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前幾日看到日報的報道,原本以為隻是因為她的重生,才導致有些事情的軌跡產生了偏差。
現在想來,這場事故遠遠沒有看上去那樣簡單。
陸淮不告訴她真相,是不是這件事的背後,有人在默默操控著他人的生命?
若是真有幕後黑手呢?那會是誰?
葉楚想到了一個人,不禁背脊一涼。
莫清寒。
按理來說,葉嘉柔上大學的時候才認識了莫清寒。那時,兩人才一見鍾情。葉楚根本就不清楚,這時候的莫清寒現在到底在哪裡。
難道……莫清寒現在就已經在培養自己的勢力了麼?
他那樣早就開始針對陸淮了嗎?
……
葉楚偏過頭,看著陸淮,瞧見他的側臉線條分明,表情認真得緊。
擔憂從心底升起,因為害怕,葉楚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害怕他會死。
似是注意到了葉楚的視線,陸淮看了她一眼:“葉二小姐?怎麼了?”
葉楚定了定神:“今夜下了好大的雨,三少開車回督軍府的路上,一定要小心才是。”
葉楚的反應很快,她並不想讓陸淮起疑心。所以下一秒,她立即收回了視線,往前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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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神情淡淡,眼底卻有很淺的笑意:“謝謝葉二小姐的關心,我向來都很注意。”
待到葉楚看向前面的道路時,才發覺葉公館快要到了,她猛地回過神來。
要是葉家的人看到了陸三少送她回家,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和母親解釋這件事。
即便他們沒有見到車裡的陸淮,她被一個成年男子送回葉公館,這樣的事情也不好。
更何況葉嘉柔和蔣姨娘是碎嘴的人,成天想法子要給葉楚下絆子,她絕對不能讓別人看到。
不行,得盡快下車才是。
葉楚忽然開了口:“三少,可以在前面那個路口停下嗎?”
陸淮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一頓,他沒有講話,眼底的笑意卻消失了,嘴角微微下沉。
陸淮的語氣冷了幾分:“葉二小姐的意思是?”
葉楚自然看見了陸淮已然下沉的嘴角,她清楚他心中有些不悅。若是她不能解釋清楚,要想和他保持良好的關系就不容易了。
葉楚想了幾秒,立刻就給出了回答。
“葉楚現在隻是一個學堂裡的女學生,這麼晚歸家本就不大合適,若是被一個陌生男子送回去更為不妥了。”
陸淮挑了挑眉:“陌生男子?”
他緩緩念出這幾個字,輕描淡寫,似乎聽不出他的情緒。
葉楚卻曉得陸淮的性子,方才那句話並沒有解開他的疑惑,反倒令他覺得,她又開始疏遠他。
葉楚思索了一下,依舊維持著先前的語氣,但講出來的話卻變了。
“人人都敬佩陸家三少,葉家人也不例外。”
葉楚話裡話外都在恭維陸淮,她非但又一次稱贊了陸淮,這回還表明了葉家人對他的態度。
“可葉楚將三少當做自己的朋友。”
陸淮淡瞥了她一眼:“哦?”
隻見葉楚認真抬眼,和他對視。她的目光中沒有懼怕,也沒有疏離,姿態從從容容,絲毫沒有拘謹的神態。
仿佛隻把他當成一個普通朋友。
陸淮曾經在信禮中學附近見過葉楚一次,他那時講,希望下次葉楚見到他時,能夠把他當成朋友對待。
嗯,看來上次他說的話,她都記在心裡了。
汽車已經緩緩停在了路口,陸淮的手擱在方向盤上,他等著聽,她還會繼續說些什麼。
“若是能和三少認識,自然是葉家的榮幸。”
葉楚的幾縷碎發落在了額前,烏黑的發襯託著她的皮膚,在夜裡顯得愈發白皙。
陸淮看著她,神色淡然,表面上不動聲色。
葉楚遲疑了幾秒:“其實……”
她頓了一頓,繼續說:“家裡人並不知道我和三少見過幾次面。”
陸淮淡淡開口:“所以?”
陸淮的車已經停了,葉楚知道他的意思是,已經答應了她的要求。但正因為如此,她更加要把理由解釋明白。
陸淮給了她尊重,葉楚也應該用同樣的態度對待他。
他們之間的交往,向來如此。
葉楚不慌不忙,繼續開口:“要是葉公館的人見到三少的車,他們定會詢問葉楚。”
“更何況,葉楚是一個女學生,而三少是堂堂少帥。兩人夜裡相見,又同乘一車……”
“葉楚尚未嫁人,三少也沒有娶親。”
“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對三少的名聲也不好聽。”
陸淮聲線極低:“是嗎?”
僅僅隻是不想讓他送到葉公館門口,葉楚便七拐八彎地講了那麼借口,甚至連嫁人娶親都扯上了。
還真是難為她了。
陸淮的嘴角浮起了一個極淺的笑容。
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日從嚴家私宅到葉公館的路上,那個聰明又有趣的女孩。
隻不過,這一回,葉楚不是為了應付自己的試探。
陸淮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重復了葉楚講過的一句話:“兩人夜裡相見。”
陸淮細想著葉楚方才的解釋,越想越覺得這六個字有點意思。
他們不過是在茶館裡“偶遇”,卻被她理解成了“夜裡相見”,頗有一種夜半三更,瓜田李下的意味。
葉楚愣住,其實這本隻是她隨口一提,她沒想到陸淮居然會摳著字眼不放。
可陸淮已經開口了,她現在好像沒有收回這句話的理由了。
陸淮問:“你是這麼想的?”
葉楚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隻能低下頭回答:“是。”
不知怎的,她的臉頰竟有了一絲熱意。她現在仔細一聽,那句話的意思確實會讓人想錯。
陸淮看著葉楚,她的長發安靜乖巧地披下來,遮擋住了她的臉。他無法看清她的神色,卻注意到了一個地方。
她的耳根已經發紅了。
瞧見她不知所措的樣子,陸淮覺得更有趣了,他輕輕勾起唇角。
“葉二小姐,下次你可以慢慢同葉家人講。”
“你和陸三少認識的事情了。”
葉楚怔了幾秒,隻能回答:“好。”
時間已經不早了,葉楚和陸淮告別後,就下了車。這時,雨已經停了,她朝著葉公館走去,步子有些快。
陸淮的車仍停在路口,葉公館就在路的盡頭,公館門口的燈一直亮著。
陸淮看著那個纖瘦的背影,葉楚的步子雖小,卻快得很,似乎她極想快點回到家中。
她的長發在耳後飄著,襯著她的身軀更為遙遠。
葉楚知道陸淮的車還沒有離開,走到葉公館門口時,她停住了腳步。
葉楚轉身,對著那輛車擺了擺手。
他們之間隔了有一些距離,葉楚擔心陸淮看不到,揮手的幅度也大了一些。
那隻白嫩的小手在夜裡拼命揮動著,明晃晃地亮。
陸淮笑了。
等到葉楚進去,葉公館的門又再次合上。在路的盡頭,那扇漆黑的大門緊閉。陸淮這才離開了。
葉楚回了葉公館後,大門這才鎖了起來。她和母親簡單解釋了今天晚歸的理由。
為了不令蘇蘭擔心,葉楚隻能撒了一個小謊。至於陸淮讓她告訴葉家人,她和陸三少認識的這件事。
這些話不能講的那樣急,葉楚暫時還是先放在心底吧。
葉楚回房間後,早已累得不行,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快合上眼睛了。
四下靜得很,連細碎的聲響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但這天夜裡,許久未曾出現的聲音,竟響了起來。
“耶松船廠事故的幕後黑手是莫清寒。”
“他來意不善。”
“一定要多加小心。”
……
那三個字令葉楚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她突然間困意全無。
陸淮方才在車上同她講的時候,葉楚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耶松船廠的事情已經是一場無法預料的意外了。
所以,她沒有猜錯,莫清寒現在已經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了。
而這一次的事故,就是莫清寒向陸淮的挑釁。
上輩子,莫清寒出現的時候並沒有那麼早。重生後,竟有那麼多事發生了變化。
葉楚知道,莫清寒目前針對的人隻有陸淮。
葉楚心一沉,如果她一直隱藏下去,陸淮是否會受傷?
她保證過,上輩子陸淮對她有恩,要是陸淮有事,她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他們兩人關系尚可。陸淮和葉楚現在是普通朋友,她不能直接去提醒他。
重生這件事本來就很古怪了,若是葉楚對陸淮講莫清寒的事情,他疑心重,不一定會相信。
為了讓陸淮相信自己,葉楚要換一種法子去做。
她要找機會向陸淮投誠。
這也意味著,葉楚必須要主動接近陸淮。
……
為了保證陸淮的安全,這件事越早越好。
——
另一頭,陸淮送了葉楚回家,這絕對能讓沈九萬分欣喜,可惜,他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在這兩人離開茶社前,沈九就因為一些事情先走了。
那時,葉楚跌入了陸淮懷裡,沈九興致勃勃地看著,想著好戲馬上就要上演了。
但是,曹安走到沈九身邊,低聲說:“九爺,大都會有人砸場子。”
沈九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陸淮他們那,沒聽清曹安的話。他還在想著,陸淮怎麼不和葉楚走近一點,姑娘抱都抱了,當然要趁勢抱得更緊啊。
曹安雖不忍打擾九爺的興致,但是這事非同小可,他隻能又說了一遍:“九爺,大都會有人砸場子,需要您過去一趟。”
沈九這下聽了個明白,他陰著臉:“哪個不長眼的來鬧事?”
曹安說:“是鴻門的喬六爺。”
一聽到喬六這兩個字,沈九的臉色更差了。清會和鴻門向來不對頭,喬六更是處處與自己作對,逮著機會就會來膈應自己。
沈九氣急:“這個喬雲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我實施大計劃的時候犯毛病!”
這次,喬六就是看準了自己在恆興茶社,才特意去大都會鬧事。
沈九知道,自己這趟非過去不可,沒看見自己,喬六絕不會罷休。
隻可惜不能看眼前這場好戲了,沈九有些惋惜。
隨即,沈九下定了主意,等他忙完清會的事,就去找陸淮。陸淮和葉楚好不容易按著他的想法獨處了一回,他又怎麼能不好好詢問一番。
沈九說:“我們走。”
曹安說:“是,九爺!”
沈九和曹安坐在車上,曹安剛才已經打探了消息,現在準備和沈九匯報。
曹安:“九爺,您還記得那個勾引您的舞女嗎?”
大都會有個舞女喜歡上了九爺,有一次那舞女勾引九爺,沒想到九爺完全不吃那一套,直接把舞女扔了出去。
沈九挑了挑眉,他印象中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
沈九問:“怎麼?這舞女和喬六有關?”
曹安趁機拍了一下沈九的馬屁:“九爺,您真是神通廣大,我還沒說您就猜到了。”
“這舞女被您趕出去後,不知怎的,居然搭上了喬六,做了喬六的小情人。”
沈九冷笑,現在他還有什麼不清楚,喬六今日肯定是借著舞女的名頭來挑事。
沈九才不信喬六有多喜歡那舞女,喬六女人多得很,他就是要故意和自己作對。
沈九並沒有把喬六放在眼裡,他煩躁的是,自己不能看到陸淮和葉楚接下來的事了。
自己白白浪費了這麼的力氣,思及此,沈九的臉色沉了下來。
忠心護主的曹安一看九爺生氣了,頓時給沈九出了主意:“九爺,要不我去派人整一下喬六?”
沈九一頓,有些好奇,扭過頭看著曹安:“那你說說怎麼個整治法?”
曹安一聽有戲,他之前早就看喬六不爽了,處處和九爺作對,虧得自己費了好幾天,才想出了好幾個陰損的法子,差點想破腦袋。
“我們可以和喬六一樣,也去他的仙樂宮搗亂,把他那裡的舞女都悄悄打一頓,等到要上臺的時候,一個都拿不出手。”
曹安自以為出了個極好的主意,等著沈九的表揚。
沈九怒極反笑,他這會不急了,似笑非笑地看著曹安,示意他繼續說,看看他的腦子到底有多傻。
“還有嗎?繼續說,九爺我聽著。”沈九說。
“九爺這法子你要多少有多少,我在家裡想了好久了,我們還可以在喬六的車上做個手腳,到時候車一翻,喬六沒準門牙都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