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去陛下面前說個明白。”楚王見十一公主開口,燕寧用力點著小腦袋點頭,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便淡淡地點了頭。
他頓了頓,看了燕寧一眼卻皺眉沒說什麼。
最近他剛剛回京都,燕寧多日都沒有給他寫信。
不知從何時起,哭包絕不會間斷的書信叫他成了習慣,沒有書信的時候,仿佛生活裡缺少了什麼。
甚至他連燕寧最近過得好不好都已經不知道。
明明她最喜歡用長長的書信將她的生活裡的點點滴滴告訴他。
楚王的心裡“嘖”了一聲,覺得自己最近有些莫名其妙。
“什麼事要去皇兄面前。你真是太不知道規矩!皇兄每日管著天下大事還忙不過來,什麼時候有空聽你的小家子氣的抱怨。”見沈言卿垂了垂眼睛沒有說話,長平長公主頓時心裡咯噔了一聲,想也不想就對十一公主呵斥起來。
隻是十一公主笑嘻嘻的不吭聲,楚王已經不耐地說道,“閉嘴!別叫我綁他過去。”他說完這話看都不看旁人一眼,抬腳就往皇帝的前殿而去。長平長公主知道他一向言出必行,臉色慘白,轉頭看了一眼微微攥緊雙手的兒子,帶著他跟上楚王說道,“別怕,有我在呢。”
“本就是我的錯。隻怕我誤會了燕寧。”沈言卿想到燕寧在楚王面前一副跟沈言江撇清關系的樣子,不由越發後悔。
他被氣糊塗了,因此忘了,燕寧才十四歲,她這樣單純,怎麼會對沈言江有愛慕之心。
隻是事到如今,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和燕寧和好。
長平長公主見他到了現在還在維護燕寧,氣得不行,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
隻是等到了皇帝的面前,長平長公主才覺得自己氣炸了肺。
皇帝見她進了前殿,有些訕訕的,這樣的模樣叫長平長公主就知道,皇帝必然是要封賞沈言江了。
不然,心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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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十一公主見一向在皇帝面前掐尖兒要強的長平長公主氣得沒有第一時間告狀,頓時衝過去跪在皇帝的面前仰頭說道,“求父皇為沈大人做主!”
她知道,沈言卿關於所謂燕寧喜歡沈言江想嫁給他這種話是絕對不能提的,不然燕寧以後沒法見人了,便隻將沈言卿說沈言江的那些不好的話說給皇帝,之後便仰頭對頭疼不已的皇帝說道,“沈大人剛剛回到京都,就遭小人汙蔑,如果父皇不懲治小人,隻怕令人寒心!”
“你,你好大的膽子啊!”長平長公主沒想到十一公主這麼大的膽子,在自己的面前也敢求皇帝責罰沈言卿。
“他犯了過錯,難道姑母還想包庇不成?我有什麼不敢說的。”難道還能殺了她這個公主不成?更何況這後宮是李貴妃在掌管,就算長平長公主想刁難她們母女,李貴妃也不可能答應。
因為有恃無恐,十一公主對長平長公主就尊重有限了,對微微皺眉一副為難模樣的皇帝繼續說道,“而且姑母還敢指責內宮嫔妃,把手伸到後宮之中,我覺得姑母的手伸得太長了。”她說完了,便跪在地上。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沒說什麼。
“阿卿,十一的話你可承認?”他緩緩地問道。
“都是我出言不遜,請陛下責罰。”沈言卿也跪下了。
這樣敢做敢認倒是叫皇帝眼裡露出幾分滿意,隻是再滿意,他也不能饒了他。
十一公主說的沒錯,如果放了沈言卿,豈不是叫天下寒心?
日後,誰還願意來拼死守護這江山萬裡?
“既然你認罪,那就是犯了口舌,汙蔑朝中大將。就去領三十重棍,禁閉府中半年。你汙蔑的既然是你的兄長,就去你兄長面前賠罪吧。”皇帝淡淡地說道。
沈言卿恭敬地磕頭說道,“多謝陛下。”他沒有反駁什麼,也沒有求情,然而長平長公主聽到他要領三十重棍頓時要暈過去了,顧不得去給十一公主和燕寧這兩個丫頭扒皮抽筋,她含著眼淚對皇帝說道,“皇兄,阿卿是我的獨子,也是你的外甥啊!三十重棍,就是鐵打的也受不住,皇兄是想要阿卿的性命麼?他不過是說錯了話,為什麼皇兄卻要這樣嚴厲地責罰他?”
她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重責沈言卿,然而皇帝已經肅容對她說道,“正是因為他是你的兒子,是朕的外甥,因此才更應該謹言慎行,為天下表率,而不是仗著自己的身份肆意妄為,非議功臣!朕不是想要阿卿的性命,而是要叫他記住這些道理。而且阿卿是你的兒子,難道沈言江不是他母親的兒子?你隻口口聲聲說阿卿受了責罰,為什麼不說沈言江受了阿卿的汙蔑,又是什麼處境?長平,沈言江也是你的兒子,你要真心疼愛他。”
這話是苦口婆心,是皇帝對長平長公主的勸說。
他還是希望妹妹過得好的。
長平長公主總是刁難庶子,那端陽伯能對她有好臉色,能真心喜歡她,信任她麼?
想要端陽伯待她好,卻總是刺端陽伯的心,對他的兒子喊打喊殺,那再恩愛的夫妻都會離心,更遑論對妹妹沒有感情的端陽伯。
隻是皇帝看著長平長公主不服氣的臉,又覺得自己的話白說了。
說無數遍,她也不會懂,還覺得他在偏心沈言江。
心裡嘆息了一聲,皇帝就擺了擺手,示意沈言卿出去領罰。
沈言卿一聲不吭地轉身出去,長平長公主尖叫了一聲,也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她看起來難受極了。
燕寧看著長平長公主那急切又痛心的樣子。
隻有那些疼痛落在她自己兒子的身上的時候,長平長公主似乎才知道什麼叫做疼痛。
她看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見皇帝正眯著眼睛看著依舊跪在自己面前的十一公主,仿佛在思考什麼,她便往楚王的身邊蹭了蹭,偷偷扯了扯他的衣擺。
“王爺王爺,您,您現在還忙麼?”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楚王本想不耐地叫哭包離自己遠些,告訴她自己忙得很,叫她閉嘴,隻是看著她清亮又期待的目光,鬼使神差一般。
“不忙,怎麼了?”他冷淡地問道。
第83章
燕寧愣住了一下,沒想到楚王竟然回應了自己。
她仰頭看了楚王一會兒,看見他一雙黑沉的眼耐心地看著她,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裡莫名戰慄。
“沒,沒什麼。隻是我和大皇孫之前說好了,等天氣好的時候出去逛逛。都是孩子的玩意兒,沒什麼的。王爺您別放在心上。”她心生歡喜,卻不知為什麼,不敢去看楚王的眼睛,隻能垂頭扭著自己的手指小聲說道,“我就是隨口問問。”
她隻是想要和楚王說說話罷了,可是為什麼會這樣想和王爺說話呢?這些日子,因為楚王忙,她懂事地沒有再寫信給他,唯恐楚王因為她的叨擾耽誤了正事,可是此刻看到楚王的這一刻,燕寧一瞬間覺得自己什麼都忘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了。
然而她站在他的身邊,卻有那麼一種奇怪的感覺。
如果她能在王爺的身邊長長久久多好啊。
燕寧一愣,似乎明白了什麼,然而下一刻,就聽到楚王冷冷地說道,“我不喜歡帶孩子。”
太子自己的兒子為什麼不自己帶著,反而叫楚王來幫他帶孩子,難道太子還沒斷奶不成?
楚王垂頭看著燕寧,她正垂著頭,頭埋得低低的,從上看下去,隻看見她纖細得仿佛一隻手就能捏斷的雪白柔軟的後頸。優美地彎曲著,又帶著幾分脆弱不堪風雨的單薄與美麗。楚王的目光落在燕寧微微顫抖了一下的肩膀上,她瑟縮了一下,似乎有些難過的樣子。
“不過到底是陛下長孫,我可以帶他出去走走。”楚王繼續說道。
“會不會耽誤王爺的公務啊?”燕寧剛剛被拒絕的時候沒有覺得傷心,隻是聽到楚王答應了,又覺得有些擔心。
楚王很忙的。
“無妨。”楚王已經收回目光,沉吟半晌才慢慢地說道,“你們等我半個月。”他的確還有一些公務要忙,如果公務沒有理清,隻怕帶著燕寧和大皇孫出門也不會有趣。隻是楚王看了看燕寧問道,“你什麼時候和大皇孫那麼熟悉。”
竟然還玩兒在一塊兒了,真是叫楚王對燕寧另眼相看。
燕寧就十分不好意思地對楚王說道,“皇孫殿下很努力的,天天都練劍,我陪著大表姐去了幾次東宮,大表姐和太子妃說話,我,我就和大皇孫熟悉多了。”阿蓉和太子妃十分親密,太子妃一直把阿蓉當做極親近的弟妹,燕寧跟著阿蓉去了幾次東宮,本是想瞧瞧太子妃身邊的人還有吃食習慣什麼的,想想她當初被毒殺的疑點,隻是什麼都沒有找到,自然就還是更喜歡和大皇孫一同說話。
練劍。
豆丁一個,還每天練劍。
楚王霍然想到蜀中的時候,豆丁大皇孫擰了腰的故事。
他沉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