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親信不是本人?祝圓氣憤,虧她還以為這廝親自出來呢。【憑啥讓我去見下人?!】她對下人沒意見,對這廝的態度有意見!【都能送到蕪縣,怎麼如今都在京城了,還得我自己跑腿?】
這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呸!
謝崢輕咳一聲:【我忙,也是想讓你認認人】以後有什麼事接頭也方便。
祝圓聽出言外之意,可那句“忙”讓她怒意直線飆漲:【你能比皇帝老兒忙嗎?】忙得大半年沒得空搭理她?呸!
知她還在生氣前些日子的不理不睬,謝崢心裡有些虛,想寫幾句軟話,狼毫落到紙上,又不由自主地拐了個彎兒:【我去的話,怕嚇著你了】至於為什麼會嚇著,他並沒有言明。
他想,回京幾日的小丫頭應該能明白。
祝圓諷刺:【你這話好笑了,你又不是三頭六臂!我怕你作甚?】完了不等他回答,立馬轉移話題,【還有,你說你做的是人幹事嗎?】
謝崢茫然。
【接連兩天往我府裡塞東西,你也不怕損了我的名聲?!我看你分明是想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謝崢:……
他扶額:【你一小丫頭,又助我良多,我殺你作甚】
【那你還幹這種偷偷摸摸的勾當?你分明就是想害我!】
謝崢啼笑皆非:【若不是你捅出去,此事豈會被人得知】
祝圓大怒:【怪我咯?】
不然呢?謝崢心知這話出去,小丫頭必定更氣,索性便不寫字了。
這分明就是默認!祝圓氣死了:【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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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下這一句,祝圓便撂了筆。
另一頭的謝崢也頗為滿意地放下筆。小丫頭活潑依舊,雖仍然惱他,好歹是不怕他……那便無需太過擔心。
再者,為了哄小丫頭開顏,埋在祝家的一枚釘子已經折了進去,斷不可能再折了其他線,索性她還在氣頭上……再緩緩吧。
於是,他便將祝圓擱到一邊,再次投入忙碌之中。
兩人之間再次進入詭異的沉默,你寫你的,我寫我的。互不相幹,互不搭理。
***
回到京城休息了幾天,祝圓便開始折騰她的玉蘭妝了。
沒錯,她的玉蘭妝。
為了防止別人插手,張靜姝直接在祝老夫人面前過了明路,說是自己掏嫁妝給祝圓練手開鋪子,做得好了就給她當添妝,做不好……自己親閨女,咬咬牙認了。
她這話撂下了,祝老夫人及大房諸人自然不好過問,於是,這玉蘭妝便明明白白地過在祝圓名下——當然,賺來的錢,她還是要跟她娘這個大股東分紅的。
如是,祝圓便開始忙碌起來。她與張靜姝商量過後,找伢子在距離興旺街道不遠的地方買了套小宅。
還得裝修。
大門得改動,牆體得刷白,窗戶得多大幾處,聊齋給了她一些靈感,她索性將院牆都拆了,從前院到正房的部分全部改成彷如展廳的廊橋建築……等等。
好在她現在儼然就是個小富婆,加上有張靜姝合股,這點錢還是出得起。
再加上玉蘭妝的原班人馬已經被tiao教得很好,錢給到位了,祝圓便隻需要遠程遙控偶爾過去溜達一圈便足夠了。
再然後,她便被張靜姝抓著去串門,開啟京城的應酬生活了。
本來應該更早一些的。奈何她最近長高了許多,去年的衣裳都不合適了。加上蕪縣的衣服風格紋理與京城大不相同。張靜姝索性找了京城的裁縫鋪子,一口氣給她做了好幾身新衣裳,這會兒才拿到手。
恰好祝圓的事情告一段落,張靜姝自然拽著她不讓她亂跑。
說起應酬,就不得不提祝家的交際圈。
張靜姝前些年不在京裡,以前結識的圈子人脈皆已淡去不少,加上她娘家在儕川不在此處,這能走動的人家便更少了。
好在剛回京的時候,祝老夫人給了份名帖讓張靜姝去走禮。趁著送禮,她便透了幾分意思出去——比如她家兒子拿下童生試,準備明年考秀才啊,比如她家女兒今年十四還沒個著落啊,雲雲。
於是,轉月,便陸續有帖子送到祝家,邀請張靜姝去吃酒參宴。
祝圓便是在這種狀況下,被趕鴨子上架。
這是祝圓正式在京城亮相的第一場宴席,張靜姝分外重視。一大早過來盯著她梳洗上妝不說,還親自給她挑了身桃紅色長裙。
完了她盯著祝圓看了半晌,嘆了口氣:“長大了呀……我知你性子,你這人看似安靜,實則性子野得很。”
祝圓抬頭看她。
“你這般性子,將來定然不可能安於後宅,每日隻能與人談論妝花器飾……娘希望你將來也是開開心心,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習字看書掙錢——”
祝圓希冀地看著她:“那我能不嫁人嗎?”
張靜姝板起臉:“不行。”
祝圓沮喪。
張靜姝軟下語氣:“姑娘家怎麼能不嫁人呢?你萬不可有此想法。”她溫溫柔柔地誘導,“我們現在相看人家,不就是為了將來日子好過嗎?我們家有你爹有你哥,並不需要你去為家裡博前程,你的日子過得好,我們才能安心。”
“既然有爹有哥哥,為啥我不能自己過啊……”祝圓嘟囔,“再不濟,讓我自己挑也行。”
“現不是帶你出門自己挑嗎?”
祝圓撇嘴:“又看不著人。”
張靜姝皺眉:“哪個姑娘成親前能見著人?”她諄諄善誘,“男人還是得看人品及才學,皮相隻是外在,若是能找到那些個家裡關系簡單的,你嫁過去省心省事,手裡又有錢,日子不是過得舒舒服服的嗎?”
祝圓嘟囔:“那也還得看男人和公婆臉色。”
張靜姝好笑:“公婆也不可能一輩子處著……再說,你看你爹給我臉色了嗎?”她摸摸祝圓鬢發,“有些東西不需要硬著去要,咱們是女人,要用女人的辦法去讓男人服軟。”
女人的辦法……祝圓詭異地看向張靜姝。她娘這是在開車嗎?
被她這麼一看,張靜姝總覺得不對味,索性拍拍她腦袋:“反正聽我的沒錯。”
然後便帶著她出門了。
第一場去吃的是祝老太爺往日的同僚,正六品翰林院修撰張家孫輩的百日宴。故而祝家老夫人並王玉欣母女亦有同行,尤其是後者,也不知是不是上回被張靜姝懟了,王玉欣這回終於帶著祝玥出門了。
一行人進了後院,祝玥便罷了,好歹還是出過幾次門,這第一回 見人的祝圓一進門,好些人都眼前一亮。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加上那身桃紅色裙裳,襯得那杏眼桃腮更為嬌俏,活脫脫小美人一枚。隻這年歲尚小,再出落兩年,必定更為漂亮。
就是不愛笑,瞧著木訥得很。
整場宴席下來,祝圓便沒有半分笑模樣——廢話,被人當商品一般品頭論足,問這問那的,誰開心得起來。
可惜,即便她不笑,條件擺在那兒呢。
通讀詩書,略懂書琴,還會管事理家掙錢,再加上這外貌……
還有個十三歲便過了童生試的哥哥。
最重要的是,其爹爹是章口新上任的縣令——章口!
自打通了水泥路後,各方經濟匯聚,章口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縣城了,除了地方小些,它與州府也無甚差別了。
尤其這地兒就在天子腳下,倘若做得好,功績無人敢搶,祝修齊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再有張靜姝笑談間漏出去的幾個條件……什麼不拘家世門第,隻求人品端方,家裡簡單,識文通墨等等。
總而言之,就是要低嫁!
這裡可是京城,別說高門大戶多,低門小戶的讀書人那就真真是滿地跑,不說別的,翰林院那一圈子的人都知道了。
沒過兩天,張靜姝便收到許多帖子,這個賞花那個看景兒,各種名目都有,喜得向來溫婉文靜的張靜姝笑得見牙不見眼。
祝圓聽說明兒又得出門,暗嘆了口氣,慢騰騰挪回屋裡。
心情不好,練琴也練得亂七八糟,她索性去練字。
剛寫了幾個字,蒼勁的墨字陡然浮現。
【你前兩日出門吃酒了】
肯定句。
祝圓本就心情糟糕,看到這話,那股子火氣便蹭得一下冒出來,提筆就問:【你監視我?!我們家是不是還有你的人?】
謝崢不答反問:【你在相看人家?】
祝圓冷笑:【關你屁事】
謝崢:……
第062章
謝崢擰眉:【不可汙言】
【哦】祝圓從善如流, 【那你再問一遍, 我剛才沒看清楚】
謝崢知她必有後招,依然忍不住又寫了一遍:【祝家是否在為你相看人家?】
祝圓答曰:【幹卿底事?】夠文雅了吧?
謝崢:……
沒等他落筆,祝圓接著又道:【是不是又要拿明年的分紅威脅我?我告訴你,我現在不稀罕了!】
錢都不要?謝崢終於反應過來:【誰惹著你了】這火氣大的, 隔著紙張都燒到他身上了。
祝圓不耐煩:【你裝什麼傻?你在我祝家放探子,又監視我,你究竟想做什麼?直接點!】
謝崢沉默片刻,道:【我並無惡意,你誤會了】
【誤會?你家誤會是隨便往人家裡塞探子、還監視別人家情況的 ?】
謝崢想了想:【那是特地為你安插的】
這廝竟然承認了?祝圓不敢置信:【我該說什麼?不勝榮幸??】
謝崢輕咳一聲:【倒也不必,隻送了兩回糕點】頓住,他仿若隨口般問了句, 【點心可否適口?】
……怎麼從這話裡看出幾分討好的味道?祝圓想了想, 道:【全扔了】
【.】
祝圓看著紙張上暈開的墨汁,心情陡然漂亮了許多:【嘿嘿,來路不明的東西,換你你吃嗎?】
謝崢無言以對。半晌,他索性直接問:【那你喜歡何物】
祝圓眨眨眼:【幹嘛?想討好我?】
【然】
事出反常必有妖。祝圓戒備:【你想幹嘛?】想了想, 警告他, 【不許動我分紅!】
開始緊張錢了,看來心情好多了。謝崢輕咳一聲:【慶祝你回京, 以及, 慶祝日後你可以親自投稿】不說別的, 這丫頭寫的話本確實跌宕起伏, 新穎捉人。
提起這個祝圓就想揍人:【我可是聽說了,你把我那驚才絕豔的話本給掐了!】
驚才絕豔……謝崢無言以對。
【哼!偌大一間書鋪,竟然隻掙了那麼點錢!】那分紅跟前年幾乎差不多,可見聊齋壓根沒掙幾個錢。
謝崢無奈:【廣告未上,費用未回籠】他還未鋪開廣告的路子便被扔進封坮大營,這些後續發展雖列了計劃書,可掌櫃等人找不到人,也不敢擅自行動,便擱置了。
祝圓眼睛一亮:【打算什麼時候上?四月份,哦四月的已經出刊了,那就是五月份上?】
【如無意外】
祝圓嘿嘿笑:【你剛才不是問我喜歡何物嗎?】
【說】
【幫我個忙~~幫了這個忙,我就既往不咎!】這家伙送點心問喜好,不就是想道歉又拉不下面子嘛!既然這家伙說不出來,那就自己上!
趁他心虛,狠狠撈一把!
……
謝崢愉悅地擱下筆,將桌上紙張揭起,團成團,扔進火盆:“準備一下,去趟聊齋。”
“是。”伺候的安瑞偷覷了他一眼,舒了口氣,忙不迭小跑過來點火燒紙。
謝崢聽見了,隨口問道:“好端端為何嘆氣?”
安瑞笑著道:“奴才是感慨。”
謝崢掃了他一眼。
安瑞識趣,乖乖解釋:“這書法果真是跟外頭說的一樣,有安神靜心的功效。主子連著幾天不開懷了,今兒寫了不到半個時辰,都看見笑容了。”
謝崢怔住。
他猛然想起,他問的問題,小丫頭壓根沒回答!
不光沒拿到答案,還賠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