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了最後一把,雲兒趴在桌上哀號,「啊~我再也不跟徐少爺玩兒了,我真的一文錢都沒有了。」
玉兒也一樣,「徐少爺太厲害了,一人吃我們三個啊。」
徐湛玩了一夜精神也還好著,「等你們明年守歲來贏我啊。」說完笑著向我得意地挑了挑眉,我小聲罵他,「瞧你這傻樣。」
外面天已經亮了。雲兒玉兒守了一夜便去睡了。徐湛穿上了披風也準備走了。我送他到門口,結果誰承想我爹和夏家老爺還有那個夏晚軒居然正從大門口往裡走呢。
夏晚軒跟在身後一臉不忿的樣。
一見我和徐湛一同走出來突然就衝著他爹喊了一句,「你看!我都說了他倆是一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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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樣的,那日我爹誤會了,我過後跟他解釋清楚了,我和徐湛並不是那麼回事,而且也沒在一起,都是外人瞎傳。然後我爹也相信了我並開始對瞎傳的人十分生氣。我爹一生氣那京城裡做生意的不都得抖一抖嗎?最後才發現原來最初這句話是出自夏晚軒之口,夏晚軒他爹趕忙拉著他初一一大早就登門致歉,說是個誤會。
夏晚軒委屈了好一陣。現在這腰杆一下就硬了。
「我就說我親眼看到的!他倆還親嘴了!!」
我看著夏晚軒和夏晚軒他爹,還是那句話,身體好的話再要一個吧。
我爹還是挺會做面子功夫的。外人面前那是相當穩重得體,「嬌嬌,送客人出去吧。我和夏老板敘敘舊。」
我趕緊點點頭,帶著徐湛忙不迭走了。徐湛低頭悶笑,我瞪了他一眼,「還笑呢,一會不知道我爹怎麼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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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幹嘛要在你爹面前否認咱們在一起啊,你直接承認了不就好了嗎?」
「我那不就是怕……啊?咱們什麼時候在一起了?你要不要把腦袋埋雪裡冷靜一下?」
他拿過錢袋遞給了我,我說,「這點錢就想收買我?」
他搖搖頭,「雲兒玉兒輸的錢,還給她們吧。」
我看了一下,收了。感覺分量有點沉,「這是不是有點多啊。」
「嗯,我給她們封了一份紅包在裡面。」
「嗯??我的丫頭,你封什麼紅包?!不對,那我怎麼沒有?」
他笑了一下,「你的按天給,今天的是這個。」
說完他摸出了一個小小的銀鎖,上面還掛著一顆顆鈴鐺,他拿在手中晃了晃,那些小鈴鐺就發出清脆的響聲,十分動聽。
「我不是小孩子,要什麼長命鎖。」
「可我希望你長命百歲啊。明年的除夕,我們還在一起過好嗎?」
我沒說話,安靜地捏著那個鎖。他也不生氣,笑著跟我揮揮手,「我明天再來。」
說完便轉身向風雪裡走去。高挑挺拔,我眯起眼睛直到他消失在了視野裡才轉身回了家。
回家第一件事,當然是!睡覺!
太困了也,晚上一堆人一塊玩兒還不覺得,這會困得睜不開眼,趁著我爹還沒來抓我,趕緊睡。
一覺睡到下午,雲兒進來說我爹都等我半天了。
我趕緊屁滾尿流地穿上衣服出了屋子,結果看到我爹我娘在我院子裡玩雪
你儂我儂,情意綿綿的樣子。我咳了一聲,他倆同時轉頭瞅了我一眼,又轉了過去撅著屁股繼續玩雪。
…我是親生的嗎?我無語片刻也湊了過去。一家三口蹲在雪地裡堆雪人。
我爹摸了下我娘的手,「英英,手冷不冷?」
我娘笑笑,「不冷,夫君你呢?」
我爹,「我也不冷。」
我,「…你倆差不多得了啊。」
我爹哼出一聲,「你跟那小子的事你娘都跟我說了,之前啥原因掰的啊?」
我想了下,沒說話。我怕說實話我爹直接拿把刀衝徐家去給徐湛拖出來砍了。
他看我不想說也不問了,摸了摸我娘堆的雪娃娃,「那你現在跟他咋回事。」
「就,他追我唄,我還在考慮。」
「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從小我就隻希望你開心,我賺這麼多錢也是為了你選夫家的時候腰板硬,為了萬一哪天我跟你娘走了,你有錢傍身,不用仰人鼻息。你喜歡誰,不喜歡誰,你隨便去選,別的都不用考慮,有爹在。」
我聽著不知道咋的眼睛有點酸,吸了吸鼻子。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了。
我爹猛然拍了拍我娘,「你看,我就說她得哭吧。」
我,「…老林!」
「啊行行行,」他拉著我媽站了起來,「感情的事情你自己做主,隻一點,必須八抬大轎來娶你才行。」
我紅著眼睛點點頭,「謝謝爹,謝謝娘。」
他倆拉著手走了,走之前我聽我爹嘟囔,「你今天沒見到夏老板那個兒子,可有意思了,我跟你講啊…」
過了忙碌的年節,就到了春天。陽光暖洋洋的,驅散了些殘留的冬日寒氣。院子裡的梨樹又開始結了些花骨朵,要開不開的樣子。我低著頭正在給樹澆水,雲兒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小姐,徐少爺來啦。」
我看著徐湛搬了一棵小樹苗進來。清淺的笑容仿佛此刻的天氣,帶著可以融化冰雪的溫柔。他邁步出了屋檐,金燦燦的陽光投向了他的臉,他不自覺地眯了眯眼,仍然望向了我,未語先笑,長睫毛在陽光裡染上一層光暈,我看著他靠近,將那棵小樹苗放在我身側。「這是今天的禮物。」
我點點頭,想叫旁邊的小廝來種,他卻擺了擺手,「我想自己種,種完你給它澆水吧,就算是咱倆種的。」
「是梨樹?」
「對呀,我喜歡梨樹。」
我摸著它的枝葉,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些十分鮮明的畫面。
那時繁花燦爛時對我微笑的少年此時又回到了我身邊。
夏日院子裡的葡萄架是最好的納涼場所,我穿著薄紗衣蹺著腿,拿著個大蒲扇扇啊扇。
雲兒一說徐湛來了我就立刻坐好了,扇蒲扇的動作也優雅了起來。他額角出了薄薄的一層汗,但到底還是開心的,並沒有被天氣影響。
他手裡抱了一把琴,拿到了我面前。
我垂眼看了一下,琴上雕著漂亮的花紋,做工很是精巧。忍不住伸手撥弄了一下,音色也是清脆好聽。
他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喜歡嗎?」
我又伸手撥弄了一下琴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彈琴。」
他坐好了,將琴扶正了,「我彈給你聽。」
於是這夏日裡唯一一塊綠茵處便響起了一陣琴聲,精妙絕倫纏綿悱惻。引得不少丫頭小廝都在廊上伸著脖子看。
他撫完一曲,將手放在琴弦上,壓住了琴弦的餘震。
「好聽嗎?」
「唔,好聽。」雖然我什麼也沒聽出來吧。
「這是一首求愛的曲子,本應是女子彈給男子聽的,不過你不會,那我便彈給你聽好了。」
「嬌嬌…」我看他這欲言又止的目光,就知道他又要開始表白了,趕緊叫了聲停,「我還沒想好。」
他也不再繼續說這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臉上不見一絲陰霾,笑著跟我說我們種下的梨樹長得很好呢。
我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那棵小樹苗確實長勢喜人,帶給人希望的味道。
徐湛走出了林府,面上撐著的笑容已然消失,心裡酸痛漲麻不知道哪個字形容更加確切,他覺得難受極了,明明近在咫尺,卻總是沒有任何落在實處的感覺。那種難以捉摸難以掌握的感覺反復折磨著他,像對著他心裡最軟的一塊地方反復抓扯,他想靠近,發了瘋地想靠近,想回到最初的樣子,可以牽手可以擁抱,可以感受心和心相連的感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克制著,小心翼翼地,生怕走錯一步,那個人就會連林府的大門都不再讓他進去。
他自嘲地笑笑,沒想到自己也會變成這樣。
我看著那把琴,伸手在上面來回摸了兩下,試著學了一下剛剛徐湛彈琴的模樣,但也隻是彈出了幾個亂七八糟的音調。
「雲兒。」
「怎麼了?小姐,徐公子送的琴真好看。」
我笑著說,「還行吧,有我一半的品位。把這個琴也記錄下來吧。順便去找一個教彈琴的人來,讓她來林府教,價格隨便她出。」
雲兒摸過一個小冊子就記下了,「好小姐。我一會就去辦,诶,徐少爺都送了這麼多東西了,這冊子都隻剩下最後一頁了。」
「那便拿個新的來。」如果有一天他決定放棄了,我會把這些東西一件不落全部還給他。
我學會那首曲子的時候已經入了秋,說實話我真的巨沒有天賦,明明是按照人家教的彈的,我彈出來就總怪怪的。我看著教我那人有些青白的臉色,遲疑著開了口,「要不然,我再給你加點錢?」
她這才好轉一點。
秋天我這院子裡比春天還漂亮。菊花滿地開,各種顏色的都有。桂花也開了,雲兒玉兒張羅著小丫頭採桂花釀桂花酒。
我覺得無聊,便也拿了把剪子跟她們一起剪桂花。我爬上花壇邊緣,伸手去剪綠葉叢中一簇簇黃色的小花朵。徐湛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每日都來大家已經見怪不怪了,連通報都省了,我一手抓著一把桂花,一手拿著個大剪刀,剛從花壇上轉過身,就見他仰著頭看著我,雅致的臉上溫柔至極。那雙深邃的眼瞳仿佛有種要將人吸進去的魔力,他朝我伸出手。「下來小心點。」
我看了看我拿著東西的兩隻手,最後選擇伸出了那隻捏滿桂花的手,遞給了他。
雲兒玉兒做桂花酒我倆就在一邊看著,「釀好了分我一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