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這話又說到哪裡去了!
07
當時那個情況,蕭譽咬我一口,我總不能一巴掌拍死他吧!
蕭越這無名火來的,莫名其妙。
我也不是好惹的,瞪著他說道:「蕭越,我跟你大哥本來就是定過親的。就算將來我倆成婚,也沒什麼問題吧,你發什麼邪火!」
蕭越氣得胸口起伏著,臉色鐵青。
我看他實在氣得厲害,逗他說道:「怎麼,你怕將來我跟你大哥成了婚,就拋下你獨自去過日子啊。放心吧,你沒成婚前,我們三個一起過不就得了。」
蕭越雙目赤紅地罵道:「你懂個屁!元小刀!你懂個屁!」
還讀書人呢,罵得這麼粗鄙!
我不理他,蕭越就走了。
我還餓著肚子呢,去廚房隨便找了點吃的墊墊。
吃完以後又想起蕭越快要考試了,這麼跟他置氣也不是個辦法。
「喂!果子吃不吃!」我砸門。
裡面傳出丁零咣啷的動靜,也不知道這個王八蛋在摔什麼!
本來也是租的房子,摔壞東西可是三倍賠償的!
我一腳踹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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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
蕭越紅著眼睛,坐在軟榻上,露著一雙疤痕交錯的腿。
當年他馱著我一步一步走出了冀州城門,膝蓋磨爛了,骨頭都露出來了。
要不是我那會兒發現得早,帶他診治,他恐怕就瘸了。
「又疼了?」我拿出藥油走過去,想幫他擦藥。
蕭越作勢要走,我按住他不耐煩道:「再跑打斷你的腿!」
「打吧!又不是沒斷過!」蕭越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專程排了半個時辰的隊,給你去買七寶閣的核桃酥。你倒好,背著我去跟我大哥私會。」
聽聽,這話有沒有一句靠譜的!
要是讓那個滿嘴「之乎者也」的同窗聽見了,又要拍著大腿喊「成何體統」了!
我給他搓藥油,看了看邊上七寶閣的盒子,用下巴點了點:「你喂我。」
蕭越抿了抿嘴,拆開盒子喂我吃。
我吃了兩塊,給他講了講當時的情景,嘆氣道:「當時就是那麼個情景,蕭譽不得已而為之。你大哥受了很多苦,我瞧著他被下藥都是常事兒了,都耐藥了。」
蕭越沉默了一下,輕聲說:「你不了解我大哥,他那個人,他不想做的事情,誰也強迫不成。若是他不想碰你……誰都……」
他後面說得含糊,我沒聽清楚。
我低聲說:「現在這個情況,你想怎麼辦。」
蕭越哼了一句:「反正你師父偷走我大哥這事兒,不準!」
我掐了他一把,讓他說正經的。
「早在汴州的時候,我就跟大哥聯絡上了。」蕭越這才正經說道,「你放心吧,我大哥足夠自保。」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有些事情已經準備好了,隻欠一陣東風。到時候我蕭家滿門冤魂,就能瞑目了。」
朝堂上的事情,我是不懂的。
早年跟師父浪跡江湖,我書都讀得少。
等陪著蕭越報仇雪恨,我就該走了。
京城雖好,卻不是我的天地。
終有一天,我會成為像師父那樣,名揚江湖的刀客。
蕭越察覺到我的安靜,盯著我說:「小刀,你答應我,不要喜歡上我大哥。」
我本想罵他一天到晚就亂說,不知怎的,腦海中浮現蕭譽的身影。
他伏在我身上,卻竭力不讓自己觸碰到我。
實在受不住藥力,還要道一句「冒犯」。
我從未見過如此冷靜自持的人,也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端方君子。
「我……」
「別說了,還是別說了!」蕭越深吸一口氣,穿好鞋襪離開了。
08
科舉將近,蕭越很少再出門,整日在家裡溫書。
隻是見了我,非要瞪我一眼,撞我一下才算。
又過了兩天,我實在受不了他那個陰陽怪氣的樣子。
我衝到他書房去,揪住他的衣領怒道:「蕭越,有本事你就一直跟我冷戰。沒本事的,就跟我和好!」
一天到晚的,算怎麼回事兒。
早、中、晚的飯都做好,點心水果也給買。
甚至大大方方地給我買了兩個話本子,就是不搭理我。
蕭越坐在椅子上,忽然抱住我。
「那就和好。」蕭越的聲音悶悶的。
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我嘴角一翹,拍了拍他的背,拿出藥油給他。
「這是我師父專程給我寄過來的,對你的膝蓋大有裨益。」我認真說道,「三天後你要去考試了,連考九天不能出來,怕你腿傷發作。」
蕭越靠在椅背上看我,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笑意。
他得寸進尺地哼道:「你師父在蜀中,要寄東西過來,起碼得兩個月。看來,你早就寫信給她了。元小刀,你心裡還是惦記我的。」
這不是廢話嗎!
我自小跟師父闖蕩江湖,身邊並沒有什麼可親之人。
跟蕭越在一起足足四年,他這人雖然嘴巴硬,待我卻是極好的。
以前是為了留在蕭家治療寒毒,後來蕭家滿門被滅,我怕他撐不下去。
我這幾日在城中晃悠,聽到有人評價蕭越,知道他才華橫溢,極有可能奪魁。
我已經給師父回信了,等蕭越高中狀元,我就去蜀中找師父。
眼看著就到了考試的時候,官衙門前烏泱泱的全是人,考生魚貫而入。
蕭越帶著包裹,進去之前重重地抱了我一下。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他的同窗在一旁漲紅了臉,急得直跺腳。
「去吧。」我拍了拍蕭越,朝他笑道,「我等你回來。」
蕭越緊握了一下我的手,大步朝著官衙走去。
那麼多人,卻掩藏不住他的身姿。
為這一天,他已經準備了太久太久。
他一出現,就有許多學子對他側目。
蕭越,他生來就是萬眾矚目的。
等他走後,我捏了捏荷包裡的銀子,打算去找海棠喝花酒。
誰成想走了兩條街,身後墜著的小尾巴居然還沒掉。
我眼珠子轉了轉,我在京城也沒結仇啊。
我故意走了一條暗巷,轉彎的時候翻到牆上。
那個小尾巴轉過來,一看沒人了,哭哭啼啼道:「我居然跟丟了!這下好了,誰還能去救公子呢!」
我從牆上跳下來,站在他背後,壓低聲音問:「你家公子是誰?」
小尾巴哭得更厲害了,連忙問我:「你可是元小少爺?我家公子是蕭譽,求求你,去救救他吧!他被永平公主害的,要活不下去了!」
09
前些時候,海棠跟我講了不少關於蕭譽的事情。
蕭家卷入滅門慘禍,按理說蕭譽應該被問斬的。
可是位高權重的文臣們,紛紛出面為他求情。
隻因一點,愛惜人才!
蕭譽年少成名,十四歲就三元及第。
隻是那個時候他年紀尚小,沒有被封官。
蕭譽在外遊學,拜訪各地書院,才學淵博令人嘆服。
隻是天妒英才,他本該青雲直上,入閣拜相,卻隻能淪為階下囚。
永平公主看上了他,用盡手段折磨蕭譽,卻不能讓他屈服。
還好蕭譽得到了太子青睞,雖然戴罪之身,有太子庇護卻也勉強自保。
永平公主是太子胞妹,一向任性跋扈。已經成了親,卻還是折辱蕭譽。
隻要永平公主做得不過分,太子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是這一次,永平公主盛怒之下,竟然打斷了蕭譽一隻手。
太子知道事情鬧大了,便把蕭譽送到了京郊的莊子上避風頭。
永平公主背地裡指使莊子上的奴僕,刻意欺辱蕭譽。
「平日裡公子對永平公主也是多加隱忍,這次為了一些小物件,竟然觸怒了公主。」小尾巴哭得眼睛紅腫,「公子那張嘴,罵人不帶一個髒字兒,生生把公主氣得吐血了。他臨走前,告訴我,如果他出事了,便來求元少爺幫忙。」
我掐了掐掌心,讓自己平靜下來。
在京郊那個莊子探查了一下,我想辦法混進去做了一個伺候人的丫頭。
巧的是,我正好被送去伺候蕭譽。
「真是供了一尊大佛,若是死在了我們手上,少不得遭殃。讓那個新來的丫頭去吧,我看她長得笨拙木訥,當一隻替罪羊剛剛好。」
我暗中聽到那些人議論著,才知道蕭譽已經病到吃不下藥的地步了。
進了一個破敗的小院子,我瞧見蕭譽居然坐在一棵樹下,認真地看地上的花草。
他瘦了太多,病得十分憔悴,不斷地咳嗽著。
縱然身處困境,他卻依舊打扮得幹淨整潔。
蕭譽扭頭看見我,仔仔細細看了一眼我的眼睛,輕輕笑起來。
他這一笑,又開始咳嗽。
我易容了,他卻還能認出我。
我看著他垂在一邊的胳膊,幫他捏了捏,低聲說道:「蕭公子,你這胳膊再不治,可就廢了。」
「那就有勞元姑娘了。」他溫和有禮地說道。
我打斷他的胳膊重新接骨,他一聲不吭,唯有頭上冷汗直流。
外面送來的藥,蕭譽剛吃下就吐了。
他有些抱歉地說道:「對不住元姑娘了,讓你瞧見這些汙穢的事情。」
我沒說話,嘗了嘗那藥。
「噗咳咳……」我也吐了,這藥苦得我臉都黃了!
這分明是故意想欺負蕭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