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還是很好看」咽了下去。

站起身，我突然感到一陣腹痛，才想起今天是特殊的日子。

此時教室裡的人已經走光了。

外面很黑，我關掉燈，從教室出來，猝不及防地被潑了一盆水。

渾身湿透。

那些人嘻嘻哈哈的，互相推搡著。

我平靜地用手抹去水，外面的人叫了一聲「江止」。

15.

看來我是最近日子過得太好了，忘記了江止是校霸。

「沈檸。」

少年站在門口，語氣有些不耐和急躁：「你出來一下。」

我走了過去，拿起水杯打開，也潑了江止一臉水。

江止惱了，大聲地喊了我的名字。

我肚子很痛，抿緊嘴唇，想著要是江止敢打我，我就打回去，大不了提前轉學。

「你......」

江止打開了燈，刺眼的光加上腹痛讓我有一瞬間頭暈目眩。

Advertisement

「笨蛋啊，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一件校服丟了過來，少年白嫩的耳朵染上幾分紅，纖長、濃密的睫毛低垂下來，一眨，水珠滾落下來。

「真是的，這麼大人了，都沒注意到自己......」

16.

「還不是拜你所賜。」

我打斷他的話，冷淡地回道。

我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我為我自己不小心讓你丟臉向您道歉，也請你今後不要再打擾我，搞那些無聊的惡作劇，孤立和報復我。」

「我會盡快地消失在你眼前。」

「沈檸，你在說什麼胡話？什麼叫不要打擾你！」

江止眸中積蓄著怒意，「噌噌」地上前，就在我以為他要打我，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將他的校服系在我的腰間。

最後將一包東西塞在我的手中，眼眸微紅，扭頭就走了。

我低頭一看，是我常用牌子的姨媽巾。

所以剛剛他是去買這個！？

17.

本以為江止從此以後再也不會來找我。

幸好明天是周末，我忍著肚子疼，好不容易回到了家，洗完澡，才發現褲子髒了。

原來他給我系校服是因為這個。

一翻抽屜，布洛芬沒了。

痛得我直冒冷汗，太陽穴「突突」地跳，有些想嘔，家裡隻有我一個人，想著隻能靠自己熬過去了。

我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合上眼睛，窗邊傳來一聲不耐煩的「喵嗚」。

我抬頭一看是小三花，它歪著腦袋，甩了甩尾巴，抖了抖耳朵，有些焦躁。

「你......」

聽到我喊它，小三花身後的尾巴高高地豎起。

耳邊是江止哼哼唧唧的聲音：「快哄我，再不哄我就哄不好了！」

「再過一個小時。不對，再過三天，不帶著小魚幹哄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除非摸摸我的貓頭。」

它見我沒有理它，「喵嗚喵嗚」地叫，從窗臺跳到我的床上。

漆黑的眼瞳中倒映出我蒼白的臉色。

貓咪瞪大了眼睛，一改高冷的神情，圍著我「喵喵」叫。

18.

因為太疼了，我隻感覺臉上毛茸茸的感觸。

隻聽見江止急躁的聲音：「完犢子，紅糖在哪兒？來了幾次，就剩衣櫃沒找了。」

我眼皮一跳，來了幾次？那就是說江止這廝趁我不在家偷偷地來過。

我要是有力氣，絕對給江止一腳。

「阿檸真的好瘦，穿得......好小。」

我：刀呢刀呢，我要噶了它。

「江止......」

房間猛然寂靜下來，孤寂淹沒了我。

說實話，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從小父母貌合神離，嚴重時會直接動手打人。

我意識昏昏沉沉，似乎又聽到了父母無休止的爭吵，母親的啜泣、被摔壞的玩具、被丟掉的小貓。

之後，我感覺被子被掀起，肚子壓了暖洋洋的東西。

「阿檸乖，再等等就不痛了……」

我的腦中滿是江止的碎碎念。

我心念一動。

次日一早，我醒來有些喘不過氣，眼睛往下一看，就和壓在我胸口的貓對上了。

陽光下，小三花的貓蓬松、柔軟，像一團棉花糖。

它伸了伸懶腰。

我下意識地撸了撸它的貓頭，小三花眼睛亮亮的，開心地「喵喵」叫。

結果下一秒它在開心中變回了人。

關鍵江止還沒意識到自己變成人了。

他撐在我ṱû⁵的上面，薄唇微張：「喵嗚。」

眼眸中透露著一種清澈的愚蠢。

我：……

「早安，媳婦，撸肚肚嗎？」

在我驚恐的目光下，他終於明白自己變人了。

「唔，看光了……」

19.

再一次，我被江止催眠說忘記今天他變人的事。

一覺醒來，已經沒有了江止的身影，反而江止變人的事情還深刻地記在腦子裡。

我開始沉思，那些事情真的是江止授意的嗎？

他好像有些蠢。

——

周末，我按照約定來到了謝安指定的地點。

謝安早已經到了，他紳士地幫推開椅子，點了杯我常喝的飲料，舉手投足間是尋常孩子沒有的氣質。

我聽過傳聞，謝安的身世不簡單，可能還有些復雜，隻知道他們都說謝安家裡也很有錢。

「你說你知道江止的弱點？」

「嗯。」謝安將飲料推到我的面前，垂下眼眸，「他不是人。」

這我知道，淦，我還以為是什麼勁爆的內容。

我表面上還是裝作吃驚的樣子。

「那他是什麼？」

「他是人渣。」

我僵住。

「逗你的。」

我：這個笑話一點兒也不好笑。

20.

「我隻是單純地想約你出來。」

謝安彎了彎眉眼：「因為......」

下一秒，包間的門被什麼東西扒拉。

外面傳來叫罵聲：「該死的貓！」

謝安皺起眉頭，留下一句「等我一下」。

很長時間謝安都沒有回來，我有些疑惑，走了出去。

才外面一片漆黑，應該說整棟樓都停電了。

我小心地走了出去，身後傳來腳踩地板的悶聲。

我看不清身後的人，隻知道有一道強光照在我臉上。

我有些心慌，他們在我身後嘀嘀咕咕：「不是要找的人。」

我從牆上的瓷板上隱約地看到他們的身影，穿著奇特。

他們離開後，我腦中隻想著快點兒離開，今天經歷的東西Ṫű₉好像都不對勁。

身後的腳步聲紛沓，那些人追了上來。

我緊張得心裡「怦怦」亂跳，但還是強裝鎮靜。

一瞬間，人販子、跟蹤狂、電鋸殺人魔在我腦中飄過。

腦補過頭，腳軟無力。

我欲哭無淚，感覺今年真的很背。

21.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急了，沒想到整棟大樓的門都關死了。

猛然間，在拐角處，我被一個人拉進了房間。

「是我。」

是謝安。

「你怎麼跑出來了？我找你找了很久。」

我很著急，抓著他的衣服將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就在這時，門被人捶得「砰砰」響，我拿起手機準備打 1ẗṻₒ10。

因為害怕，手抖得厲害，一隻手從後面握住了我的手，身後的人低低地安撫：「別怕。」

謝安看我還抖，無奈地幫我按下數字。

「如果等會兒他破門而入，我會護你周全。」

在按下第二個數字時，門被打開了。

「喵？」

「喵嗚！」

燈管閃了幾下，亮了起來。

「嗷嗚，老子就離開一會兒，家就被偷了？！」

憤怒的貓叫聲。

我一臉懵逼地看著眼前的人貓大戰。

所以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22.

「沈檸，多打了一份飯。」

謝安將左手邊的飯推給了我。

明眼人都看出，謝安是多打了一份。

「好巧，我也多打了一份。」

我身邊的位置一沉，江止坐了過來，咬牙切齒。

我看著兩份飯，幹脆一推：「對不起，打擾你們相親相愛了。」

我剛想走，江止拉住了我，他眸色深深，下顎緊繃：「沈檸，陪我吃完這頓飯，我帶你看一些東西。」

我想著正好，我也不知道找什麼理由把衣服還給江止。

江止記仇地將謝安那份倒回謝安碗裡，謝安無奈：「江止，不至於吧，好歹我也是你的......」

「閉嘴！」江止兇狠地說道。

說完，將頭扭向一邊，將飯推到我的面前，嘟囔了一句：「吃。」

我坐下來扒拉著他的那份，我能看到江止嘴角悄悄地勾起，他小小地「哼」了一聲，如果身後有尾巴，那應該是高高地翹起。

別扭且幼稚，像隻貓，不對，他本來就是貓。

23.

烈日下，操場上排了一隊的人，他們身上掛了一塊牌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當然不能這麼算了。」

「敢借我的名義去欺負我的媳......」

江止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耳根通紅。

我無心顧及，而是發現，那些人孤立、欺辱我的人，不僅有同班同學，還有平日裡交好的同學。

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欺辱我，那就是他們後面有人指揮著這場無聲的霸凌。

一問他們是誰授意的，他們個個搖頭，都說是江止授意的。

我想著，這個學校不能再待下去了。

「放你們的......」江止硬生生地憋住了。

江止急了：「還敢冤枉老子！」

少年氣急敗壞，從臺階上跳了下去，結果飛了出去摔了個狗啃屎。

好長時間，他都沒爬起來，我一看。

江止欲哭無淚：「唔，阿檸，我好像扭到腳了。」

我：......

江止：貓貓流淚。

——

一路上，江止瘸著腳從醫務室裡出來，堅持要送我到教室門口了，他悶悶地說了一句：「你信我嗎？」

「信。」

他抬眸看我，眼眸很亮。

我想了一會兒，對江止說：「你在這兒等我。」

「好吧。」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一隻大貓尾巴勾啊勾啊，卻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我走進教室，手伸進抽屜裡，我記得江止的衣服前天洗完後，我用一個袋子裝好了放在抽屜裡。

可現在，不見了。

我走出教室，對著少年說道：「謝謝你的衣服，衣服我已經洗好了，改天會給你送過來。」

江止眼睛到處遊移：「那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沒想到我和江止走了幾步，就在一個大垃圾桶裡看到了一件校服，藍白校服的領子上寫著「江止」。

「所以，你是把我的校服丟進垃圾桶裡去了嗎？」

少年的聲音沉沉，眼眸紅紅的，聲音有些哽：「你就這麼討厭我？」

「你就不能不討厭我一點點嗎？」

24.

我突然發現，江止並不是如外界說的那樣喜怒無常。

正常人這時候高低都得罵幾句。

我張開嘴巴想回答時，上課鈴響了。

江止將腦袋扭向一邊，眼眶是紅的。

從那之後，江止再也沒理過我。

我明白了那丟校服的人的用心險惡。

——

自那天江止教訓過那些人後，我的生活恢復了平靜。

對我搞惡作劇的人也受到了處分，甚至在路上碰到我都要連說「對不起」，眼內滿是驚慌。

我轉學的想法也擱置了。

將江止的校服洗幹淨後，我託人還給了他。

月考完，謝安成了我的同桌。

謝安的成績很好，他不偏科。

「沈檸，這道題你選錯了。」

謝安湊了上來，陰影落在我的身上，少年聲音清潤，他講得很詳細，幹淨、修長的手點了點我的試卷。

「謝謝。」

我麻溜地將答案寫上。

謝安一連為我講了很多我容易錯和不懂的題目，並且舉一反三。

「謝安，有時間幫我講解一下嗎？」

同班的女生拿著試卷，臉色微紅道。

她身後的女生推了她一把，她才踉跄地走了幾步。

謝安的人緣很好，應該說愛慕他的人很多。

在被孤立的那段時間，我聽到女生除了討論學習和江止，便是說謝安。

「不好意思啊，沒有時間。」

少年在我試卷上寫下最後一筆，才抬頭帶著歉意。

我看了看試卷上謝安滿滿的筆跡，這叫沒時間？

而且這不像是謝安的作風，他之所以人緣好，是他容貌好成績佳，很少拒絕別人。

25.

因為和謝安成為同桌的緣故，班上的女生經常來找我遞情書。

我莫名其妙地從邊緣人物變成了被需要的人。

謝安作為同桌是真的好，我上課犯困他會替我擋住老師的視線。

下雨時，會將衣服一把罩在我頭上；月考緊張時，會打電話寬慰我。

在我做不出題時，用筆杆輕敲我的腦門：「沈檸你這顆腦袋怎麼長的？」

我怒，他卻話鋒一轉。

「誰叫我是你同桌呢，得負責你一輩子。」

我丟，我怎麼覺得謝安越來越不對勁！

「你有病？」

謝安「撲哧」笑出了聲。

「沈檸你真不解風情，替一個人可憐一下。」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