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野瞄她一眼,說:“收起你的想象力。”
“嗯?”徐晚星回過神來。
“沒有八點檔的劇情。她沒有虐待我,相反,她對我很好。”
“……是嗎?”她還在偷偷懷疑。
“我十歲那年,知道了她這個人的存在,我們相處了整整一年,我爸才放下心來,和她結婚,重組家庭。”
徐晚星有點摸不著頭腦了,所以非但沒有對兒子不好的繼母,就連父親也這麼細膩,讓兒子和女友相處了整整一年,確定家庭能夠和諧了,才作出重要的決定——
“那你抽什麼煙啊?”
喬野張了張嘴,下一刻,卻聽見車內傳來報站名的聲音。
清花巷到了。
他從徐晚星手裡接過耳機,也摘下了自己耳朵裡那一隻,放回包裡,兩人一同下了車。
“先送你回家。”他站在巷口,沒有急著回自己家。
徐晚星擺手,另一手還拿著那三隻玫瑰:“送什麼送啊,你以為你演偶像劇呢!”
喬野也不說話,反正說送就送,隨便你瞎比比什麼。
徐晚星心道:也行吧,送就送,反正你話也還沒講完。故事說一半是要折壽的,雖然你折壽跟我沒關系,但是我心裡痒會睡不著嘛。
她問他:“然後呢?”
“然後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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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你還沒說完,你到底為什麼抽煙啊!!!”徐晚星不可置信,“哥你是金魚嗎?隻有七秒的記憶嗎!”
寂靜的巷子裡,喬野笑出了聲。
片刻後,他望著前方,低聲說:“因為我一直以為我媽是病死的,直到初一那年。”
嗯?
初一那年怎麼了?
徐晚星的大腦又開始不受控制了。
難道是父親出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和新歡一起謀殺了舊愛?
“停。”喬野再一次把她從脫韁的地步拉了回來,“說了不是八點檔。”
徐晚星一臉警惕地望著喬野,他怎麼老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太邪門兒了!
下一秒,喬野說:“對,我就是知道你在想什麼。”
徐晚星直接給嚇懵了。
我靠他不但知道我在想些什麼,還能讀出我的彈幕???
喬野抬手想戳她腦門,可動作進行到一半,又覺不妥,索性放了下去。他說:“徐晚星,你心裡想什麼,臉上就擺什麼。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樣一點成府也沒有,真的很危險?”
“所以我去練了跆拳道啊!”她踢踢腿,理直氣壯。
“……”喬野嘴角抽搐。
“那,那你媽媽……”她知道這樣直接詢問有所不妥,有些猶豫,可到底還是問出了口,眼巴巴望著喬野,帶點小心翼翼,又帶點固執的探尋。
寂靜深巷裡,他們已然走到了她的家門口。
緊閉的卷簾門外,她聽見喬野平靜地說:“因為賭博,她欠了巨額債務,又借了高利貸,利滾利,再也還不清。”
“後來她不想連累我和我爸,爬上三十層樓,直接跳了下去。”
“那一天,我沒有見到我媽,隻知道她出差了很久,後來忽然就得急病走了。同一年,我爸因為工作調動,輾轉各地,帶著我離開了。離開了熟悉的環境,我連隻言片語都沒聽說過,所以對他的解釋篤信不疑。”
徐晚星忽然就喪失了語言能力,怔怔地望著他,不知能說些什麼,又該說些什麼。
喬野卻忽然側頭,問:“嚇到你了?”
她脖子一擰:“開玩笑,我誰啊?我徐晚星啊!我會被嚇到?!”
喬野又笑了,這一次帶了點溫度,是真心實意的笑。
徐晚星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問他:“所以你恨你爸爸嗎?”
“不懂事的時候傷懷過一陣,後來很快就明白了,他是為我好。”
徐晚星松口氣,這才放下心來:“爸爸們總是這樣,大男子主義,自以為是為孩子好,有時候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還可能會傷害到我們的感情。可是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
像是為了寬慰他,她還裝作義憤填膺地說:“我小學的時候,老徐知道我被欺負了,跑去找我班主任說明情況,要她嚴肅處理那幾個小孩。喂,挨打這麼丟臉的事,鬧得全班都知道很光榮嗎?我氣了整整一個星期,一句話都沒跟他說!”
“還有啊,他覺得小姑娘就應該穿裙子。我長個子那幾年竄得很快,有一次半年就長了半個頭那麼高,換季之後,往年的衣服就穿不了了。結果他自作主張給我買了一堆裙子回來,花光了那個月手頭的所有餘錢。哎,穿什麼都不問問我嗎?害我一夏天都隻能穿裙子!!!”
她聲情並茂地訴著苦,卻見喬野笑起來,一聲一聲,低沉悅耳,帶著少年人的一丁點柔軟暗啞。
他不疾不徐打斷她的話,叫她的名字:“徐晚星。”
“啊?”
“你長個子那幾年,竄得很快——”他抓住了關鍵,“是有多快,長到今天還隻有一米五幾?”
???
徐晚星先是懵逼,然後震驚,最後怒不可遏。
“好你個喬野,爸爸盡心盡力安慰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啊?!”
喬野笑得肩膀都在抖,並且笑意還有加深的趨勢。
他又叫了一次:“徐晚星。”
“幹嘛?!”這一次,她的語氣裡帶著實打實的暴躁了。
卻見他低頭望過來,眼神明亮道:“謝謝。”
“……”
他總是這樣,反應莫名其妙,不走尋常路,她以為他該感謝的時候,他居然擠兌她。她以為他要和她吵架了,他又這麼和顏悅色跟她說謝謝。
“你神經病是不是,喬野?”她撸袖子,假裝要跟他幹架,可撸到一半,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踏踏實實落了下來。
第二十九章
這一次的“兄弟聚餐”,以徐晚星破天荒地臭美換衣服開始,在清花巷尾喬野的大笑和她的暴躁中落幕。
徐晚星:“懶得理你這神經病!”
說完,丟下一個白眼,扭頭蹭蹭蹭爬上了木梯。
喬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走了。”
她都已經爬到了屋頂,下一秒,從上面露出個腦袋來:“哎哎,周一就要去參加復賽了,你準備好沒?”
樓下,喬野回過頭來,漫不經心地反問道:“復賽而已,還需要準備?”
“……”
很好,這位哥真他媽有精神分裂症吧,前一分鍾還在裝憂鬱青年,下一分鍾就開始裝逼。
徐晚星暴躁地朝他比了個中指:“當我沒問!”
樓下的人又笑了。
他說:“下次還接著賭嗎?”
“為什麼不?”徐晚星趾高氣昂,“能多吃幾頓免費大餐,幹嘛不吃?”
“就這麼篤定復賽還能贏我?”
“那是。畢竟這次我連二分之一的功力都沒拿出來。”
喬野低聲笑了,不緊不慢點頭:“那就拭目以待了。”
周一一大早,徐晚星就被叫去了辦公室。
她還以為是期中考試的成績提前出來了,要挨批鬥了,特地從春鳴身上扒拉下來一件非常厚重的面包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這樣比較扛打。”
於胖子噗嗤一聲笑出來:“那你該帶個頭盔,畢竟師爺揍你一向往腦門兒上敲——”
他話音未落,先挨了徐晚星一記敲。
於胖子:“我做錯了什麼!”QAQ
春鳴優哉遊哉把徐晚星的外套披在身上,拉了拉短了好長一截、堪堪齊腰的衣擺,說:“錯在你嘴賤不自知,還以為自己挺幽默。”
結果徐晚星到了辦公室一看,喲,喬野也在呢!
這下松了一大口氣。
和學霸一起出現的場合,一般來說場面不會太難看。換個順序也合理,畢竟難看的場面,學霸一般不會出現。
羅學明正跟喬野說話,餘光瞥見門口新出現的人,視線一轉,眉頭一緊:“你這穿的什麼玩意兒?”
喬野背對辦公室大門,聞言也回頭一看。隻見姍姍來遲的徐晚星穿了件長及大腿的面包服,衣服看上去比人大了一倍,衣袖也拖得老長。
徐晚星一頓,當然不可能明說:我是怕您老揍我,所以穿了件扛打服。於是她靈機一動,抖了抖衣袖,在半空中擺了個架勢——
“我這不是惦記著您連續上了兩節課,特疲倦嗎?特地來給您跳段甩袖舞!”
羅學明:“……”
喬野:“……”
辦公室老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羅學明沒好氣地咆哮:“別跟我插科打诨,過來,我這兒有正事要說!”
所謂正事,就是下午兩點在市中心的肅德中學舉行的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復賽了。
“一會兒你倆三四節課就暫時不上了,我和張老師開車送你們回家,先跟父母說一聲,收拾收拾東西,之後我們直接出發去肅德那邊。”羅學明看了眼手表,“今天下午筆試,明天上午還有個物理實驗,所以今晚要住在市中心了。”
徐晚星一聽就樂了:“一會兒不上三四節課?”
第三節 英語,第四節語文,哈哈哈,沒想到她徐晚星也有今天,還能光明正大逃課,逃的還是最頭疼的課。
羅學明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眼睛一眯,動手要卷書了。
下一秒,徐晚星抱頭就跑:“那什麼,我先回去收拾書包了!”
羅學明面無表情放下書,又看向喬野,表情瞬間春回大地,語氣都放溫柔了不少:“你也回去收拾書包吧,一會兒和徐晚星一塊兒下來。”
喬野點頭:“要麻煩羅老師了。”
羅學明真想把徐晚星拖回來,看看,看看人家!這麼有禮貌,這麼貼心的好孩子,對比一下,他的課代表真是典型的欠打皮孩子。
都是一樣大的孩子,怎麼人和人的差距就這麼大呢?
正午時分,學校的公派面包車停在清花巷的口子上,兩個孩子分別回家收拾東西了。
羅學明想了想,對張永東說:“我去徐晚星家,你去喬野家,也跟父母說明說明情況,講一下今晚要外宿的事情。”
於是徐晚星走了沒幾步,就被緊隨其後的人叫住了。
她大驚失色:“您要跟我回家?”
羅學明不緊不慢地反問:“怎麼,不歡迎?”
“不是,您老坐在車裡等著不挺好的?”徐晚星的心髒都懸在了半空,“您放心,我爸特善解人意,對你們老師的話那是言聽計從。我跟他說一聲,別說外宿一宿了,就是外宿一學期,他也絕對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