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又指責我:「我知道了,都是因為嫂嫂你。
「嫂嫂你是陛下曾經的妻子,我又是你小姑子,所以陛下是為了避嫌才不要我。」
這件事也出乎我的意料。
對魏元珩而言,他完全沒必要避這個嫌。
少帝駕崩時沒有子嗣,朝臣從先皇剩下的兒子中選中了他。
他沒有強大的母族,又是新帝,自然是要拉攏陸家這樣的世家。
怎麼會因為我而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婆母這時候也進來安慰陸嫣然:「不做妃子也好,這樣咱們母女還能常見面,否則進了宮,那是一年也難見一回的。」
陸嫣然卻哭得更兇了,讓婆母一定要想辦法將她送進宮去,哪怕隻是做一個宮女。
婆母細細安慰,我默默地退了出去。
我不知道陸嫣然是不是因為我的重生而落選。
但我無意改變她的命運。
隻是現在看來,很多事也由不得我。
晚上春鶯從嬤嬤那回來後悄悄告訴我,說今日在小巷遇到了鄰居。
那人在魏元珩回天都的時候也去圍觀過,鄰居無意間瞧見安寧,說安寧和魏元珩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郡主,奴婢怕夜長夢多。」春鶯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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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我其實也有籌劃的。
按照上一世的軌跡,今年年後北夷南下搶掠,陸允綏會自請駐守北地。
他會在那邊建功立業,極少回天都。
我隻要熬過了這幾個月,到時候讓嬤嬤帶著安寧偷偷跟著陸允綏的軍隊一起走,從此遠離天都,遠離紛擾。
隻要到了北地就安全了。
我依舊會偷偷地養著安寧。
那裡沒人見過魏元珩,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安寧長得像他。
第二天,陸允綏那邊也終於傳來消息。
刺客果然還是來了。
那時魏元珩正在狩獵,陸允綏護駕時傷了腿暫時不能行走。
越瑤宣我去狩獵場照顧他。
隻是竟然是越瑤來宣我。
我簡單收拾了些衣物跟著來宣召的人前去。
陸允綏見到我後有些驚訝,顯然他並不知道我會來。
知道是越瑤的宣召後,他笑了笑:「既然是皇後的心意,那我們不要辜負了。」
他的腿傷得並不重,隻要休養幾日便可恢復。
但我既然來了,還未見到越瑤是不能離開的。
我裝作不經意地問他:「刺客現在也關在這裡嗎?」
他回道:「陛下已經將他們當場斬殺。」
「是已經問出刺客的來歷了嗎?」
「並未。」
我怔住,上一世刺客被折磨了數日後才承認他們是虞氏的門客,然後被梟首示眾。
為何現在魏元珩當場就把他們殺了?
我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魏元珩不會也是重生了吧,因為他知道結果所以沒有審訊的必要了?
可若他是重生的,為什麼沒有殺我?
9
陸允綏說越瑤今日隨魏元珩去狩獵了,得晚上才回。
我見還有時間便將他的寢具和貼身衣服都拿出來漿洗。
我做這些事的時候,他拄著木拐在一旁輕輕地笑。
「笑什麼?」我問他。
他回道:「如今你我就像平常夫妻。」
是啊,像平常夫妻。
晾曬時陸允綏堅持要幫忙,他說他的腿雖然傷了,但手沒問題。
路過的同僚打趣他拿長劍的手卻在這裡曬被子。
陸允綏一把水扔了過去:「沒家室的人沒資格評論。」
年輕的將領們大笑地跑開了。
成婚三年,我第一次知道他也有這樣鮮活的時候。
他又說起他的向往,天都城雖好,但勾心鬥角太多,不及他少時生活的北地。
他想回到那裡去,在廣闊的天空下騎著駿馬馳騁。
「如果我去,你願不願意隨我一起?」他問我。
我求之不得。
我靠在他懷裡:「上窮碧落下黃泉,君在哪,妾在哪。」
突然馬蹄陣陣,魏元珩和越瑤提前回來了。
魏元珩騎在馬上,手中緊握馬鞭。
我跪下向他和越瑤請安,小心尋找著他是否重生的蛛絲馬跡。
越瑤誇我和陸允綏夫唱婦隨,夫妻恩愛。
魏元珩冷笑一聲:「原以為南陽郡主十指不沾陽春水,沒想到竟也會有做這粗活的一日。」
他在嘲笑我拼了命地與他和離,失了這滔天的富貴。
我沉默地低著頭。
越瑤又笑道:「隻是一些平常活計,也不是什麼難事,臣妾也是會做的。」
她在提醒魏元珩,曾經她也是為他吃過苦的。
突然一陣風吹過,洗好的褥單正好被吹落在魏元珩馬前。
他催馬離開,馬蹄踩在褥單上留下幾個帶著淤泥的腳印。
我將褥單拾起,他踩著褥單,何嘗不是踩著我的臉面。
「沒事。」陸允綏幫我拿著褥單,「我們重新洗幹淨就好。」
我看著他柔和的眼神,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好。」
晚上越瑤讓我和陸允綏去用膳。
我知道她宣我來的用意,她過不去我曾是魏元珩發妻的坎,所以想讓我和陸允綏出現在魏元珩面前。
她在告訴所有人。
魏元珩曾經的發妻,如今也必須向她俯首。
她讓我和陸允綏坐在首位下方,離她和魏元珩咫尺之遙。
她太心急了。
魏元珩連我和孩子都能殺,我是他最厭惡的存在。
她安排我坐得這樣近,怕是要觸到他的逆鱗。
晚膳是他們今日獵的鹿,御廚分好肉按座位順序端上。
先給了魏元珩和越瑤,然後是我和陸允綏。
御廚到我身邊時,魏元珩突然發聲:「不用給她鹿肉,給她米飯即可。」
所有人安靜下來,同情地看向我。
他們以為我被魏元珩區別對待,不準享用他獵的鹿。
我卻是心驚。
因為我吃不得鹿肉。
以前魏元珩也烤給我吃過,我當時就吐了,之後還難受好幾天。
我原本打算待會兒悄悄地遞給陸允綏,可魏元珩卻不讓分給我。
越瑤很開心,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陸允綏卻站了起來,向魏元珩請求鹿肉也不必分給他。
他不卑不亢:「臣願與臣妻共食米飯。」
他信守承諾,時時護著我。
雖秋風吹得身寒,但一顆心卻暖。
魏元珩冷冷道:「陸卿隨意。」
於是,眾人都吃著鹿肉,我和陸允綏吃著米飯。
突然一陣狂風吹起,我身後燒得正旺的火架倒了下來。
我來不及躲,電光石火之間,一股大力將我拉開。
是陸允綏。
我劫後餘生地抱住他,卻聽到眾人一陣驚呼:「陛下。」
我回頭看去,隻見魏元珩也在我身邊,他用切肉的匕首擋住了火架。
他離我比陸允綏遠,卻比陸允綏還要快。
他看著和陸允綏相擁的我,嘴唇動了動,卻又什麼都沒說。
所有人都向他衝過去,他們重重推開我,圍在他身邊關心。
陸允綏將我扶起,我才發現他的手被燙傷了。
我焦急地將冷水淋在他燙傷的地方。
這是他握劍的手,不能有閃失。
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直直地看著魏元珩。
被人群包圍的魏元珩,目光也落在我們身上,像一把銳利的劍。
御醫很快趕到為魏元珩診治,他們回了帳中。
越瑤解散了宴會,我和陸允綏也沉默地離開。
不多時就下起了暴雨。
大雨擊打著帳篷,掩蓋住周圍的聲音。
我為陸允綏上藥,他一聲沒吭,然後睡下。
我們誰都沒說話。
睡到夜裡,我迷迷糊糊感覺身上沉沉的,睜眼看見是陸允綏。
我們月餘未見,他又值青年,想要紓解也是人之常情。
可今日發生了這些事,他本不該想著這些事的。
而我也沒什麼心情:「你腿還傷著呢。」
他說不礙事,然後不管不顧地侵佔,甚至有些蠻橫。
我隻能緊緊抓著被角咬著唇承受。
陸允綏似乎覺得不夠,欺著我叫他的名字。
他從未這樣要求過我,且非要一個回應不可。
我小聲地照做,以為他如了願便會憐惜我。
可男人的腰腹卻更猛烈地撞擊這世上最柔軟的地方,不死不休的模樣。
我有些茫然無措。
他一次並未盡興,稍作休息又將我翻來覆去。
他說要我再為他生一個孩子。
後來更像一匹狩獵場的烈馬,顛得我連哭都快不能,我隻能緊緊扶著他的雙臂,祈禱他快些結束。
可他的不知餍足,讓我不由得想起我被魏元珩毒殺的前一個月。
那時,他也是將我這般折騰。
而我那時還以為是他對我的喜歡,現在想來那不過是他對一個還算美麗的玩物最後的使用。
我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向陸允綏,他頸上青筋勃發,俊美的面容也因用力有些猙獰。
像極了,那些夜裡的魏元珩。
「不要。」我用力將陸允綏推開。
陸允綏神色一凜,沉默地看著我。
我回過神,方知是我看錯了。
我道歉:「對不起……我……」
他卻不等我說完,拿起衣衫走出帳中。
暴雨依舊在下,我不知他要去哪裡。
我站在漆黑的夜色裡,是我把事情弄砸了。
我不該在魏元珩救我後,又推開陸允綏。
他定然是懷疑我對魏元珩餘情未了,所以才拒絕與他的歡好。
可我卻連解釋都沒辦法解釋。
陸允綏不信神佛不信來生,也不會相信我是為了自保才與魏元珩和離。
10
我的頭昏沉沉的,不知什麼時候又睡了過去,然後我做了夢。
夢見魏元珩來到我身邊。
他撫著我的眉眼和唇,陰鸷得可怕。
我動彈不得,躲不過。
他俯下身吻我,我緊閉的牙關被他撬開,呼吸被他一口口地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