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庭月偏不就範:我去歌單裡找了。
聊天框裡沒了動靜。
陳是氣笑不得,這算今晚第二次吃回旋鏢嗎,隻是這枚由水果軟糖制成,彈來腦殼上,也隻有讓人心痒難耐的力道。
陳是目不轉睛地等著她回復,以罕見的耐心。
一分鍾後,對面還真發來一則歌曲分享,隻是,歌的名字並非記仇已久並蓄意報復的《痴人說夢》,而是——
王菲的,《我願意》。
陳是直接低笑出聲,點開這首歌,把它當接下來的聊天背景音。
本還繾綣悵惘訴衷腸的曲調聽得他嘴角下不來,他故作平靜評價:酸歌。
歸庭月不爽:那換一首。
歸庭月:【Girlfriend-Avril Lavigne】
歸庭月:今夜正式欽定它為我們的戀愛主題曲。
陳是終於認可:這個可以。
他打從心底裡誇:音樂了不起。
歸庭月同意:就是了不起。
視線駐停在“音樂”二字上,陳是心血來潮:明天出去嗎?
歸庭月捧著手機,好像捧著草莓味的聖代冰淇淋: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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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是說:去聽live。
他發來一張截圖:我查了下,salty明天有演出。
歸庭月點開大圖,心跳加速:我還沒去過livehouse。
陳是:那更要去了,是離音樂最近的地方。
歸庭月笑盈盈:好。
陳是看一眼時間:很晚了,睡覺。
歸庭月還是:好。
怎麼辦,詞窮成這樣。
可又能怎麼辦,當下的全部感受就隻是,就隻有——好得沒話說,好得不得了,好得呱呱叫。
放下手機,歸庭月整個人還漂浮在不太真實的氛圍裡,像蕩漾在夕照下的粉色湖面。翻來覆去好一陣,她難以入眠,拿起手機一再確認: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對吧?
陳是明顯也沒睡:?
歸庭月:是吧是吧?
陳是給出肯定答案:是。
歸庭月面龐再度被逞笑點亮:陳是都說是那肯定是了。
陳是被女朋友的冷幽默硬生生逗樂。
歸庭月開心死,得意透:我有男朋友了,原來有男朋友是這種感覺。
她突發奇想:我要幹件大事。
隨後再無聲響。
等待的間隙,有種奇妙的預感與默契促使陳是下床,毫不猶豫地拉開窗。
隔著深深暮色,對面樓剛上來陽臺的女生猝然止步。
她停頓數秒,攤手,像在表達驚喜與不滿。
陳是勾動嘴角,轉頭打開臥室所有燈,而後回到原處。
歸庭月則像上次那樣,點出閃光燈,調節到最高亮度,揮舞搖晃。
他們相望良久。
夜海之中,他的窗扇如燈塔,她的手機似恆星,世界不再是孤島,溫柔而靜謐。
第18章 第十八粒藥
翌日傍晚,兩人準時在樓下碰面。
去livehouse穿著舒適最為重要,所以歸庭月並未盛裝前往,陳是的打扮也一概如常。
隻是,這次約會,他們的身份心態均已變更,不同以往。
“嗨。”相視第一秒,歸庭月心頭就漫出說不上來的別扭,再難口不擇言,反倒莫名扭捏。
陳是笑笑,也“嗨”了聲。
歸庭月吸一口氣,指指小區主道:“我們怎麼去salty?”
陳是跟著看一眼:“打車吧。”
二人之間再度安靜。
歸庭月耳朵升溫,笑出聲來,說:“好怪。”
陳是勾唇:“哪裡怪?”
歸庭月說:“突然之間變成另一種關系。”
陳是說:“不是你要挾的?”
歸庭月往兩旁攤手,無辜:“我有嗎?”
陳是跳過這個問題,提出:“拉著手走?”
歸庭月低了下頭,笑意卻上湧。
再抬眸時,她將目光與左手一並交出,給出肯定的答復。
陳是握住的一霎,歸庭月感覺心髒都要跳出身體。
男人的手原來是這種觸覺。
即使輕輕扣著,都有力度,仿佛盤根相繞的兩株樹木。
歸庭月評價:“陳是,你手好硬。”
陳是低哂:“能找個好點的形容詞嗎?”
歸庭月撇嘴:“一個心髒都快爆炸的人能說出多好的溢美之詞?”
陳是笑:“行吧,勉強接受。”
餘暉如火燒,靜謐卻也輝煌,兩人無聲地相牽而行。歸庭月有些害羞,不敢大剌剌地去查看陳是反應,就目不斜視地抿了會唇,問:“我的手是什麼感覺?”
陳是心嘆:“能不能別問,保持氣氛?”
歸庭月忍俊不禁:“隻是想知道你有沒有也心髒爆炸?”
陳是說:“沒有,”旋即淡聲補充:“就是比我打鼓聲音還大。”
歸庭月別開臉,怕自己笑得面目太過猙獰。
“陳是。”她又叫他。
陳是“嗯”一聲。
“我們走慢點?”
“好。”
……
由於兩人在通往小區大門的那段路上耗時過長,到salty時已經沒了前排位置。
歸庭月鮮少來這種地方,捉著男人胳膊的手指都下意識收緊,而陳是似乎天生屬於這裡,駕輕就熟地往深處潛行。
放眼望去,舞臺上已經布置好樂器,環境晦暗,人群如密集的黑魚,烏泱泱擠在一塊兒,在進行屠宰前的最後狂歡。
各種體味交織,音樂如碎玻璃,接連爆破在耳膜裡。
歸庭月摸摸耳朵,努力適應著,忽的,身邊男人叫她名字:“歸庭月。”
她側過頭。
陳是問:“還好嗎?”
歸庭月大聲回:“很好——”
他笑了起來,眼裡有星辰。
不多久,樂團成員登臺,歡呼與口哨頓時如海嘯狂潮,在場內激蕩不絕,眾人不約而同地舉高手機,仿佛在進行某種膜拜的禮儀,隻為階上的王儲。
前奏一出,眾人開始蹦跳,毫無章法,但近乎一致的沸騰和癲狂。
歸庭月逐漸融入,也舞動身體,跟隨節奏笑鬧哼唱。
陳是瞥她一眼,唇角微勾。
第二首是慢歌,Queen的《We are the champions》,伸展在半空的無數手臂變成風中葦蕩,左右慢晃。
舞臺光束碾過全場,大家不由自主地齊聲跟唱。
歸庭月注意到樂隊的鼓手,他位於舞臺右後方,面前是銀色的架子鼓,他隻穿了件黑背心,淺色中長頭半扎在腦後,搖頭晃腦,雙臂動作恣意又沉浸。
她晃動的右手慢了下來。
陳是過去也是這樣嗎?
萬眾矚目,為音樂狂,看起來毫不費力,實際苦爭朝夕。
她不由側過頭去。
男人立在那裡,沒有拍照,沒有舞蹈,容顏安靜又孤獨。
歸庭月垂下手,探過去,勾住他手指。
陳是覺察,也看過來,兩人目光相觸,仿佛兩粒星在宇宙裡碰撞,衝擊出一個黑色的、失重的力場,億萬光年都變得空靈無息。
陳是挑唇,未露疑色,隻反握住她,下一刻,歸庭月忽然跟宣布獲勝者那般帶動他舉高手臂。
陳是失笑,想放下,叫停這個中二的動作,然而又被她不由分說架回原處。
暖意侵襲身心,他整個人變得倦懶,放棄掙扎。
激昂澎湃的合唱在場內回響;
而他們的手在飛旋的光點裡緊密相扣;
“we are the champions
my friends
and we。'll keep on fighting till the end
we are the champions
we are the champions...”
……
從livehouse出來,仿佛從魔窟回到人間,周遭環境變得安分而單一。
釋放了一晚的歸庭月一時半會難以抽離,仍在回味,面含笑意。
陳是多次瞟她:“怎麼樣?”
歸庭月一頓,佯作問責:“你騙我了。”
陳是挑眉:“我騙你?”
歸庭月說:“你說鼓手不喜歡被注意,可今天那個樂隊的鼓手明明很引人注目,我一直在看他。”
陳是哼笑一聲,態度不明。
歸庭月目光炯炯地盯住他:“你以前在臺上也這麼帥嗎?”
陳是蔑然:“比他還帥。”
歸庭月發出古怪的音節:“光說沒用。”
她有小情緒地嘀咕:“聽了這麼久,我都還沒親眼看過你打鼓。”
陳是步伐微滯,接而啟齒:“想看嗎?”
歸庭月揚聲:“現在?”
陳是拿高手機,按亮:“如果你不怕晚的話,可以來我家。”
歸庭月蹙蹙眉:“我是不怕,但我怕其他居民開啟舉報模式。”
陳是後覺:“哦,對。”
歸庭月提議:“明天下午?”
陳是應:“好。”
“需要帶點什麼嗎?”歸庭月問著:“我提前做準備。”
陳是不鹹不淡道:“帶上口水兜。”
歸庭月罵他“臭屁”,又笑好一陣,才正色徵詢:“回去路上我們可以走得更慢點兒嗎?比剛才出小區還慢。”
陳是步伐放緩,蝸牛移行:“行。”
“因為我想多牽會兒。”
“知道。”
“你也這樣想對嗎?”
“歸庭月,有點留白好嗎?”
……
作者有話要說:
人在疫情重災區
動輒要出去做核酸
碼字狀態不太OK,更新慢,見諒
第19章 第十九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