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見這麼多雙眼睛瞪著他,他心頭發憷,但又不願在同門面前失了面子,昂著頭拂袖離去。
“什麼東西!”溫嫻靜氣得大發雷霆:“等下你們誰對上紫陽派,都給我狠狠地教訓他們。”
……
“下一場,紫陽派劉生對滄瀾學府江映雪——”
“我居然是第一個!”江映雪抱著琴,滿臉堅定:“我、我會努力的。”
-“加油加油!”
-“就按平時做課業那樣,別緊張!”
-“對!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厲害!”
同門們紛紛替她打氣。
到了比武臺上,江映雪看清了她的對手——一位五重的靈修。
完了。
她才隻有重,還是剛升上來根基不穩,搖搖欲墜的那種。
江映雪猶豫著要不要認個輸,反正門派交流大會都是點到為止,若是她開口認輸,這場比試自會終止。
不,不行。
她想到方才那些人惡言相向的樣子,又想到上臺前同窗們的殷切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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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了。
“不好,對方是五重修士。”
選手入場後,學府的弟子與教習同樣也發現了。
初賽的對手都是隨機分成,怎料江映雪如此倒霉,抽中了這樣一個人。
“映雪怎麼還不認輸啊!”
溫嫻靜急了。
劉生見上臺的是個音修,本就存了幾分輕視,察覺到對方隻有重時,態度更是囂張。
什麼第一學府,當真不過如此。
劉生嗤笑一聲,下手毫不留情。
……
江映雪漂漂亮亮上去,抽抽搭搭下來。
“對不起,我,我……”
她扁扁嘴,十根手指鮮血淋漓,臉上也被風刃劃了兩道大口子。
“怎麼下這麼重的手?”
仙二代們驚怒交加。
溫嫻靜的憤怒值達到了頂峰。
方才她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對方專挑江映雪的手在打。
怎麼可以這樣?
她可是個要彈琴的琴修!
溫嫻靜起身,想為學生討個說法。
卻被紫陽派的領隊長老攔住。
長老笑眯眯道:“溫教習,你的火氣還是這麼大。”
“總要分出勝負,這難道不是你那弟子自己技不如人?”
虞穗穗也生氣了。
什麼技不如人,這不是挑軟柿子捏嗎。
正當眾人心神激蕩時,裁判的聲音再次響起。
“下一場:紫陽派鍾傑,對滄瀾學府謝容景——”
又是紫陽派?
虞穗穗拉住大反派的衣袖,“千萬要小心!”
謝容景溫和地對她笑笑,一步步走上臺前。
說來也巧,他抽到的對手……正好是方才對大小姐不敬的那一位。
第52章
盛夏的午後見不到半點陽光, 天氣陰沉的似要滴出水來。
謝容景一步步走向比武臺,黑發用一根系帶隨意束起,眼神漠然而又幽深, 宛如月凝橋上經年不化的極冰。
他仍是平靜的,甚至還慢吞吞地打量著臺上的對手——一個四重半,快要五重的劍修。
不同於上了臺才知道對手水平的謝容景,紫陽派那邊,已將他的實力快速評估了一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大反派出身特殊, 在這屆門派交流會上可謂是焦點人物, 就像蘿卜堆裡長了顆西瓜, 不少人都在明裡暗裡的關注他。
紫陽派的領隊長老告誡道:
“那隻魔族應當也在五重左右,但我們紫陽派的弟子都是人中龍鳳, 鍾傑, 為師相信你能越階戰勝他。”
他又補了一句:“這場務必要贏, 可不能讓我派丟臉。”
鍾傑面上一一應下,心中大呼晦氣。
怎料這麼快就冤家路窄。
若是和那群不到四重的廢物比試也就罷了,偏偏還對上一個這麼難纏的對手。
眾目睽睽之下,他也同樣不願剛開場便認輸, 拿出了身為四大門派之首的傲氣, 拔出手中的長劍。
與此同時,謝容景腰間的短刀出鞘, 劍刃對上刀鋒,發出錚錚的器鳴聲。
仙二代們伸長了脖子, 緊張地關注著臺上的二人。
他們隻知道謝師兄強,但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有多強,是不是劍修的對手。
一位小女修擔憂道:“這次若是情況不妙, 我們能替謝師兄認輸嗎……”
“怎麼能認輸呢?”
另一位小女修怒道:
“就是這個劍修罵虞師姐!他們紫陽派剛剛還對江師妹下這麼重的手!”
“所以我才說要及時認輸。”
先前說話的女弟子擺事實講道理:
“江師妹的指頭傷成這樣,怕是半年不能摸琴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豈能因一時衝動而付出如此代價?”
江映雪本來還在專心抹眼淚,聽了這話,瞬間將眼淚憋進了肚子裡,“當真?”
半年不用修煉,嗚,太爽了。
……
實際上,不止是滄瀾學府與紫陽派,其餘的門派也都不約而同地注意著這邊的動向。
第一學府與四大門派之首的較量,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謝容景用的仍舊是那把匕首,寒光乍現,險些劃破天穹之上黑壓壓的密雲。
幾個回合下來,勝負已初見端倪。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那名劍修不是對手。
滄瀾學府的弟子們發出一聲歡呼。
終於吐出了積壓在心頭的鬱氣,趙煦朗甚至激動地爬到桌上,大聲道:“謝師兄加油!”
“謝師兄加油!”
一語激起千層浪,仙二代們群情激奮,連一直板著臉的溫嫻靜也微微頷首。
這才是學府的好學生!
……
虞穗穗看著這一幕,突兀地想到兩三年前的一天。
那個午後,她曾經想過:如果謝容景不是反派,是不是也會像所有正常的天才那樣,活在鮮花和贊譽中?
於是,她也不自覺地加入了學府啦啦隊,跟著喊了兩句謝師兄加油。
虞穗穗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叫謝師兄,大概是因為……大家都這麼喊,叫起來比較省力。
“謝師兄加油!”
天照門的隊伍中,一位少女同樣滿臉興奮:“揍他!”
“加你個頭加加加!”
牛執事連忙捂住她的嘴:
“小點聲,心裡加就行了,別讓人家聽見。”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
白霜敷衍道,仍是踮起腳尖眺望比武臺上的二人。
這場比賽打了良久,白霜撇撇嘴:“想不到那劍修的骨頭還挺硬,被打成這樣都不認輸。”
可不是嘛,牛執事也這麼想。
到了這一步,局勢完全就是一邊倒。
謝容景動作太快,刀刃的銀光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可他腳下的步子卻又是慢悠悠的,臉上還帶著溫和到病態的笑意。
他悠闲而又從容,反觀他的對手——紫陽派的劍修仿佛變成了一個隻能挨打的沙袋,在臺上狼狽地滾來滾去。
他鼻青臉腫,身上被刀刃劃出了一道道口子,鮮血串珠似得從傷口處沁出,灑在潔白的比武臺上。
時間越拖越久,連虞穗穗也覺察出一絲不對勁來。
與其說是比試,不如說……是一場單方面的虐殺。
可既然無此,對方為何不認輸?
鍾傑有苦難言。
他算是個聰明人,在發現自己不是對手後,第一反應便是認輸——他可不像滄瀾學府剛剛那個小丫頭一樣,傻子似得站著讓人打。
“我——”
他剛要開口,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是禁言令。
難道對方還是個高階符修?
他看著謝容景帶著淡淡微笑的表情,終於臉色煞白。
那魔族下手極其歹毒,捅的每一刀都格外深,可對方的刀法又非常精妙,造成的傷口甚小,且避開了各處要害,表面看來,就如同簡單的皮外傷。
鍾傑感到自己好多根經脈都被刀刃割斷了,臉上的表情也扭曲到變形。
偏偏謝容景還若無其事地注視著他,握著刀的手指修長,似在思量著下一刀往哪裡捅。
鬼使神差的,鍾傑讀懂了對方的唇語。
“既然管不住嘴。”
“那就一句話也不要說了。”
……
“夠了!”
紫陽派的長老站起身,厲聲道。
“李長老,怎麼火氣這麼大?”
溫嫻靜雙手抱胸,將他先前所說的話原樣返還:
“這不是你那弟子技不如人?”
她是最早察覺到謝容景用了禁言令的人,可她有著學府教習大多都有的毛病——護短。
拋去學生做得是否過火不談,難道臺上的劍修就沒有問題嗎?
李長老無暇顧及溫嫻靜:“裁判呢?還不快中止比賽!”
門派交流大會主旨為弟子間的友好切磋,奉行點到為止,因此,有三條必須遵守的規矩。
1.不可傷人性命。
2.不可結怨。
3.如若對手認輸,一律停止。
這屆大會在天照門舉行,作為東道主,裁判自然也是由天照門的執事擔任。
不得不說,天照門的一眾炮灰縱然有一千一萬個不好,但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非常的會察言觀色見風使舵。
連掌門大人都還沒發話,裁判們也就閉著嘴巴裝死。
虞千秋此時心情復雜。
他一直暗地裡分了些心神,留意著那個令他火冒三丈的大女兒,自然也聽見了紫陽派劍修先前的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