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延:“孩子從小到大的一切費用,我完全可以承擔。”
她晃著的腳一停,倏然轉頭,眼裡就帶上了戒備:“祁延,竹竹是我的孩子,他我自己會養的,不用你插手。”
祁延覺得有些匪夷所思,語氣徹底轉為冰寒,一字一句道:“我是他爸爸。”
“你是他爸爸沒錯,但他不是你孩子。”言桉有自己的一套認知和理解,“我不需要你養孩子,也不想你和孩子有任何牽扯。”
在她們銅錢草一族,因為無性繁殖的緣故,孩子是誰的,就是誰的,沒有爸爸媽媽一說,隻有媽媽。
雖然言桉因為個人體質問題,找了祁延。但她的想法,還是銅錢草一族的想法。
兩百多年培養的孩子所有權意識,根深蒂固,哪裡是三年的現代生活能輕易改變的?
言桉這話一說,車內氣氛瞬間就變了。
祁延克制的情緒,被這話給點燃,一點點往四處散發。
他臉上的微怒消失的無影無蹤,面色恢復冷靜,側臉弧度莫名凌厲了幾分。
威壓從他身上而來,莫名讓言桉喘不過氣,白了臉。
“你一個人要怎麼養?”他輕啟薄唇,說出話的一針見血,“我昨夜讓楊紳查過,竹竹沒上戶口吧?是個黑戶?”
言桉攥緊了拳頭。
“沒有戶口怎麼上學?”祁延將右腿放置於左腿之上,“竹竹是個天資聰穎的孩子,就因為這樣,你打算讓他一輩子躲在家裡自學成才嗎?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同學,不需要體驗社會?你問過孩子自己的想法嗎?他是否想出門,是否想上學,是否想要過上有父母的正常生活?你出門拍戲的時候,就讓他一個人待在家裡,不與外界接觸?”
祁延沒什麼感情的笑了一聲,剛想繼續說時,視線觸及到言桉蒙了層水霧的眼,語氣一窒。
她縮在車邊,淚眼婆娑,正用手背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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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後院裡,暴風雨中,瑟瑟發抖的銅錢草葉片。
祁延說不下去了。
車內重新恢復安靜,言桉小聲抽泣的聲音更加明顯,一下一下,讓祁延心裡更是不舒服。
言桉平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沒想哭。
但不可否認,祁延這話,正好戳中她心裡那根弦。
她也是第一次養孩子,修仙界的朋友們,身邊孩子都是散養。
滿山滿湖亂跑,長到自己可以結果子時,就送到族裡的長老那學靈術。
不用怎麼管的,孩子自然就能長大。
言桉自己也是這麼過來的。
可這個現代社會,又不太一樣。
就像剛剛祁延說的,有好多事情要弄。
問題是,她現在還有三個孩子沒發芽啊。
她不確定,她的孩子,適合這個社會養孩子的方法嗎?
畢竟他們,是水果蔬菜成精,不是普通孩子。
而且祁延這話似曾相識,在她看過的無數電視劇裡,很多家裡有錢的爸爸,就是用這種‘為孩子好’的理由,把孩子從媽媽身邊帶走的!
言桉擦去淚水,轉頭看他,問道:“你是要我把孩子讓給你嗎?”
祁延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我不是這個意思,在你心裡,沒有我們兩個一起照顧孩子的選項嗎?”
言桉搖搖頭,說話聲還帶著點哭音,理所當然的:“沒有啊。”
祁延:“……”
第36章
祁延看著言桉。
她一臉的無辜,長而翹的睫毛上還掛著點晶瑩的淚水,眼角湿潤。
那雙眼睛被淚水洗過,愈發的清亮。
祁延頭疼的閉了閉眼,從車旁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
言桉順勢接過,粗糙的抹了把眼淚,還擤了擤鼻涕。
祁延聲音軟了下來,帶著幾分無奈:“言桉,孩子需要媽媽,自然也需要爸爸。”
聞言,她手上動作稍稍一頓,但沒什麼表示。
銅錢草的孩子,就沒有這個說法。有媽媽,有兄弟姐妹就可以。能長果子,學會靈力後就可以自己自立門戶,都不用家長了。
“街上、遊樂園裡,你難道沒有看到那些孩子,都是父母帶著的嗎?”
言桉搖搖頭。
她不怎麼逛街,也不去遊樂園的。結界裡有湖有水有土有草有陽光,對植物來說,比哪裡都舒服。
如果不是要賺錢,言桉根本就不會輕易出結界,甚至可能帶著孩子們去往深山老林,那裡環境更好呢。
而且按照她的計劃,她本就打算賺夠錢後,就躲進深山之中。
那裡,才是它們的天堂。但是這種事情,祁延是不懂的。畢竟物種不同,無法溝通。
祁延語氣一窒,面對此刻的言桉,有種一拳陷進棉花裡的感覺。
他索性往椅背一靠:“你帶竹竹上過街,去過遊樂園嗎?”
言桉大大方方的搖頭。
言竹竹才剛發芽沒多久,除了搬家外,就沒出過門。
其他兩個孩子,在這三年的時光裡,她倒是會帶著他們出去拿拿快遞,到街巷的小賣部買買棒棒糖,去的最遠的一次,便是到康恆試鏡了。
言桉並不認為這有什麼。
它們銅錢草一族,選定自己的湖或者河後,活動區域就固定這附近,頂多到遠方靈寺聽高僧講禪。
更不用說,孩子們還是檸檬樹、苦瓜、山竹呢。
言桉以前認識的一個檸檬樹姐妹,十年如一日地窩在同一個地方,動都不帶動的。
聽禪的時候叫上她,她都拒絕了。
植物生性本就宅。
祁延有心想說什麼,但話到唇邊,又咽了回去。
言語傷人,別人的感受他無所謂,從不在乎。
可言桉不是別人。
現下道理說不通,她根本就不明白,還有自己的一番理解。他說再多,無異於對牛彈琴。
祁延直接開門見山:“竹竹已經知道我是他爸爸,你就算要瞞也瞞不住。你今晚回去,打算和他說什麼?”
這事言桉自己也還沒想明白,怎麼回答祁延?
他看她猶豫的神色,心裡也很清楚,便道:“你直接告訴他是就好,其他也不用多說。不過別再和孩子抹黑我。”
言桉下意識就反駁,嘟囔道:“我沒有抹黑你啊……”
“是嗎?”他冷笑一聲,“爸爸出國了,不要他了,不是你說的?”
她一滯,訕訕道:“這不,孩子問起來了嗎,我就隻能……”
“你看,言桉。”祁延打斷她,“他問起我的存在了,說明竹竹心裡在意,不是嗎?”
言桉不再說話,低著頭咬著唇。
腦袋一陣亂麻,當時孩子問的時候,言桉根本沒多想。
但現在一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他們為什麼會問起爸爸的存在呢?銅錢草的孩子們,就根本不會問這種問題,因為知道沒有爸爸。
可能是,她的孩子,確實不是無性繁殖,是和人生出來的,和人類的孩子有點像?
就如剛剛祁延說的,他們人類的孩子,是需要爸爸媽媽一起照顧的?
言桉並不確定。她覺得這三年,檬檬和酷酷跟著她也過得挺好的呀。
她小幅度晃了晃頭,把這些疑惑壓下,然後看向祁延,欲言又止。
祁延眉頭一揚:“有事?你說。”
言桉抿了抿唇,直接把心裡最大的擔憂問了出來:“你會把竹竹搶走嗎?”
如果會的話,她就帶著孩子遠走高飛。
如果不會的話,就先看看再說,畢竟這年頭賺錢的機會來得不容易,轉瞬即逝。能拖著就拖著,等她賺夠錢,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祁延覺得剛剛和言桉說的話,幾乎都等同於白說了。
她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到底是誰給她灌輸了這種想法?就是因為擔心這個,所以她一直避著他,瞞著他,不讓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言桉身邊無親友,他反正從未見過。唯一聽到的,就是她的朋友。這朋友,當初籤約的時候,還慫恿言桉不要和他籤約。
所以也是這個所謂的朋友,讓言桉小心他搶孩子?
祁延眼裡冷意翻湧,心想最好不要讓他知道這朋友是誰!
村子裡,正在錄制《人間煙火味》的梁白羽莫名覺得一寒。
大事不妙啊,有人想害他?
梁白羽悠哉悠哉的拔著山羊草,隨意想著。
祁延暫且將言桉朋友的事情放在一邊,眼裡一片幽深,但他語氣還算溫和:“不會。竹竹是你的孩子,這誰都改變不了。他依舊和你住在一起,這點我不會幹涉。”
言桉放心了不少,但心裡還是有猶疑:“那你想幹涉什麼?”
祁延:“父母對孩子有撫養義務,我身為爸爸,自然也有責任。該做的我都會做。”
她似懂非懂,有點懵:“什麼是你該做的?”
祁延無言片刻,隨便說了三樣:“買玩具,帶他去遊樂園,送他上學,諸如此類。”
“哦。”言桉點點頭,在心裡評估。
買玩具當然可以,孩子們都挺喜歡的,她也喜歡。
遊樂園她沒帶孩子去過,之前也沒什麼想法,但現在聽祁延說起,也有些好奇。讓他帶竹竹去也不是不行,不過她得跟著,免得孩子被拐走了。祁延這人,可不是什麼好人。
上學的話……她本來就在愁這個呢,擱修仙世界,竹竹會結果子,也該送學堂了。
就是人類學堂有點麻煩,好多手續來著。
想到這裡,言桉很自然的脫口而出:“可是上學很麻煩哎。”
“我會弄好。”祁延淡淡道,“有資料需要準備,到時你要配合。”
言桉用眼神瞄瞄他,觸及他根本沒當回事的臉,遲疑的點點頭。
既然他說不搶孩子,那就先觀望觀望?
她心裡大致有了決定,推門下車前,還是很謹慎的加了一句:“不管你要做什麼,你都得先經過我的同意。”
祁延掃她一眼,隨口道:“可以。”
今天的戲份分兩組進行。
一個棚是拳擊場,祁延繼續拍拳擊相關的戲份。
另外一個棚是舞蹈練習室,言桉和劉紫彤五人組,連同幾個群眾舞蹈演員在拍。
舞蹈練習室裡,氣氛不太對勁。
言桉換好衣服,弄好妝容,從化妝間走進來的時候,就很敏銳的感受到了。
之前在康恆和劉紫彤她們練舞的時候,氣氛也沒有這麼劍拔弩張啊。
怎麼回事?劉紫彤今天親戚造訪了?還是有誰不怕死,去揪農村一霸——大白鵝姐姐的毛了?
這不是吃飽了沒事幹嗎?大白鵝可不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