之後,她又來了。
褪了宮裝鳳釵,隻做尋常打扮。
「李承昭,本宮在宮外安排了件很有趣的事,你隨本宮一起去看看吧。」
我不明所以,被帶著一起出了宮。
一路上,隻覺得她眼中總是閃著異樣而興奮的光。
7
馬車停在了一家青樓的門口。
「進去吧,」江暮雪對著我笑意盈盈,「有個人你肯定想見見。」
我進門上樓,心中越發地不安。
江暮雪想讓我見誰?她究竟要做什麼?
在頂樓的一間屋子裡,坐著十幾個男人,形形色色。
看打扮,有乞丐,有突厥士兵,也有地痞流氓。
江暮雪將他們一一看過,臉上露出滿意的笑。
她拍了拍手,「帶上來吧。」
很快,有人拉上來一個女子。
衣衫單薄,手腳都被捆著,嘴裡被塞著白綾。
可那張臉,是我做夢都想見到的。
「詩詩!」
我大喊了一聲,就要衝上前,卻被身旁的侍衛死死押住。
「貴妃娘娘,你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
江暮雪反問一聲,指了指詩詩,笑得無比暢快。
「當年本宮因為她受的罪,今日要她加倍償還。」
「那可是真正的金枝玉葉,你們都別急,一個一個來,每人皆有份。」
屋裡的男人們聽到這話,全都湊了過去,眼中冒出極度興奮的光。
而被他們圍在中間的詩詩,全身發抖,哭得肝腸寸斷。
「娘娘,求求你了,不要,不要啊。」
任我如何懇求,如何磕頭,江暮雪都不為所動。
第一個男人的手已經伸向了詩詩的衣服。
而我被人死死按在地上,隻能眼睜睜看著。
最後一刻,我瘋了一樣,大喊:「放了詩詩,換我,我也曾是皇子,換我!」
江暮雪呆了呆,意味不明地看著我。
「你真的願意?」
「願意,隻要你放了詩詩,我願意。」
「也好,這樣也挺有意思。」
江暮雪吩咐了一句,侍衛立馬將詩詩抱了出來。
「換你了,去吧。」
她又抬了抬下巴。
我回頭看了詩詩一眼,努力地擠出一個笑。
想安慰她,沒事了,別哭了,哥哥來救你了。
我被人壓在了身下。
第一個男人動了許久,結束了。
第二個也很久,又結束了。
第三個……第四個……
我已經分不清進行了多久,還要持續多久。
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再忍一下,詩詩就能好好地活著了。
突然,有人發出一聲尖叫。
刺鼻的血腥味傳來。
「對不起,哥哥,我不能替你好好地活了。」
詩詩。
她不知何時掙脫了繩索,拔出身旁侍衛的刀,直接割向脖頸。
「詩詩!」
我一把將身上的男人推翻,跌跌撞撞跑過去,接住她軟軟滑落的身體。
「詩詩,哥哥在這,沒事的,沒事的。」
無窮無盡的血,汩汩流出。
染紅了我的手。
染紅了我的雙眼。
染紅了我的整個世界。
「沒事的,沒事的,怎麼辦,怎麼辦……」
我一次又一次,想要堵住她脖子上那泉眼一般的傷口。
徒勞而Ṭųₒ絕望。
可我不知道,除了這樣,還能夠做什麼。
「詩詩,睜開眼,再看看哥哥,再……」
胸口劇痛,喉嚨一陣腥甜。
有血從我的嘴中噴湧而出。
與此同時,門被踢開,有人闖了進來。
「李承昭,阿昭。」
我被人抱在了懷裡。
那人的氣息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
「阿昭,我來了,我在這。」
「阿昭,你看看我。」
「阿昭,阿昭……」
是誰在叫我?
視線早已模糊。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終於看清,抱著我的人是謝裴。
謝裴,如果,我從未遇到過你,該多好。
我抬起手,想將他推開。
最終卻陷入黑暗,雙手無力垂下。
8
我死了嗎?這是哪兒?地獄嗎?
為何映入眼簾的還是那般熟悉。
我躺在床上,向四周茫然望了望,剛想起身,聽到外面有人在爭吵。
謝裴的聲音低沉:「暮雪,幾年不見,你怎麼會變得如此惡毒?」
「ŧũ̂ₔ惡毒?」江暮雪的冷笑聲響起,「你不知道,在突厥這些年,我經歷的都是什麼。若不惡毒,早就活不下去了。」
「我明白,所以我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你接回來,往後餘生,再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可你現在就讓我受委屈了!」
江暮雪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
「若不是替那個李承詩和親,我和你早就終成眷屬了。可你竟然因為那對兄妹指責我?」
「兩個前朝餘孽,死就死了。阿裴,你為什麼會傷心?你不會真的喜歡上李承昭了吧?」
「我沒有!」
謝裴的嗓音驟然變大,急迫地否認著。
「我怎麼可能會喜歡男人?李承昭是我在這個世上最恨的人!」
最恨的人。
我靜靜聽著,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恨便恨吧。
現在,連我也會恨我自己。
外面的說話聲漸漸消失。
謝裴走了進來,目光直接與我相對。
他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驚慌。
「什麼時候醒的?方才朕在外面說話,吵到你了?」
我垂下眼簾,「剛睡醒,並沒聽到陛下說話。」
他似乎松了口氣,緩緩走過來,坐在我身邊。
「朕已下令,將李承詩好好安葬。阿昭,你不要難過了。」
錦被下,我的雙手攥緊又松開,松開又再次攥緊。
如此反復了幾次,最終,我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
「罪奴謝陛下隆恩。」
他眉眼彎了彎,好像在笑,連聲音都變得輕軟。
「你就先留在朕這裡,按時吃藥,把傷養好。」
我住在了謝裴的寢宮裡。
他每天處理完朝政就會回來。
與我一同用膳,有時甚至還會親手喂我吃藥。
宮中漸漸有了傳言,說皇帝私下裡養了男寵。
謝裴聽到後震怒,下旨處置了傳闲話的人,卻仍讓我住在他宮裡。
這天吃飯,他突然問了一句:「阿昭,你喜歡吃什麼?」
說完,又有些感慨地笑了笑。
「算下來,朕與你相識也有十年了,卻始終不知道你喜歡些什麼。」
我愣了愣,低下頭,淡聲說:「並沒有什麼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