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輕笑了聲,揉捏了下我的耳垂,
「在想我的阿靈,怎麼這麼……天真。」
那杯酒加了太多料,導致我和方知夏對那晚的事都記不清了。
我平日看見羞澀的小太監,總是忍不住上去逗他。
喝醉後,我真怕自己大腦裡的黃色廢料溢出,對他做了什麼越軌之事。
進度比我快幾倍的方知夏朝嘴裡丟了顆葡萄,
「你要實在想知道,就自己去問啊,就看不慣你們這扭扭捏捏的模樣!」
她把我像隻兔子似的提溜到了小太監跟前。
彼時的小太監正氣定神闲地坐在御花園的池子邊,替太後喂那幾條胖錦鯉。
為了和他相配,我還特地找了件宮女服換上,猶豫了片刻後,我試探性地詢問,
「那天晚上,我們是不是抱了?」
「嗯。」
「親了?」
「嗯。」
我心裡一驚,原來都親過了,那我還故作矜持了好幾天,早知道就逮著人啃上去了。
「阿靈,怎麼不繼續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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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頭,小太監正看著我,目光繾綣。
抱都抱了,親都親了,還能做什麼?
我突然想到什麼,馬上湊過去抱住他的一隻手,
「有些東西沒有就沒有,你千萬不要自卑。」
說完這句,我猶嫌不夠,還找了個例子,
「你看那個皇帝,雖然他有,但是他不行啊!」
小太監目光晦暗不明,似乎沒有被我安慰到,他怒極反笑,從齒縫中擠出字來,
「是嗎?」
「當然!」
我拍著胸脯向他保證,
「你在我心裡是不一樣的,我看不上那個小皇帝,但一定不會拋下你。」
小太監沉默了片刻,他伸手,揉亂了我頭頂的碎發。
6
自從和方知夏各找了個伴,這百無聊賴的生活才添了幾分滋味。
可就在我們蜜裡調油的時候,便宜爹送來了家書。
聽說我們真假兩位千金進宮半年,沒有一位被皇帝看上臨幸。
朝野群臣都對便宜爹指指點點,笑話他兩個女兒無才無貌,難得聖心。
便宜爹大怒,連夜寫了整整十頁的家書。
前țũ¹五張都在控訴我們,後五張則附上他豐富的經驗,告訴我們該如何爭寵。
我仔仔細細把後五頁讀了兩遍,最後得出結論,
「爹應該把自己送進宮啊,有這般豐富的經驗,哪怕他年歲高了些、皺紋多了些,又是個男的,想必皇帝也會把他寵上天吧?」
「咳咳。」
一旁的小太監像是被茶水嗆住了,他連著咳嗽了幾聲,好一會兒都沒緩下來。
侍衛坐在對面,憋笑著紅了臉。
「怎麼咳成這樣?」
我關切地湊過去,剛想用手試探他額頭的溫度,轉眼又想起便宜爹那長篇大論的經驗。
紙上得來終覺淺。
我腰一側,坐上了他的大腿。
偏偏眼睛眨巴眨巴,很是正經地伸手湊上他額頭,
「是被風吹到了?」
兩人的距離倏然拉近,小太監順勢伸手,攬住了我的腰。
然後我看見小太監的臉一點、一點燒紅了起來。
他偏過頭,露出紅到滴血的耳尖,
「沒事,我隻是不小心嗆到了。」
平時我撩小太監那麼久,也沒見他羞成這樣,難道說便宜爹的信真有奇效?
我無意識地挪動了一下,想坐得更舒服些,不料卻觸到了什麼滾燙的東西。
沒來得及細想,外頭傳來宮女尖細的聲音,
「兩位貴妃娘娘,太後召見。」
太後?
我一臉茫然,和方知夏對視了一眼,心裡莫名有幾分緊張。
進宮以來,這位太後就一直不待見我們,從未召見。
這次特地派人來請我們兩個,莫非是發現了什麼?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進屋裡拿出了兩個沉甸甸的布包。
這兩個布包裡面裝滿了我和方知夏攢下來的金銀首飾。
宮鬥劇看多了,總覺得皇宮不是個好地方,就一直攢著,等哪天日子過不下去了,詐死逃走。
我一臉凝重地將自己的布包交給了小太監,方知夏也將她的給了侍衛。
「你們在西殿外等我們,要是真被太後發現了,我們就想辦法逃出去,雙宿雙飛!」
「對。」方知夏補充道,「我們早就打點好了那裡的守衛,也找人做了假死藥,還在宮外置辦了宅子,要是能逃過這一劫,就一起去宮外做兩對野鴛鴦。」
小太監抬手,用指腹蹭了蹭我的臉頰,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
「好。」
7
然而,我和方知夏顯然想多了。
太後和顏悅色地招呼我們坐下。
方知夏一臉警惕,
「小心點,這椅子上不會扎滿了針,想把我們變成刺蝟吧?」
太後笑著讓人給我們遞茶。
我謹慎地接過,朝方知夏使了個眼神,
「小心點,萬一這茶裡下了鶴頂紅,要送我們歸西呢。」
可椅子坐了,茶也喝了。
我喝方知夏不僅沒有不適,還更生龍活虎了。
「這茶,不錯吧?」
太後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哀家在裡面加了不少補藥,你們倆進宮也有些日子了,還是要早日誕下龍嗣,讓哀家抱上小皇孫。」
我和方知夏面面相覷,進宮以來連皇帝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更別說誕下龍嗣了,不給他頭頂戴兩頂綠帽都是好的。
「對了,中秋宮宴你們準備如何了?要是有不懂的,大可以來問哀家。」
太後看著我,笑意盈盈,
「要是有不懂的,盡管來問。」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太後看我的時候更情真意切些,她每每偏過頭去看方知夏,總帶著點陰陽怪氣。
又闲說了半個時辰,出來時,方知夏的上下眼皮都快粘上了,
「你有沒有覺得,太後的聲音有些耳熟?」
我靈光一現,「是不是很像那晚的大老虎?」
「先別管大ţŭ₎老虎了。」
方知夏看著不遠處正等著我們的小太監和侍衛,
「你有沒有想過,中秋宮宴該怎麼辦?」
這宮裡沒有皇後,後宮事務還掌權在太後手中,我和方知夏說得上話的地方極少。
「反正有太後兜底,不用我們操心。」
方知夏恨鐵不成鋼,
「周時靈,你不是總說自己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我都說得那麼明白了,你居然沒反應過來?」
侍衛和小太監走上前,他們不明所以地站在那裡,
「怎麼吵架了?」
小太監拽住了我的袖口,輕輕扯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方知夏指指自己的臉,又指指我的,「中秋宮Ťü₆宴,我們倆長得那麼漂亮,萬一被那個不行的皇帝看上了怎麼辦?」
上一秒還在關心我的小太監,下一秒腳底一滑,險些平地摔倒。
「你說得對。」
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抱住了我家的脆皮小太監,
「既然沒被太後發現,那我們就多在宮裡待幾日,多拿些金銀俗物才是。」
「但要是被皇帝看上,可不是件好事。」
我腦瓜子一轉,想了個餿主意。
8
中秋宮宴那日,我從小廚房拿了盆炭灰。
混著脂粉將它均勻地塗在了臉上。
打扮完後,我轉頭看向小太監,「怎麼樣?」
小太監情人眼裡出西施,他先是眉眼彎彎,低低笑了聲,然後認真地開口,
「一點都不像扮醜,阿靈還是這麼漂亮。」
「真的?」
男人會對你說假話,可是閨蜜不會。
我一腳踹開了方知夏的殿門,
「快看看我這妝容如何?我家那位說還是漂亮了。」
方知夏嘖嘖了幾聲,
「你家那位濾鏡開得真大。」
方知夏如此評價,我才徹底放下心來。
於是中秋宮宴這晚,我頂著一張黑灰的臉,方知夏穿著身奇裝異服,兩人大刺刺地坐在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全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幾位大臣和女眷們眼觀鼻鼻觀心,紛紛錯開視線,不敢朝我們這邊多看一眼。
隻有我們那個便宜爹,他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旁人同情的視線,朝我們這個方向看來。
「噗——」
上好的茶就這般從他口中噴射而出。
便宜爹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他看看我,又看看坐在我對面的方知夏,臉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黑,像打翻了的調色盤,別提有多精彩。
趁著陛下還沒到,便宜爹朝我和方知夏使了個眼色,氣勢洶洶地朝外頭走去,示意我們跟上。
方知夏翻了個白眼,用口型催我,「你去。」
好吧,我去就我去。
我麻溜地起身,屏退身後伺候的丫鬟,跟上了便宜爹的腳步。
便宜爹火大得很,他在御花園裡像是沒頭蒼蠅般亂轉了幾圈,猛地停下了腳步,
「逆女!你和知夏兩個到底在宮裡做了些什麼?怎麼這番打扮?」
然而他一回頭,又嚇了一挑,我把臉塗得太黑了,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一眼望去,隻能看見頭頂帶著冷光的珠翠和一身鮮亮的宮裝。
便宜爹倒吸一口冷氣,
「時靈,你雖不是我親生,但這些年我一直將你養在身側,當成親生女兒那般教導,你學過的那些禮節都去哪了?」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假山邊傳來黏黏膩膩的聲響。
像是躲著一對野鴛鴦。
便宜爹氣急敗壞,他當場就要給我展示自己是如何遵守禮教,對這些沒有禮義廉恥的人是多麼憎惡。
他大步繞過假山,重重咳嗽了幾聲,聲音洪亮,
「你們是那個宮裡的?竟如此……」
我跟在他身後,探出了個腦袋。
然後就看見了方知夏和侍衛的臉。
好在他們穿戴整齊,就是嘴皮子粘在了一起,方知夏的一條腿還架在了侍衛的腰上。
便宜爹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他舉起手中的宮燈,眯著眼睛,像是在辨認。
終於意識到眼前這人是自己的女兒後,他絕望了,手一顫,宮燈就落在了地上。
侍衛眼疾手快撿起了宮燈,聲音沉沉,
「方相國,我……」
「閉嘴!」
便宜爹捂住頭,連帶著官帽也歪了。
他看看唇瓣嫣紅的真千金,又轉過頭看了看像隻黑熊精的假千金,半天說不出話來。
既然方知夏那點事都被拆穿了,那我和小太監也沒必要瞞著了。
我蹲下身,拍拍便宜爹的肩膀,
「爹,你別擔心,我也沒單著,其實我也找了一個。」
便宜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
「我要回去向陛下請罪,自請還鄉。」
「方相國。」
侍衛上前一步,攙住了便宜爹的手,
「我送你回去。」
便宜爹像是一瞬間老了十歲,他轉過頭,這時才正式看了眼侍衛。
他的動作倏然僵住了。
那張蒼白的臉漲得通紅,「你、你是蕭將軍?」
9
這下輪到我和方知夏傻眼了。
「將軍?爹,你說他是誰?」
方知夏快步上前,掰過侍衛的臉,左看看右看看。
而侍衛也一動不動,任由方知夏動作著。
「知夏,我……」
方知夏眼睛都亮了,
「我說呢,你怎麼全是闲差,一天到晚都能來陪我。」
她一把攬過我的肩膀,
「老娘眼光好不好,當時那一群侍衛走過,我就覺得他氣度不凡,果然,一釣就釣上來個將軍。」
我衝她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好閨蜜。」
便宜爹聲音已經啞了,他掀起眼皮,
「蕭若風,我女兒雖不受寵,可也是陛下親封的靜貴妃,你穢亂後宮,該當何罪?」
我最討厭聽便宜爹說這些文鄒鄒的東西,趕緊把方知夏拉到一邊。
兩個人竊竊私語了半天,方知夏又提起了那件事,
「我家那位居然是個將軍,那肯定認識不少青年才俊,你可想好了,這輩子就小太監一人,準備吃一輩子素了?」
「嗯。」
我幾乎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吃一輩子素又怎麼樣,人家小太監服務意識強啊。
我每晚過得可不比方知夏差。
出來也有好半天了,每個人心底都壓著點事,匆匆回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