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星:“……”想打人。
喬野:“……”我看不懂。
羅學明又咳嗽兩聲,說:“好了好了,雖然學校的初賽比較簡陋,但是系主任和校長商量了一下,覺得畢竟還是代表咱們學校的榮譽。所以這三位同學都有獎狀,還有一點獎金,以資鼓勵。”
哎喲嘿吼的起哄聲又來了。
眾人竊竊私語:“艾瑪,學校還給他倆發紅包。”
“份子錢都有了。”
“就跟結婚似的哈哈哈。”
羅學明還在繼續:“咱們班兩位同學考了第一二名。徐晚星,94分,一等獎,來,這是你的三百塊。”
徐晚星隻差沒哈哈哈大笑起來,一蹦三尺高,雄赳赳氣昂昂上臺拿獎狀和獎金了。
你看你看,她說什麼了來著?那天看到喬野的壓軸題,就知道他死翹翹了哈哈哈!
“喬野,第二名,89分。來,這是你的二百塊獎金。”
喬野也起立,領獎的時候與返回座位的徐晚星擦肩而過。
其實這一天徐晚星早已肖想過無數次,也許沒有這樣詳細,也沒有盤算到會在物理競賽初賽中完成這一壯舉。在她的幻想中,無非就是一次什麼考試,她風風光光碾壓了喬野,重回第一的寶座,將喬野到來後她那動蕩的地位給坐踏實了,揚眉吐氣一次。
而這一天終於到來。
可當她捧著獎狀和裝了三百塊錢的信封,走下講臺,和迎面而來的喬野四目相對時,卻不知怎的,忽然就沒法得意了。
她本該對他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最好還非常中二地來一句:“怎麼樣,學霸,見識到我的厲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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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喬野向她走來,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眼裡沒有失落和黯然,一片寧靜。徐晚星就忽然說不出早已想好的臺詞,再擺出那樣小人得志的模樣了。
媽喲,他毫不吝嗇地分享了他的筆記給她,她拿人手短,心虛到沒法歡天喜地了!
徐晚星張了張嘴,也不知該說什麼,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僵硬,笑也不是,討好也不是。那獎狀和信封明明輕飄飄的,此刻拿在手裡卻又沉甸甸的,叫人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直到兩人都落座,羅學明開始說起下半學期的安排時,徐晚星才回頭去看喬野的表情。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失落,是不是故作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很介意。
可喬野對上她的視線,唇邊卻浮起一抹笑意。
他無聲道了句:“恭喜。”
眼裡,面上,都是毫無掩飾的坦蕩。
徐晚星一愣,動了動嘴,最後艱難地找了句話:“你也考得很好,同喜同喜——”
說完就隻有一個念頭:媽的智障。
該開心的,但這開心裡似乎總摻雜了一點別的什麼。徐晚星心不在焉等到了放學,撓撓頭,說:“那我先走了,學霸。”
總覺得有話要說,又不知該說點什麼。
還是喬野主動叫住了她:“第一輪比賽你贏了,想好提什麼條件了沒?”
換做平常,徐晚星一準兒會說“那你就叫三聲爸爸看我敢不敢答應吧”,可眼下,手還短著呢,她琢磨片刻,四平八穩地說:“那你就請我吃個飯吧。”
這倒是出乎喬野的意料。出於這半個學期以來對徐晚星的了解,他也覺得自己會面臨叫爸爸叫爺爺的險境,沒想到她高舉輕放,就這麼過了?
所以隻是一頓飯……
他拎起書包,和她一起朝外走,“想吃什麼?”
“大餐!”徐晚星覺得這買賣自己著實虧了本,當即獅子大開口,“要貴的!吃到我扶牆去,扶牆走!”
喬野失笑,側頭看她一眼:“沒問題,管飽。”
這對話被來找徐晚星一起回家的於胖子和春鳴聽見了,兩人面面相覷,半天沒說話。
於胖子小心翼翼地問:“是我想多了嗎?”
春鳴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幽幽道:“怕是我們想得太少。”
第二十七章
期中考試結束在周五,兩個雷厲風行的人,周末補了半天課,約在了下午四點,清花巷的口子上見。
第二次與學霸共進晚餐,氣氛和心情都和第一次在屋頂吃抄手時大不相同了。
徐晚星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在四點四十的時候出了門。除了上課愛遲到,其他時候她都是個準時準點的好孩子。況且她也不是故意要上課遲到,實在是生物鍾作祟,天崩地裂都爬不起來。
從巷尾走到巷口,前後也就幾分鍾時間。
今天太陽很好,初冬的日光曬得人暖洋洋的,她也走得優哉遊哉,盤算著到底要吃頓什麼好的,才能一飽口福,同時也不花喬野太多錢。
雖然表面上說要吃大餐,越貴越好,但窮人家長大的孩子,對錢的概念很嚴謹。不管是自己的錢,還是別人請客,都心知肚明不可刻意佔人便宜。
徐義生即使粗糙又沒文化,也十分注重孩子的品德教育,至少長這麼大,除了皮了點,徐晚星從未因為作風與品格問題被人詬病。
四點四十五分,徐晚星提前抵達了巷口,沒想到喬野來的比她還早。
隔著大老遠的距離,少年站在巷口的一棵梧桐樹下,穿一身淺灰色牛角扣大衣,裡面是米色毛衣,背上還背了隻黑色雙肩包。
整個人挺拔修長,書卷味裡帶了點學生氣。
初冬的太陽透過林葉隙縫,灑在他面上、肩上,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光。
他從容而立,低頭看著手機,並沒有注意到從側面而來的她。
徐晚星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天藍色運動棉服,下面是洗到快褪色的牛仔褲,運動鞋倒還好,就是昨晚放學下樓時被人踩了一腳,左邊有個黑乎乎的印記……
下一秒,趁喬野還沒發現,她掉頭就跑。
徐義生正在家裡收拾擺攤用的東西,都在收尾了,忽然看見徐晚星氣喘籲籲衝進來,二話不說往臥室裡跑。
“哎,不是和同學出去吃飯嗎?”他摸不著頭腦,“怎麼又回來了?”
“換件衣服!”臥室裡傳來手忙腳亂的動靜。片刻後,徐晚星探了個頭出來,“爸,我大衣在哪呢?”
“衣櫃最上層。”
“哦。那我毛衣裙呢?”
“左下角的櫃子裡。”
窸窸窣窣好一會兒,徐晚星對著鏡子一照,不耐煩地摳摳頭皮。
瘋了嗎這是,居然還穿裙子?
她皺著眉頭又換了一遍,最後隻在牛仔褲和淺灰色連帽衛衣外面套了件過年穿的米白色大衣,出門前又拿抹布擦了擦鞋子,這才往外走。
徐義生在後頭問她:“和誰吃飯呢這是,穿這麼隆重?”
徐晚星腳下一頓:“我沒有,我就隨手拿了件亂七八糟的。”
“是嗎?隨手一拿,拿了你當家衣服?”
徐晚星低頭看看自己,一臉驚訝的樣子:“哎,還真是!”
徐義生:“……”
算了,女孩子愛美一點也好,天知道他每天都在發愁,生怕自己把小兔崽子養得太糙太男孩子氣,都到這個年紀了還一點不知道收拾自己。
徐晚星再一次抵達巷口時,剛好五點整。
喬野聽見她的腳步聲,抬頭一看,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徐晚星難得穿漂亮一次,平日裡是校服加身,外面加的外套也多是普普通通的運動服。並且,因為家境拮據,她換來換去也就那麼幾件,異常男孩子氣。
可今日,她扎了一束馬尾,劉海天然帶了點卷,松散地落在光潔的額頭上。
她皮膚白,淺灰色的衛衣套了件米色大衣,看上去一下子脫離了江湖氣,笑嘻嘻站在眼前,像極了春日裡初綻的一朵花。
“久等了啊,學霸。”徐晚星一笑,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喬野頓了頓,說:“不久,我也剛到。”
聞言,徐晚星也愣了愣。
不對呀,明明十來分鍾之前就到了,怎麼說剛到呢?
她張了張嘴,很不開竅地想反問他,還好人情世故不夠,但智商勉強能湊。話出口的前一秒,她猛地打住,意識到了什麼。
冷漠疏離的表象之下,刻薄話不斷,但其實他一直有他獨特的方式表達好意。比如說第一次從龍泉山上載她回家,比如把書換回來,比如一邊罵她一邊送她去診所,又比如那份助力良多的筆記。
再比如說,明明已經等了十來分鍾了,卻還雲淡風輕說剛到。
徐晚星多看他兩眼,行吧,這怎麼還越看越順眼了。
“吃什麼?”
“炸雞怎麼樣?”
喬野一頓:“不是要吃貴的嗎,還越貴越好?”
徐晚星理直氣壯地說:“那是昨天的想法,今天的想法是吃肉,越多越好。”
“……”
所以她是在家沒肉吃,被老徐刻薄了嗎?
喬野說:“之前我在市中心試過一家餐廳,就去那吧。”
“貴嗎?”徐晚星憂心忡忡。
喬野好整以暇看著她,說:“肉多,管夠。”
徐晚星:“……”
不是,你真的誤解我了,學霸。
誤解她的喬學霸帶她一起坐公交車去了市中心。
蓉城的老舊與繁華,在這一片核心地段完美融合。老城區的瘡痍與陳舊被現代化的高樓大廈掩映其中,於快節奏的都市生活裡,煙火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那家餐廳就在大慈寺旁,三進小院,窗明幾淨。
小院門口的服務生禮貌詢問:“請問有預定嗎?”
喬野點頭,報上手機號。
徐晚星一愣:“哎,原來你早訂好了?”
跟在服務生身後往裡走時,喬野回頭看她,還是似笑非笑的一句:“放心吧,肉管夠。”
“……”
不是,這個梗還能不能過去了?
這間神奇的餐廳,提供了中西餐結合的美味料理。
服務生先送了兩杯晶瑩剔透的柚子水來,然後遞上兩份菜單。
徐晚星在打開菜單的第一秒,吧嗒一聲合上,瞪圓了眼睛盯著對面的人。
喬野被這麼火辣辣的視線盯著,也抬起頭來:“?”
下一秒,徐晚星開始拉他胳膊:“走了走了,換一家!”
“為什麼換?”他一頭霧水。
對面的小矮個還在拼命拉他衣袖,“太貴了太貴了,我他媽拿了你的筆記還手軟著,這要再吃一頓天價大餐,這張嘴還要不要了?手軟嘴也軟,以後豈不是要給你做牛做馬?”
喬野:“……”
嘴角一抽,他把小矮個摁回座位,“大膽吃,我不缺牛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