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謝崢瞬間黑了臉,安瑞以為自己說錯話了,立馬跪倒在地:“奴才——”
謝崢深吸口氣,沉聲道:“找人去查一下,我要知道祝家都收了哪些人家的帖子!”
“啊?是!”收到冷眼,安瑞打了個激靈,急忙應喏。
連問都不需要問,主子要知道的,鐵定又是祝家二房的情況。
近兩年來,他跟安福都經受過數次與之相關的事情……也不知道這家子有什麼值得關注的。
他一邊忙碌地準備出宮事宜,一邊在心裡嘀嘀咕咕。
***
四月二十二,天氣晴好。
今天,張靜姝要帶祝圓去翰林院薛講學薛大人家裡參加薛老夫人的壽宴。
帖子是前幾日收到的,也提前與長福院那邊打過招呼,吃過早飯後,張靜姝母女便開始梳妝打扮。
待捯饬好了,再過去與王玉欣母女匯合,一同出發,前往薛家。
都在城內,路上人多車多,四人便分坐兩乘小車——輕車出行,較不容易堵塞。
車裡。
張靜姝看祝圓又開始苦著臉,忍不住嘆氣,忙抓緊時間教訓她。
“你這倔勁兒真是隨你爹。”她無奈不已,“讓你去吃酒參宴,跟要了你命似的。”
祝圓也想嘆氣:“這種相看……一個個對我評頭論足的,煩人的很。”不知道還以為她是待價而沽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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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張靜姝不以為然,“我給你找的人家,全是衝著嫡長媳位置去的,影響的可是後世三代子孫,哪個敢輕易定下?挑揀才是必然。”
“那怎麼都是他們挑我,沒有我挑別人?”
“我不是在呢嗎?”張靜姝放軟語氣,“我們可以挑幾個出來,回頭娘讓人去打聽的時候,找機會給你瞅一眼?”
瞅一眼能幹啥。祝圓依舊悶悶不樂。
張靜姝蹙眉:“不然你當如何?”她靈光一閃,想到某件事情,登時神色大變,壓低聲音問,“難不成,你與什麼人有了那什麼……”私相授受?
祝圓還沒反應過來,茫然看她:“有了啥?”
張靜姝想了想,委婉道:“你是不是認識了什麼外男?”
祝圓:……
“娘,我天天跟你在一塊,去哪裡認識人?”
“那你為何不樂意相看,還總說要自己找?”張靜姝盯著她,聲音又低了幾分,“上回那兩份點心,你當真不知道是誰給的?”
祝圓頓了一下。
張靜姝心一沉:“你竟然——”她氣急敗壞,“你是不是犯傻了?這種事情都——”
“沒有沒有!娘!我沒有!”祝圓嚇了一跳,急忙摟住她胳膊,另一手舉起做發誓狀,“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有與任何外男有任何私底下的接觸,倘若我騙人,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
“呸呸呸。”張靜姝一把捂住她嘴巴,訓斥道,“沒有便沒有,怎麼能胡亂說話?”完了松開她,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喃喃,“孩子不懂事瞎說話,老天有怪莫怪!”
連著念了兩邊才作罷,收回手還順勢瞪她一眼。
祝圓無辜極了。若不是她胡亂猜測,自己何必發誓……
好在張靜姝也沒時間訓斥她了,薛府到了。
馬車駛入二院門口,下了車,幾人在僕婦們的引導下來到薛老夫人的居所。
照例是一番寒暄和介紹。
祝圓面上一直維持著禮貌性的淺笑,待行禮寒暄終於過了,坐下來,她便收了笑容,坐在微笑從容的祝玥旁邊安靜地當個木頭人。
屋裡的客人越來越多,掃到她身上的視線也愈發多了。
祝圓煩不勝煩,索性捧起茶碗,低頭裝喝茶。可茶杯就擺在嘴邊,下意識的總會抿上一口,然後再挪開些許。
幾次下來,祝圓的杯子就空了。
她環視一圈,看著滿屋子目的不純的夫人姑娘們,暗嘆了口氣,繼續捧著空茶碗裝死。
不知誰打趣了句,一群婦人連帶上座的薛老夫人全都哄笑出聲。
氣氛正熱絡呢,一名丫鬟疾步從外頭進來,完全顧不上行禮,附耳到薛老夫人耳邊說了幾句。
後者的臉色立馬便變了:“當真?”
丫鬟點頭。
“快快,趕快把人請進來!”薛老夫人一疊聲道。
丫鬟掃了眼眾人,遲疑了下。
“愣著幹什麼?!”薛老夫人呵斥。
丫鬟嚇了一跳,應了聲便急急轉身出去。
薛老夫人忙又招手讓另一丫鬟扶自己起身。
大伙面面相覷。
有那與薛家相熟的正想開口問,眼角一掃,便看到一名身姿挺拔的少年走了進來。
她眼皮一跳。這是哪家的孩子?這般沒禮數——
薛老夫人卻已然迎了上去,顫巍巍跪下:“見過三殿下!不知殿下前來,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第063章
眾人懵了。這位是三皇子?怎的闖入後宅地方?
那少年正是謝崢。見老人家跪下, 他忙伸手欲扶:“老人家快快請起。”
無需他示意,跟在後頭的安瑞已然箭步過去, 把薛老夫人攙扶起來。
眾人哪還敢愣著,紛紛跪下行禮。
祝圓聽見動靜的時候還有些怔愣, 待看清楚那名似有幾分眼熟的少年,心裡頓時奔過一群草泥馬。
好在旁邊的祝玥碰了碰她。她頓時回神,飛快放下茶碗,跟著眾人一起行禮。
謝崢自然叫起。
待眾人起來, 陪同在側的薛大人朝眾人拱了拱手, 歉然道:“打擾諸位了。”
謝崢也溫聲解釋:“今日拜訪薛先生, 沒想到竟是老夫人壽辰, 便進來給老夫人道聲吉祥。擾了諸位夫人興致,萬望見諒。”
眾人紛紛說不打緊。
薛老夫人連連擺手:“不礙事不礙事, 殿下這般客氣,老身才是受寵若驚!”
謝崢正色, 朝她拱手行禮:“晚輩謝崢, 祝老夫人松鶴長春、後福無疆。”
“诶诶, 謝殿下金口!”薛老夫人激動不已,回了半禮。
說完祝語, 謝崢放下手,神色溫和道:“我此次拜訪薛先生, 未曾料到老夫人壽辰, 空手而來, 倍感不安, 今日先給您道個福,回頭再讓人給您補份厚禮。”
“使不得使不得!”薛老夫人急忙搖頭。
薛先生捋了捋長須,笑呵呵道:“娘您別為難殿下了,收了便是了。”
謝崢拱手:“先生明理。”
薛老夫人這才應了。
道了福,全了禮數,略微寒暄了幾句,謝崢便要告辭離開。
被丫鬟攙扶著的薛老夫人要送。
謝崢隻能停下勸她:“老人家不必客氣,此處還有許多客人等著您招呼,無需太過——”他視線一掃,頓住,似乎頗為意外,“祝夫人竟也在此?”
候在邊上的張靜姝與王玉欣同時抬頭,前者愕然,後者驚喜。
連薛老夫人也詫異:“殿下,您見過祝家夫人?”
謝崢略解釋了句:“有幸見過一面。”然後朝張靜姝道,“不知道夫人可還記得我?”
王玉欣面上的驚喜還沒來得及收起便僵住了。
薛老夫人等人跟著看向張靜姝。
張靜姝無奈,走前兩步,福了一禮:“妾身見過三殿下,殿下萬福金安。”然後才回話,“兩年未見,殿下長大了不少。”言外之意,還是記得的。
謝崢狀似感慨:“沒想到蘆州一別,竟在京城相見。對了,庭舟是否也回來了?”
“是,也在京裡。”
謝崢點頭:“回頭我去找他敘敘舊。”頓了頓,他又問,“我記得當初你們是去蘆州尋醫……祝姑娘如今身體可好?”話音剛落,眼角便掃到一抹身影往後挪動。
他眼底登時閃過抹笑意。
張靜姝不卑不亢:“勞殿下惦記,小女身體安康,與常人並無不同。”
謝崢點頭:“那就好,她年紀還小,早調理早好。若是有需要,可派人到聊齋傳訊,我幫你們找名好大夫看看。”
“謝殿下關心。”張靜姝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道,“小女也在此處,且讓她給殿下見個禮。”回頭,低喚了聲,“圓圓。”
縮在祝玥後頭的祝圓僵了僵,不甘不願地走出來,也不上前,隻遠遠福了福身,垂眉斂目道:“民女祝三見過三殿下。”
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鴻波。身著桃紅色裙裳的十四歲姑娘已初見韶容。再長兩年,怕更是豔色逼人。
比之上一回驚鴻一瞥所見的樸素清麗,還要灼人。
謝崢眼底飛快閃過抹驚豔。
好在他畢竟不是真的十幾歲少年,驚豔之感稍縱即逝。
眾人隻見他輕輕點頭,一副長輩模樣,道:“長大了啊,差點認不出來了。”
呸!裝模作樣!這話讓她怎麼接?祝圓心裡暗罵,面上可不敢顯露出來。
所有人都盯著她呢。
她假裝躊躇,緊張地往張靜姝方向望去,後者朝她搖搖頭。
意思是,不用她多說?
果不其然,謝崢確實也沒打算讓她回答,說完這一句便轉回去,朝張靜姝道:“此處不便多聊,日後有機會必定登門拜訪。”
“是,祝家必定掃榻相迎。”張靜姝福身。
謝崢點點頭,轉回去再次與薛老夫人辭行,一番推拒後,終是把老夫人勸下,由薛先生再次送了出去。
等他們出了院子,在座的婦孺們齊齊松了口氣。
動作太一致,導致呼氣的動靜一清二楚。
大伙頓時笑了。
薛老夫人笑著自嘲了句:“三殿下雖說年紀小,可這氣勢……我一把年紀了,與他說話竟然都有些哆嗦。”
“可不是,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
“不過殿下長得真不錯,看起來一點也不文弱,若不是那一身貴氣,我都不敢信了。”
“聽說他前些日子被皇上罰了,在封坮大營練了大半年呢,看來是把身板都練起來了。”
下首的祝圓立馬豎起耳朵。
“怪不得。”
有人不服氣了:“皇子皇孫下軍營,不都是為了鍍金嗎?哪有實打實去練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那位與封坮大營的田指揮使還算熟,這位田指揮使,那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三殿下又是被罰進去的,在裡面怕是沒討著好……”
“噓!”
“哎喲,瞧我們,這話題都拐到哪兒了——诶,對了,張姐姐,你竟然與三殿下認識,可不曾聽你說過啊。”
張靜姝正聽著呢,突然一群人齊刷刷看過來,動作一頓,笑道:“不過是巧合。”然後便將當年帶兒女蘆州考試求醫的事簡單說了幾句。
“倒也是巧……”
“哎沒想到三殿下還記著。”
“說起來三殿下也該議親了……”
“早就開始了,若不是他被困封坮大營大半年,指不定都定了呢。”
“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福氣,別的不說,三殿下掙錢的能力可真是一等一的。”
“對對,看那聊齋,每天多少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