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幕降臨,賀洵緩步走出了賀家。
天色漆黑,四下光線沉鬱。月光落下,道路依舊黯沉一片。
賀洵來到汽車旁,打開門,坐上了車。
車子沒有發動,賀洵閉著眼,身影沉默。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眼底的光影都沉寂了下來,神色極為平靜。
此時,他是江洵。
賀兆出事,這段時間賀家在準備賀兆的後事,賀洵一直在處理事情,江洵便沒有再出現。
今日賀兆下葬,事情已經解決,江洵便讓賀洵暫時沉睡。
江洵沉思,先前他在醫院發覺賀兆中毒有蹊蹺,和當年魏崢一家中的毒極其相似,他把這件事告訴了魏崢。
之後賀家出事,他沒有機會再去詢問。
江洵決定現在去找魏崢。
車子發動,駛進了深沉的夜色。
賀洵的一處私宅。
江洵徑直走進去,看見魏崢,開口:“老師。”
魏崢:“江洵,我有事要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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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魏崢從紀彥儒口中,得知了賀洵失蹤的事情,魏崢認為這件事情有必要同江洵說。
江洵看向魏崢。
魏崢:“當年賀洵失蹤,是因為被人拐賣。”
江洵立即問道:“誰做的?”
江洵是後來出現的人格,他承擔了那些殺戮和痛苦的記憶。
但他並不清楚賀洵是如何來到暗閣的,他也並不知道賀洵的過去。
魏崢:“紀彥儒。”
江洵皺眉:“紀家的人為何要對賀洵下手?”
魏崢:“紀彥儒提過,紀家和賀家有仇。”
“紀彥儒拐走賀洵,他以為賀洵已經死了,但他沒料到賀洵會活著回來。”
紀彥儒更不會知道,賀洵後來進了暗閣。
如今,賀洵已經成為了暗閣的首領江洵。
江洵極為敏銳,發現了不對之處:“這麼說來,紀彥儒並不清楚,賀洵最終為何去了暗閣。”
魏崢也意識到蹊蹺:“這件事情有古怪。”
江洵緩緩開口:“要麼就是有人在賀洵失蹤之後,又動了手腳,讓賀洵來到暗閣,紀彥儒對此事並不知情。”
“要麼就是紀彥儒撒謊,有人授意他這麼做,而他對所有人隱瞞了這件事情。”
魏崢:“無論怎樣,在背後操控的那人,一定別有居心。”
空氣陷入一片沉默,氣氛有些壓抑。
江洵想起今日來的目的,問:“老師,賀兆的毒和當年魏家的毒是同一種,那麼兇手呢?”
魏崢聲音冷了下來:“毒是紀彥儒指使淨雲下的。”
魏崢眼底浮起一絲沉痛:“當年,也是紀彥儒受人之託,讓淨雲殺了我的家人。”
江洵問:“那人是誰?”
江洵已經料到下毒的人是紀彥儒。
江洵想知道殺魏崢全家的兇手是誰,他希望老師能夠手刃仇人。
老師待他極好,當年他體內出現了兩個人格,是老師首先發現了異常。
但是,老師並沒有告訴他人,還教會了他許多東西。
家人死亡,老師極為悲痛,江洵不希望兇手就這樣逍遙法外。
魏崢搖頭:“紀彥儒並不知情。”
江洵沉吟片刻,賀洵失蹤,以及老師家人被殺,都是紀彥儒的手筆。如此巧合,不得不讓人懷疑。
江洵:“指使紀彥儒殺人的人,會不會也是紀家的人。”
魏崢也想到了這方面,點頭。
江洵思索了一會兒,繼續開口:“老師,您的家人出事,我認為與暗閣有關。”
魏崢作為暗閣前閣主,本就處在危險之中,因此他把家人隱藏得很好,極少人知道他家人的住所。
那人知道魏崢的住所,悄無聲息地殺了魏崢全家,殺人手段又極其狠毒。
這行事作風讓江洵想起了一個人。
江洵看向魏崢:“背後指使的人手段高明,心狠手辣,但他不想暴露身份。”
“有一個人做事便是如此,而他同樣姓紀。”
魏崢忽的想起一人:“暗閣前閣主,紀遷。”
當年,暗閣有兩個首領,一個是魏崢,另一個則是紀遷。
紀遷心思狠毒,枉顧人命,魏崢看不慣他的行事作風,因此,他與紀遷關系並不好。
若背後的人真是紀遷,魏崢家人出事,魏崢從此再無心暗閣的事務,暗閣就隻有紀遷一人獨大。
賀洵失蹤,紀遷讓賀洵來到暗閣,也是合情合理。
魏崢皺眉:“不過,紀遷已經死了。”
後來,江洵改變了暗閣規矩,紀遷在那件事中死亡。
他真要尋仇的話,也無處可尋。
江洵:“當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紀遷做的,我們還要去問紀彥儒。”
即便紀遷已死,他仍是要去詢問。他總覺得還有些事情沒有弄清楚。
魏崢點頭。
在這個世上,知道真相的人或許隻有紀彥儒了。
……
在督軍府用完了晚餐,陸淮送葉楚離開,一路上,他們都沒有提到方才發生的事情。
兩人隻在她下車前,互道了一聲晚安。
陸淮望著葉楚的背影,目光沉沉。
他知道自己在書房中記起了一些事情,盡管隻是極短的片段,但卻和先前那樣熟悉得很。
陸淮回了督軍府,他進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
那些畫面在眼前閃過,陸淮雖沒有困意,但是他竟很快入睡了。
又一次,他沉入了一個夢裡。
陸淮睜開眼睛,夢境裡是督軍府中他的房間。
視線漸漸清晰起來,陸淮看見,他的床上坐著一個人,她穿著白色的婚紗。
陸淮一愣:“你……”
那個人忽的開口喚了一聲:“陸淮。”
陸淮聽清了她的聲音,他怔了一怔。
這道聲線極為耳熟,同他心裡的那個人重合。
是葉楚。
陸淮沉默地凝視著她,震驚之餘,心中升起了喜悅。
她的面容被擋在了頭紗之下,她身形纖瘦,潔白婚紗隻襯得她肌膚似雪。
他的猜測和眼前的一切,重疊在一起。
陸淮有想過他們兩個人的關系。
但現在看來,他和葉楚比他想象的更為親近。
葉楚穿著婚紗,陸淮的步子卻停了。不知怎的,他竟不敢靠近她。
陸淮的心跳愈發快了,但他隻是站在那裡看她。
葉楚開了口:“以後我是不是要叫你夫君?”
陸淮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仿佛不受他控制,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那在旁人面前,我叫你阿楚可好?”
葉楚的聲音繼續響起:“好。”
葉楚思索片刻:“禮儀已成,我們既是夫妻,定當患難與共。”
她的聲線柔和極了,輕輕敲打著陸淮的心。
她是他的妻子,陸淮從她口中確認了此事。
陸淮似有察覺,他偏了偏頭,看向窗外,正好瞧見大雪簌簌落下。
他對她講了一聲:“下雪了。”
葉楚抬眼看向窗外,寂靜的房間裡響起了她極輕的笑聲。
陸淮忽的一滯。
那一夜的上海,下了大雪。
畫面隱藏在他記憶深處,她隔著一層潔白頭紗,與他遙遙相望。
陸淮站在那裡,沉默地看著葉楚。
他的妻子穿著白色婚紗,沉靜又美好。
這個夜晚在他的記憶裡熟悉,仿佛觀望著前世。
他們的新婚之夜,大雪紛飛。
第200章 (慶祝200章發紅包)
賀公館。
賀洵獨自一人坐在房中。
房內並未開燈, 光線昏暗,靜極了。
這些天的哭聲猶在耳畔, 此時卻漸漸變得遙遠起來。
賀洵站在窗前, 眉眼隱在黑暗之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這時, 賀洵的眼神微微恍惚, 之後便緩緩合上了眼。
他任由自己的意識放空,逐漸沉入寂靜中。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賀洵已經變成了江洵。
江洵的目光沉靜,他轉身走到電話旁, 拿起了電話。
江洵要給陸淮打一個電話。
電話被接起, 陸淮的聲音傳來。
江洵開口:“我是江洵。”
陸淮嗯了一聲。
江洵繼續說道:“能否讓我見紀彥儒一面?”
陸淮早就猜到了此事, 他曉得等賀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後,江洵必定會出現。
之前陸淮同魏崢一起去見了紀彥儒,過後魏崢定會將聽到的事情告訴江洵。
賀洵小時候被拐一事與紀彥儒有關, 江洵知道後一定會想親自詢問紀彥儒。
陸淮應下:“這件事我會替你安排。”
江洵:“多謝三少。”
兩人說完後,很快就掛了電話。
江洵從魏崢口中得知綁架一事的背後主謀正是紀彥儒。
之後他來到了暗閣, 成為了一個殺手。
而賀洵雖然知道自己是被人拐走的,但是他並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一切有關暗閣以及那些陰暗之事,賀洵全然不知。
所以這次監獄之行, 必須由江洵前去。
陸淮接到江洵電話後,就聯系了邵督察。
邵督察也清楚紀彥儒所說一事與賀家有關,賀洵必定想要問個清楚。
邵督察安排好時間後,立即告訴了陸淮。
兩輛汽車同時在監獄前停下, 江洵和陸淮走下了車子。
夜色彌漫,四周空氣沉寂,唯有夜風偶爾吹過,刺骨萬分。
江洵神色凝重,他朝陸淮點了點頭。
兩人一同往監獄裡走去。
漫長的走道似乎沒有盡頭,原本淡然的江洵卻在此時失了鎮定,腳步有輕微的凌亂。
陸淮故作不知,目光落在前方。
他們走到紀彥儒的牢房前,江洵停了片刻,才推開了門。
此時,紀彥儒坐在椅子上,手腳皆銬著鐵鏈,他低著頭,神色不明。
聽到有人進來,紀彥儒沒有立即抬頭。
過了一會,他才抬眼看去。
一開始,他將視線放在了陸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