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地握緊拳頭:「她把校車丟棄在山裡,換了輛面包車往她家的方向開了。」
依稀中,我聽見嚴警官打電話的聲音:「有警力在趙雪蘭家附近嗎?注意隨時待命……」
隨著記憶越來越靠近,我內心的緊張感也越來越強!
「在地窖!!她把孩子藏在了地窖裡!!」我激動地睜開眼,「趙雪蘭父親原來是釀酒的,所以她家有個很大的地窖!!」
趙警官眉心蹙了蹙:「地窖我們昨天已經搜查過了,並沒有看到孩子們……」
「趙雪蘭的爺爺是一位很厲害的木匠,懂一些機關術。所以她家的地窖裡有一個暗層,隻要旋轉最裡面那個酒壇子,就能打開暗層的門!」
我的話剛落音,就有父母往外衝。
趙警官卻上前攔下。
「這裡去趙雪蘭家開車要 1 小時,現在我們有同事正在趙雪蘭家裡附近調查,我讓他們現在立刻過去。」
等待的間隙,我再次開口。
「而且趙雪蘭根本不是自殺死的!她之所以拐來那麼多孩子,是心疼兒子這輩子活得太孤單,想讓她自閉症的兒子在黃泉路有個伴。
「她準備先把孩子們殺死,所以她在地窖點了炭。可因為地窖氧氣不足,炭燒得很慢,她就回房間加了煤油。這下,一爐子炭很快就紅了。
「可就在趙雪蘭準備拿著爐子去地窖時,她兒子忽然一拳打在了她腦袋上,趙雪蘭徑直暈了過去。由於夏天開著空調,她家房間緊閉,所以趙雪蘭母子相繼中毒而亡……」
聽到這,家長們慶幸中又帶著無比的憤怒。
「老天有眼,她死在自己的罪惡下,真是最大的報應!」
「趙雪蘭這個泯滅人性的畜生,死了活該!就是她兒子……哎……也算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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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
……
就在家長們說話間,好消息傳來了!
孩子果然都在地窖裡的暗層裡!
好在及時找到,再晚一點,地窖裡的氧氣就不夠了!
9
晚上。
我拖著一個行李箱,從家裡往外走去。
剛走到院子裡,就隱約聽到我爹媽幸災樂禍的聲音。
「不容易啊,丫頭終於嫁出去了……
「你都不知道,我天天看她發個朋友圈有多尷尬!什麼餓了不知道吃什麼,想吃點愛情的苦!
「你看看還有這條,想喝南瓜杏仁粥,不要瓜,不要杏,不要粥,要南仁!」
我腳趾犁地,飛速逃離,忽然發現謝塵正杵在我家門外。
他嘴角漾起弧度,就在我以為他要打趣我時,他隻是伸手接過了我的行李箱。
走了 5 分鍾,就到了謝塵獨自居住的二層小樓。
他把我帶二樓主臥,還沒開口,臉頰漸漸染起淡淡紅暈。
見我盯著他,他迅速轉移目光,不自然道:「我住一樓,有事叫我。」
「謝塵,你是不是不……」
打趣的話說到一半,謝塵的眼神瞬間變得晦澀不明。
他往前邁了一步,越加強烈的壓迫感,讓我立刻慫了。
「謝塵,你是不是不……不……一樣的煙火?」
謝塵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下樓了。
不是,這快二十年的竹馬,怎麼變得有點可怕?
10
7 月 7 日,星期五。
陰歷五月二十。
【宜】嫁娶、開市、動土、上梁、入宅、破土、安葬。
【忌】祭祀、祈福。
今天過完,下周二我就要獨自坐堂了。
本來已經到快樂下班的時間,我和謝塵正準備回家,一個老婦人急匆匆地跑進來。
「兩位大師,上個星期天我兒子和兒媳婦一夜未歸,打了幾十通電話也不接,我們就趕緊報了警。結果一直到第二天,警察才發現他們暈倒在了青城山山腳。」
老婦人提到青城山時,似乎有些忌諱。
謝塵扭頭小聲和我解釋:「青城山那塊以前有個很大的亂葬崗。」
老婦人繼續道:「送到醫院後,醫生給他們倆都做了全身檢查,查不出一點毛病。可他們夫妻兩個卻一直昏迷不醒,而且生命體徵一天比一天弱!我老頭的堂哥懂點鬼神上面的道行,他說他們夫妻二人的面相像是被人借光了壽命,已經變成活死人了……
「但這兩天要是能把借的壽要回來,他們兩個人還能有條活路!
「兩位大師求你們幫忙看看,他倆那晚在青城山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真的被借了壽?」
謝塵斂眸凜聲道:「所謂的活死人我也是第一次碰到,我也不確定能否看到他們的記憶。
「但不管怎麼樣,還是試試吧!你兒子媳婦的隨身物件帶來了嗎?」
「這是我兒子兒媳婦的婚戒。」老婦人邊說邊從包裡掏出兩枚戒指,「這幾年他倆日子過得太滋潤,已經發福戴不進去了,就扔在了家裡了。」
我和謝塵沒再多言,各自戴上了戒指。
11
頃刻間,妻子林春芳龐雜的記憶在我腦子裡湧現。
由於時間緊迫,我當即凝神去「看」事發當晚的記憶。
上個星期天。
林春芳、李興生夫妻二人從朋友的麻將館娛樂完,一起開車回家。
為了省點油錢,他們決定抄近路,把車開上了青城山邊上的小道上。
兩人一邊開車,一邊吐槽今天牌運太差。
說得正熱鬧……
忽然!
車子正前方憑空出現了一個老頭!
李興生嚇得半死,猛地一腳踩住剎車。
再抬頭時,老人盤腿坐在車前,背對著他們。
夫婦二人趕緊下車查看老人的狀況。
可就在林春芳彎腰側目,要看到老人臉時,記憶戛然而止!
我和謝塵幾乎同時睜眼,對視一眼後,我知道他和我遇到了一樣的狀況。
謝塵指著祭臺上的香爐,對老婦人說道:「嬸子,你點三炷香插上。」
老婦人點香時,謝塵轉頭看向我,眼神深沉如幽深的湖水。
「笙笙,這是你第一次與鬼魂對話。如果害怕,你盡管取下戒指,剩下的我會搞定。」隨後,他向我伸出手道,「牽住我的手,這樣我們就可以同時看到林春芳夫婦。」
我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設,然後把手放在了謝塵手中。
謝塵十分自然地將我的手反握住。
他的手掌寬厚而溫熱,讓我緊張的心情不由緩解幾分。
而我的眼前,很快出現了一對年輕夫妻。
12
李興生、林春芳的魂魄看著 30 歲左右,除了慘白得像紙一樣的臉色,看著與正常人無異。
此時,他們正一臉錯愕地看著我和謝塵。
「你們是誰,我倆不會是死了吧?」
謝塵把整件事簡單地敘述了下,然後直截了當地問道:「那天晚上你們在青城山到底發生什麼了?」
李興生眉頭皺起,像是在拼命回憶。
「那晚我差點撞到一位大爺,我和我老婆連忙下車查看。可後面發生了什麼,我真的怎麼都想不起來了。我隻記得我整個人一直不停地往下墜落,再次有意識時,我就出現在了這裡。」
林春芳聽完丈夫的話,連忙表示她的記憶也是一樣。
謝塵修長的手指輕輕叩著木椅的扶手,眉毛微蹙。
「既然這樣,今晚 12 點你夫妻倆就再去趟青城山……我和笙笙會通過你們的眼睛,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謝塵說著,從香爐裡取了一些香灰,點在了林春芳夫婦的臉上。
「我用香灰做障眼法,這樣老頭就認不出你們。」
……
知道要等到晚上 12 點,老婦人先回去給孫子做晚飯了。
而謝臣開始教我扎紙車。
用秸秆搭出車架,用糨糊黏上白紙,塗上鮮亮的色彩。
紙車成!
晚上十二點一到,我和謝塵再次戴上戒指。
林春芳夫婦的鬼魂出現後,謝塵就把紙車放在燒紙鼎裡燒了,一邊燒一邊還念著林春芳夫婦的名字。
片刻後,紙車載著林春芳夫婦出發了。
謝塵讓我往林春芳戒指上滴了一滴血。
再閉眼時,我竟通過林春芳的眼睛「看」到了青城山。
13
山裡的夜,靜謐得可怕。
紙扎車在詭異的月光下,遊走在山路上。
就在車子馬上要開到林春芳夫婦昏迷的地方時……
驀地!
車前再次出現了那個詭異老頭!
李興生趕緊踩住了剎車,隨後夫婦二人下了車。
這次,終於看清了老頭的臉。
老頭面色慘白,兩個臉蛋卻紅得像要滴血。
他戴著一頂瓜皮帽,穿著一身黑褂子,正盤腿坐著。
老頭朝林春芳夫婦指了指身前擺著的一副骰子,幽幽地開了口。
「比大小,玩一次 1 個月壽命。如果你們贏了,我一次給你們 10 萬和 1 個月壽命。如果你們輸了,隻要付我 3 個月壽命即可。」
見林春芳夫婦面露猶豫,老頭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既然你們是第一次玩,那我就送你們三次。」
夫婦二人臉上難掩興奮之色,撸起袖子,就開始扔骰子。
結果,自然次次都是林春芳夫婦贏。
老頭也信守承諾,直接拿出了 60 萬,扔給了他們。
「錢現在就給你們,壽命到咱們結束再結,我夠厚道了吧!」
這輕而易舉的 60 萬,讓林春芳夫婦的理智轟然瓦解。
他們來不及深想老頭話裡的意思,隻是飛速地擲著骰子。隨著身邊的錢越來越多,兩人已經毫無理智,完全變成被欲望驅使的奴隸。
14
「喔喔喔……
「喔喔喔……
「喔喔喔……」
三聲公雞打鳴的聲音從山腳下傳來,老頭終於要收攤了。
「就此打住,現在該我收壽了。你們兩人一個輸了 40 年,一個輸了 42 年。」
林春芳夫婦瞬間如遭雷擊:「怎麼可能?我們才玩了幾把!!你別胡說八道!!」
見老頭一臉陰沉朝他們靠過來,林春芳夫婦下意識想要反悔。
「我們不要錢了……不要錢了……我們不玩了……」
老頭壓抑著臉上瘋狂的驚喜之色:「晚了!」
因為此時他的兩根手指,已經插進了林春芳夫婦的額頭中,開始收取壽命。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你們居然沒有壽命???
「怎麼可能會沒有壽命???」
老頭發出尖銳的爆鳴聲,把山腳下的公雞都嚇啞巴了。
他瘆人的目光不停地在林春芳、李興生臉上遊走,最後落在夫婦倆眼角下的那顆「小痣」上。
這顆痣就是謝塵用香灰點的障眼法。
老頭的嘴角咧出一個驚人的弧度:「你們還想不想把壽命贏回來?」
盡管林春芳夫婦早就被嚇得肝膽俱裂,但一聽到贏回來,還是瘋一般地點頭。
老頭指了指他們臉上的痣:「隻要你們把臉上的髒東西擦掉,我可以給你們再免費擲 10 次。」
林春芳夫婦絲毫沒有猶豫,抬起手就把痣抹掉了。
我下意識地開口制止:「不可!」
誰知!
老頭竟立馬轉頭死死地盯著林春芳的眼睛,兩隻全黑的瞳眸猶如兩個深不見底的旋渦。
而下一刻,我竟然感受到了老頭陰狠的目光。
他好像透過林春芳的眼睛——
看到我了……
15
想象中,老頭應該先來個 360 度頭部旋轉,再加上四腳陰暗爬行,最後再流個血淚。
可這些都沒有。
老頭看到我,就像看到了親人!
「你這個小女娃子身子居然有功德!!!」
他又激動地看向李興仁背後的謝塵。
這下更激動了!
「這個男娃子身上的功德更多!!!
「你倆是不是來給這兩人討壽命的?壽命我可以全部還給他們,隻要你們願意給我一點功德。」
見此,林春芳夫婦激動得抱頭痛哭。
這兩條命,他們總算撿回來了。
可沒想到!
謝塵居然搖頭拒絕了。
老頭見狀急了!
他伸出一個指頭,忙道:「你身上有幾百點的功德,我隻要 1 個點。」
謝塵還是拒絕:「我不想救他們了。」
林春芳夫婦表情中寫滿了驚懼:「謝師,你為何這樣?」
其實連我都不知道謝塵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獲取功德對我和謝塵而言並不難。
像之前我救那群幼兒園的孩子,家長在孩子們恢復後特意敲鑼打鼓、抬羊感謝。
而家長的 1 次真誠道謝,就算 1 點功德。
拿 1 點功德換 2 條人命,以謝塵的個性不可能舍不得……
可夫婦二人無論怎麼哀求謝塵,謝塵都不再應聲,隻是冷漠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