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月光

第2章

字數:3981

發佈時間:2025-01-15 13:53:40

踩完第二下的時候,我驀地轉頭對蓮蓬說:


「突然有些饞了,你去御膳房問問還有沒有桃花酥。」


這些日子我胃口一直不好,蓮蓬為此十分憂心。


聽到我說這些,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分散了,立馬咧嘴應道:「好,奴婢這就去。」


她生怕我餓著,轉身就風風火火地跑出了殿門。


而我看著她的背影,默默收回了腳。


你的小姐不能答應你長命百歲了,對不起啊蓮蓬。


6.


蘭妃和李凌彥和好如初。


蘭妃生辰將至,宮裡熱熱鬧鬧大辦起來。


禁足風波過後,李凌彥對蘭妃愈加憐惜。


為了表達自己的心意,他將這場生辰宴安排得風光無比。


宮中張燈結彩,紅燈籠高高掛起。


李凌彥還給宮人們多發了一個月的月例銀子,眾人臉上喜氣洋洋,連帶著對蘭妃的道賀都真誠了幾分。


隻有鳳儀殿還是那般冷清,恢宏的殿宇與奢靡的裝飾終究是死物,沒有人氣的烘託,更襯死寂。


宮人們安靜地幹著自己的活,隻有殿門外偶爾傳來幾道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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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非常。


佛堂內,我穿著一身素衣跪在墊子上。


緊閉雙眼,雙手合十。


蓮蓬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我身後,無聲無息地將一件大氅披到了我身上。


她的語氣中盡是憐惜與憤怒:「小姐,陛下真是太過分了!」


我緩緩睜開眼,抬頭望著莊嚴肅穆的佛像,有一瞬間的晃神。


「不怪他,他隻是忘了。」


蓮蓬的怒意不消反盛:「今日可是夫人的忌日啊,他卻為了蘭妃大肆舉辦賀宴,可曾想過小姐的感受。」


我沒有說話,腦海裡卻浮現出了我娘的面孔。


當年我娘臥病在床,李凌彥身為一朝太子,居然直接跪倒在她的床前。


他的眼神堅定,對我娘說:「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瑤兒,她是我的發妻,也是我一生守護的愛人。如若將來有一日我負了瑤兒,定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原本我的父兄還擔心以我懶散的性子在太子府裡定會受欺負,聽到李凌彥的這番誓言,頓時將一顆心咽回到了肚子裡。


隨後便毫無牽掛地帶著兵遠去了邊境之地。


就在他們走後的半年,豐國有意發起戰事,提出了幾項荒唐無理的要求。


其中一項,就是要當朝太子作為人質送往豐國,「學習了解」豐國民情三年。


太子為質,是奇恥大辱,絕對不可能答應。


戰事一觸即發,邊境硝煙眼見就要升起。


那時,是我進宮面聖,請求以太子妃之名,替太子前往豐國充當人質。


沒想到的是,豐國也同意了。


李凌彥知道此事後,握著我的手沉默了許久,最後他說:「瑤兒,是我對不住你。」


我很直截了當,對他道:「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延朝的百姓。」


既為太子妃,就要肩負起相當的責任。


我無法眼看著安居樂業的百姓陷入戰火的痛苦,更無法眼看著身在邊境的父兄陷入危險之中。


可是當我拜別已經陷入昏迷、無力回天的母親時,還是偷偷流下了眼淚。


當太子妃好累,若我隻是父母親的女兒,兄長的妹妹,是不是就可以躲在他們身後,什麼都不用做了?


娘親,延朝到豐國的路好遠,我從未走過那般遠的路。


父親,那裡的人都對我不好,皇子公主個個恥笑我,稱我為「延朝棄婦」。


兄長,初來乍到的那幾個月,我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年幼的公主愛從我身上討樂子,往我的屋子裡扔青蛙毒蛇。


蓮蓬哭,我也哭。


蓮蓬說想回家,我卻沒有說。


因為我知道,回不去的,也不可能回去。


一旦我臨陣脫逃,豐國就有像樣的理由徵討延朝,所以我不能走。


我隻能日夜祈盼這三年能快快過去。


第一年,李凌彥登基。


第二年,我娘去世,我沒能為她守孝。


第三年,我回宮,卻發現宮中早有了一位與我相像的女子。


終於,我不盼了。


我什麼都不盼了。


或許這世間本就沒有神仙一說,不然曾經那許誓之人,早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如今我於這佛堂之上,聽門外歡聲笑語一片,隻覺得心如死水。


娘,你後悔嗎,後悔當年將我託付給李凌彥了嗎?


可是我後悔了,娘,瑤兒好悔。


7.


蘭妃的生辰宴我並未出席。


想必李凌彥和她都不願在這種場合見到我。


而我也不想在母親的忌日裡,身著華衣,在無邊孤獨的高位上陪笑。


所以當天晚上蘭妃會來鳳儀殿,實在出我意料。


我正打算歇下,通報宮女卻匆匆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腳步聲雜亂,我抬起頭,便看見了蘭妃。


她仰著一張精致的小臉,錦緞裙擺上繡著的蓮花隨步伐搖曳,勾勒蓮芯的金絲在月光下發出隱隱暗光。


她似乎是喝醉了,整個人的重力都壓在一旁的彩雲身上。


臉上掛著一抹緋紅,眼神也迷離。


我連忙屏退了其餘闲人,隻留下蓮蓬一人侍候。


我皺眉問彩雲:「不去蘭妃自己宮裡,來我這兒做什麼?」


其實我更想說,按照慣例,她合該和李凌彥一起回殿才是。


彩雲一副快哭了的樣子,嗫喏道:「奴婢不知,是蘭妃娘娘一定要來鳳儀殿。」


蓮蓬仗著蘭妃醉得東倒西歪不省人事了,說話也肆無忌憚起來。


她冷哼一聲,道:「別是想做皇後,把這裡當自己寢宮了吧。」


我帶有警告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蓮蓬縮縮脖子,閉上了嘴。


這時,原本還閉著眼睛的蘭妃突然睜開了雙眼,她伸手抓住我的袖子,開口的第一句是:「皇後娘娘,你愛皇上嗎?」


我感覺呼吸一窒。


不僅是我,連同彩雲和蓮蓬也沉默了。


她們低下腦袋,甚至不敢看我的神情。


我嘆了口氣,像哄孩子般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蘭妃眯著眼睛,眼神像是失了焦:「如果你愛陛下,陛下也愛你,那為什麼要把我帶進宮呢?我什麼也沒有做錯,為什麼要讓我淪為一個笑話呢……」


此刻,她再不是傳聞中嬌蠻跋扈、獨寵後宮的蘭妃。


她隻是一個陷入了迷茫的女子。


一個想不通為什麼驕傲如自己,卻變成替代品的可憐人。


我這才想到,她也才隻有十六歲而已。


多好的年紀。


我十六歲那年,李凌彥愛我,父母疼惜我,兄長寵我。


那一年我心懷憧憬,嫁給了心愛的男子,成為了這世上除皇後太後外,最尊貴的女人。


可是蘭妃的十六歲,隻有高高的宮牆和一段從開頭就壞死的感情。


蘭妃低下頭,眼淚直直落下,印入她的裙衫裡,變成一片深色。


「……一開始我不知道他是皇帝的,我年幼父母雙亡,跟著伯父一起賣藝。那天他來看我跳舞,賞下黃金千兩,他說我長得像他的一位故人,問我願不願意和他走。


「從馬車駛入宮門的那一刻起,什麼都晚了,我以為至少他愛我,可原來連他的愛也不純粹。


「我好悔,我想回家,我想我的叔父,可他早已離開京城,失去音訊了。皇後娘娘,我已經無處可去了……」


一壺煮好的熱茶涼透,煙氣消散在空中。


蘭妃抽抽搭搭地講完,衣襟湿了一片。


彩雲早已泣不成聲,蓮蓬也轉過了頭去。


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來氣。


若是換作幾年前,我或許會抱著她大哭一場。


我會說你知道嗎,我的父兄鎮守邊關無召不得回京;我的母親死了,我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而我曾經的愛人,如今對我也隻剩下愧疚與尊重。


我也無處可去了。


可是我不能說,因為我是皇後,我的眼淚早在那三年裡流幹了,連同我的血與肉一起埋沒在西南的土地裡。


其實她也不該說這些的,因為她是蘭妃,哪怕她隻有十六歲,哪怕她初心萌動卻被辜負,也不該,因為她是蘭妃。


我抬起頭,輕聲叮囑彩雲:「往後你看好她,別讓她喝那麼多酒了。」


彩雲哽咽著點頭。


我伸手拂去蘭妃臉上的淚珠,道:


「即便開頭不如意,結局能稱心如意就夠了。不必太傷心,陛下他是愛你的,終有一天你會成為皇後,到時候,你就不會像現在這般難過了。」


我的聲音很輕,隻有蘭妃一人聽見。


她半醉半醒,抓著我的手掙扎著想問些什麼,可是頭腦太過混沌,嘴裡結巴了好久,也沒能問出口。


我又對彩雲說:「天色晚了,你將蘭妃扶回宮吧。」


彩雲與蘭妃走在前,我和蓮蓬跟在身後送。


走了幾步,就要走出殿門。


深夜冷風徹骨,殿門一開,就有風湧了進來,似乎將蘭妃都吹清明了幾分。


她站在門前,腳步一頓。


我仍是有幾分不放心,在她身後道:「今晚的這番話,不可與她人說,這深宮人心難測,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傳到皇上耳朵裡去……其實,或許連我,你也不該告訴的。」


蘭妃側過身子,她臉上的醉態已經消得差不多了,道:「我知道皇後娘娘是好人。」


我下意識道:「嗯?」


蘭妃轉身,看著我,眼波流轉。


「我知道當初我被禁足、人人避之不及的時候,是皇後娘娘勸陛下來我宮中的。」


她深吸一口氣,笑了。


她笑起來一點都不像我,像朵春日芬芳的花。


「皇後娘娘,謝謝你。」


……


蘭妃走後,我對蓮蓬道:「把庫裡的那根百年人參給蘭妃拿去。」


蓮蓬跺了跺腳,露出不舍的神情:


「那是老爺專門寄給小姐補身體的!」


——可用在我身上也是白費。


我心裡這般想著,話到嘴邊卻變成了:


「將軍府財大氣粗的,怎麼連根人參都要計較,咱們可別讓人看了笑話。」


蓮蓬聽進去了,頗有些驕傲地點了點頭:


「明日奴婢就去。」


燈滅,隻有一束月光從窗外照了進來。


我翻了個身,罕見地失了眠。


掐著指頭算著,還有多少日子呢?


不多了,就快要結束了。


真好。


8.


安穩過了幾日,天氣越來越冷,年味卻越來越重。


先皇在位時戰亂不斷,延朝才過了沒幾個太平的新年,因此百姓們都格外期待,爆竹聲響,一歲一平安。


而這股子熱鬧勁兒自然也傳入了宮裡,各宮難得一片和氣。


直到某天,前朝突然傳來消息,敵國太子來訪,馬車正往京城趕。


宮中一下子亂了陣腳,議論聲起。


連同李凌彥也憂心起來,不知對方此行的目的。


我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裁剪梅樹的枝椏。


一出神,鋒利的剪子就劃破了皮膚。


蓮蓬連忙衝過來,捧著我的手,轉頭吩咐其他宮女去拿藥包。


她說:「小姐是不是也被嚇到了?沒事的,咱們都已經回來了,他們沒法對我們怎麼樣了。」


敵國太子,闫旭。


當年欺負我最甚的就是他的親妹妹安陽公主。


安陽公主第一次將毒蛇放入我房間的時候,我和蓮蓬被嚇得直接衝出了屋,卻一頭撞上了闫旭。


他穿著一身墨青色的袍子,頭發高高束起,向來幽如深潭的眼眸,那一刻卻饒有興致地盯著我:


「孤還以為能替那個懦夫來當質子的會是什麼人,原來就是你這麼個柔弱女子。」


我聽出了他語氣裡的嘲諷,臉唰一下變得慘白。


躲在一旁聽響動的安陽公主跑了出來,仰頭喊道:「哥!」


我低下頭,藏在袖子裡的手正掐著掌心,企圖用疼痛讓自己鎮定。


安陽公主年紀小所以愛胡鬧,但作為兄長的總會加以管束吧?


誰知下一秒,闫旭懶洋洋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玩得開心嗎?」


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我猛地抬起頭,看向他。


安陽公主正抱著他的一隻胳膊,滿臉崇拜。


面對哥哥,她就像隻單純的小白兔一樣,可是面對我時——她轉過頭,嘴角牽起一個充斥著惡意的笑容,隨後回答道:


「當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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