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玉屏商量著怎麼拿下,上書房裡的承嘉帝卻挑了挑眉:“這丫頭,氣性倒是挺大的。”
德慶笑著道:“可見三殿下眼光獨到。”
承嘉帝摸摸下巴:“你說,淑妃若是跟祝家小丫頭對上,孰勝孰負?”
德慶幹笑:“這……”
承嘉帝看向邊上擺著的匣子,笑道:“這丫頭分明自己就能搞定……虧朕還特地跑一趟。”想到那丫頭的肉痛表情,他失笑,“倒讓朕白賺一套東西。”
“三姑娘不是帶了兩套嘛,可見一套就是給您留著的呢。”
“這玩意可真是精巧。雖說是老三那莊子折騰出來的……這丫頭也是魄力十足,好好一鋪子,竟然說拆便拆。隻衝這一點,老三的眼光就挺不錯的。”
看了眼書房裡的精美日晷,承嘉帝笑道:“罷了,且看看她能折騰出什麼結果吧。”
德慶小心翼翼:“那淑妃那頭……”
承嘉帝擺手:“且讓她折騰著吧,朕想看看這丫頭會怎麼應付。”頓了頓,提醒道,“還是得盯著,別讓她把人欺負狠了,回頭老三又給朕找麻煩,朕就找你算賬!”
這是開玩笑了。德慶笑眯眯應了:“诶,奴才省得。”
***
宮裡大佬們如何思量,祝圓自然不關心。
臘月十五過去了,還有幾天就是小年。
《灼灼》所有版塊都已經定好。祝圓再三確定稿子無誤後,正式發到聊齋印刷部。
印刷出來的第一版稿件,再次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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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才最後批量印刷。
小年夜前,臘月二十這日,《灼灼》第一版出來。
這回的刊物,祝圓沒有打廣告,直接做了幾個報刊架,安置在聊齋各處。
同時出來的,還有祝圓親自策劃、設計的大幅宣傳海報。
宛如海南椰子汁般的大字海報足有人高,街頭小巷,但凡人多的地方,必定能見到《灼灼》的宣傳海報。
主題簡單明了:愛自己,從一份《灼灼》開始
副標:愛美容、愛養生、愛美食……熱愛生活,熱愛自己!
滿滿一海報的“愛”字,讓滿城文人紛紛皺眉。
古人講究含蓄之美,這份《灼灼》張口“愛”、閉口“愛”的,毫無矜持!
除此之外,祝圓還大搞促銷,在聊齋買滿六十文書籍,就送《灼灼》一份。在別的鋪子就是買滿各種金額,贈送《灼灼》一份。
如此,三萬份《灼灼》上市五天,便全送了出去。
第一期《灼灼》,祝圓足足賠了一千多兩進去——還隻算鋪子裝修、紙張成本,以及院子裡的人工。
聊齋與印刷部的人工,她全部,咳咳,白女票了。
這邊不停扔錢,雜貨鋪那邊,已經正式掛牌“璀璨之齋”的鋪子,在小年夜這天,也悄悄開張了。
裝修的時候,按照祝圓要求,鋪子外圍直接拉了長長的帷幕,將所有動靜完全遮掩了去。
甚至還讓人巡邏守著。
路人隻能從砰砰咚咚的砸牆聲知道裡頭在裝修,旁的是半點都不知道。
敲牆聲停了沒多會,便陸續有蓋著許多禾杆野草的馬車從城外過來,鑽進幕布裡便看不見了。
有心人偶爾還聽到瓷器碎裂的聲音,除此之外,便是各種“當心”、“輕點”之類的吆喝聲。
正當所有人都盯著這塊的時候,精美程度比之《大衍月刊》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灼灼》便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各戶人家家裡。
有心人還沒來得及研究一二,“璀璨之齋”的幕布緊接著又拉開了。
那透亮的窗戶、光可鑑人的櫃臺、晶瑩的用具擺件……
京城哗然。
祝家三姑娘,從哪兒弄來如此清透、如此眾多的琉璃?
再加上那各大鋪子買就送的精美月刊……
祝家三姑娘,這是把三殿下的家當都掏空了嗎?
所有人都對那名不知何處去的三皇子殿下投以同情,轉頭告誡兒孫:男人啊,萬不可被那皮相勾引丟了魂,瞧那三殿下,就是前車之鑑了。
千裡之外的謝崢狂打了好幾個噴嚏。
第124章
祝圓在京城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沒得, 謝崢也不得空。
他是輕車快馬直奔地方。護衛、暗衛全都隱在暗處。他帶著數名下人裝扮成行旅的商賈,借著從北邊弄來的皮毛,混入了即將上任的縣城。
第一個難題是, 語言不通。
這邊太過偏遠, 官話不通,地域方言極難聽懂,稍有不慎,便會弄出笑話或誤會。
好在謝崢曾經去過潞州, 曾經受困於語音問題, 這回他便以商隊身份混進各種南下商家,慢慢也學會了些日常用語。
在當地走街串巷假裝售賣貨品的過程中, 也打聽到了不少消息。
隻是他帶來的人……吐泄不止之人越來越多,水土不服之狀愈發嚴重。
謝崢隻能暫時蟄伏, 租借了套民宅暫居其中, 一方面積極學習當地語言、打聽消息,另一方面讓隱在山野林地裡的護衛們好好修養, 靜待京城送來的老姜黃豆。
他這邊百般忙碌,自然不知道京城裡的祝圓, 已經把他的名聲黑成了冤大頭。
而祝圓, 暫時也無從得空告訴他。
《灼灼》第一期出去不到三天,效果如何還不得而知, 璀璨之齋那邊,卻迎來了一大波訂單。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祝圓每天兩此追問進度, 逼得莊子的管事們將相關匠人拆分出來, 一部分研究玻璃牆面櫃面, 一部分研究玻璃餐具茶具, 還有一部分研究花瓶等擺件。
加上原來便有基礎,隻是差在純度上。有祝圓給的方向和豐厚獎金,幾天功夫,幾款成品便迅速出爐。
終於趕在小年夜這天全部鋪上。
純度不那麼透亮的大面玻璃嵌入木框,拿水泥澆築在牆面上,純度透亮些的裝在櫃子裡。
櫃子裡擺著或晶瑩剔透、或流光溢彩的餐具茶具。晶瑩剔透的線條簡單大方,看著就大氣疏朗。流光溢彩的則雕琢成各種花卉造型,精巧璀璨得奪人眼球。
還有各種各樣精美的花瓶擺件……
“璀璨之齋”的掌櫃說了,店裡所有的東西都賣,連牆上的玻璃牆、櫃子的玻璃面,全都可以接受預定。
杯碗盤盞更是如此。
關鍵是,不貴。
那些個玻璃碗,一套下來,也就一根細金簪子的事兒。
正逢過年呢,不說家裡要迎親接客,年前年後不都得送禮嗎?哪家當主母的每年不都得愁著這事嗎?故而,聽說“璀璨之齋”隻接受預定,所有人都瘋了似的湧上去。
幾天功夫,祝圓便收到六千兩訂單——這還隻是年前的。
單子太多,年前是絕對做不過來,管事不敢擅專,趕緊報給她,讓她定奪。
祝圓看著滿滿一匣子的銀票,笑得合不攏嘴,大手一揮,給莊子鋪子所有參與的匠人管事全都發了雙糧,然後冷酷無情地讓掌櫃去貼上通知,接下來的訂單,全都隻能排在年後。
即便如此,訂單依然源源不斷。
祝圓沒法子,隻好跟安清等人商量,讓璀璨之齋、莊子裡的匠人們春節不要休息,爐窖十二時辰不停,所有匠人兩班倒,加班加點,趕制訂單……
璀璨之齋的生意火爆,將所有人的目光都拉了過去,無人、或者說,少有人關注到,灼灼書屋那邊開始多了許多人。
有投稿的,有加購首刊的,有預定下期的,還有應聘的。
兩邊生意都有了起色,祝圓是忙並快樂著。
也不知道張靜姝怎麼跟祝府之人說的,祝圓一直忙到大年三十,才跟著張靜姝開始為除夕宴忙碌。
在書院的祝庭舟等人已經回來,一大早便由祝修遠領著進入祠堂開始祭拜。
身為縣令的祝修齊還在章口守著,隻等下晌事兒了了,才會快馬回來吃團圓飯。
除夕團圓飯,正月初一穿新衣拜新年,吃過午飯,祝圓還不忘跑去灼灼書屋,給住在那邊的安清幾名太監、以及四美等人發紅包,祝他們新的一年順順利利、健健康康。
不說安清等人有多錯愕,連四美也紅了眼眶——她們打小進宮,天天起早摸黑的練習、幹活,哪裡還記得什麼節日。往年新年,也就是碗裡多塊肉,或者多吃兩塊點心之事,收紅包,那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
祝圓看著幾名丫頭哭哭啼啼的,又心酸又無奈,索性假裝威脅道:“你們再這樣,紅包我要收回來了啊。”
執畫幾人猶自抹眼淚。
“好了,我過來就是為了給你們發個紅包,你們該幹嘛幹嘛去。這幾日放假,好好玩兒,出門的話記得帶上人,也別往那僻靜地方去。”祝圓想了想,忙又補充,“記得初四就得上班了。可別忘了正月刊的稿子還沒定呢。”
執琴登時破涕為笑,嗔怪道:“知道了,都已經操練過一回,第二回 還出錯,那真是愧對姑娘栽培了。”
執棋一抹眼淚:“奴婢可沒工夫歇著。正月刊的封面圖,聊齋那邊還磨磨唧唧得不肯給,又說難雕又說難刷……不行,奴婢得趕緊想個備用草案,讓他們兩版一塊兒雕出來,萬一砸了還有個替換的!”
說完她福了福,“姑娘先歇著,奴婢先去聊齋那邊看看。”
聊齋畢竟是書鋪,春節生意更旺,關門是不可能關門的,甚至還得加班加點的幹活。故而她有此一說。
祝圓還沒說話呢,執棋已提著裙擺風風火火地跑了。
祝圓:……
她轉頭看向四美老大的執琴:“大過年的,她也不歇著嗎?”
執琴不以為然:“姑娘讓她忙唄,咱們這樣的人,過年也無處可去,還不如幹活心裡踏實些。”然後抱怨道,“聊齋都不休假呢,奴婢幾個哪裡需要休假的,要是休假了,聊齋的人不幹事,咱們可不得哭死了!”
祝圓:……休假還怪她?
“還有,咱們鋪子現在已經招來好幾名婦人,接下來是不是得考慮開放鋪子?這人手如何布置?場地內容如何布置?奴婢幾個昨日討論後,出了個方案,本想過兩日給您,恰好您今日過來,給,您瞧瞧。”執琴不知從何處摸出幾張簿冊,恭敬地遞給祝圓。
祝圓:……等下,今天是大年初一啊!她隻是來發紅包的!
若是半個月前四美還是妖妖娆娆的妾侍預備營,那現在,她們就是那精明幹練的灼灼書屋管事。
尤其是上月趕稿那最後兩天,哪個還有原來溫柔小意的模樣,走起路來一個賽一個的大步流星,跑去聊齋印刷部追趕進度的嗓門一個賽一個的大……
於是,大年初一跑到院子發紅包的祝圓便被幾人拉著提前進入了工作狀態。
好不容易核對完事情,回到府裡已是申時初了。
大年初一呢,張靜姝怕是還在長福院陪老夫人說話,祝圓看到院裡無人,大大松了口氣,趕緊偷溜回屋。
闲下來也是無事,祝圓這段日子看稿、看方案看得頭疼,實在不想費腦子,索性扒拉出紙張開始練字。
剛練了不到盞茶功夫,謝崢便冒出來了。
【圓圓】
看到好幾天不見蹤影的墨字,祝圓開心不已:【喲,好久不見啊,新年好~~~】說實在的,她還挺擔心這家伙水土不服死在異鄉的。
謝崢頓了頓:【新年好】
祝圓打聽:【你最近很忙?好多天沒見你了】
【嗯,在學習地方語言】每天都得出去跟當地人打交道。
祝圓驚嘆:【你還去學方言?】她真心道,【你真是我見過的最不像皇子的皇子了】
謝崢挑眉:【你見過幾名】
【好吧,實際就見過一個】不過,電視裡的,她還是見過好多的。隻是這話不能言說而已。
謝崢這才作罷。
【不過,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咱大衍的教育不行。連官話都沒法普及,朝廷政策如何普及?民心如何聚攏?怪不得地方政務會被當地勢力把持呢,誰都不認識朝廷,誰管不是一樣管。】
這問題已然困擾謝崢多日,故而他順著話題便與之詳聊。
倆人就著教育普及、語言統一等問題聊了個酣暢淋漓,直至太陽開始西斜,祝圓估摸著該差不多去正院了,便依依不舍地與之告別。
謝崢這才想起一事:【慢著】
【?】祝圓畫了個問號便開始揉紙團,一個一個扔進炭爐裡,注意力大半還是留在紙上。
隻見謝崢慢慢寫道:【那些豬,也是你讓人送來的?】
祝圓眨眨眼,噗嗤一聲笑了。沒錯,她不光讓安清採購了許多老姜、黃豆送過去,還讓人趕了十數頭家豬一氣送過去了。
【這不是想著年關了嘛,給你們加加菜。】祝圓樂不可支。謝崢帶的人想必是隱在暗處,連老姜都不敢大動幹戈地採購,肉怕是也缺漏。
至於鹽之類的生活調料,想必是早早就準備好了,自然無需她操心。
謝崢無奈:【南邊氣候好,冬日野物也不少,他們平日操練時抓幾隻也夠了】沒得大動幹戈送豬過來。
祝圓連忙警告他:【這些野物少吃為妙啊,別水土不服還未搞定,你們自己就先被畜生病傳染,那可真的是藥石無醫的】
謝崢不以為然:【熟食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