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白秋宜並不知道,這一點一滴,其實凡子衿都看在了眼中。
他是個男人,比誰都清楚少年眼底的那簇火光,弟弟?也隻有她這種蠢女人會信了。
但他卻不動聲色,隻是在終於扳倒了九王爺一黨後,回府沐浴更衣,在半夜時分,悄悄摸進了白秋宜的被窩。
白秋宜是被驚醒的,一隻手探入她衣內,撫住了她胸前那團柔軟,她差點驚呼出聲,耳邊卻響起一聲輕笑:「別怕,是為夫。」
凡子衿身上還帶著氤氲的湿意,長發散下,眸色深深,在朦朧的月光下,就像個風華絕世,禍害君主的妖孽。
白秋宜一時連呼吸都忘記了,直到那隻手又往她衣服伸了伸,她才一激靈,猛地將他的手按住,「你,你要做什麼?」
她聲音發顫,他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俯身靠近她,氣息灼熱,笑得玩味萬分:「自然是做夫妻之間該做的事情了。」
白秋宜的身子一時僵住了。
說來也諷刺,她嫁入相府這麼久,卻還一直是處子之身,她與凡子衿其實並沒有真正圓過房。
開始是因為沈小姐,他一直留宿在那方小院,沒有來過她的房間。
後來則是忙著朝堂上的事情,據說跟九王爺一黨鬥得死去活來,無țű̂ₛ暇分身,幾乎都宿在書房裡。
白秋宜也不在乎那麼多,她心態早已變化,獨自一人也樂得清靜,倒是凡子婳時常捧著下巴,唉聲嘆氣,說這樣下去,嫂嫂何時才能為她生個小侄兒?
葉昭站在一旁不說話,臉上卻是帶著笑意,並不像凡子婳那樣憂心忡忡,他或許能夠理解白秋宜的心境。
隻是如今,凡子衿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她的床上,白秋宜一時懵住了。
「你,你的事情都忙完了?」
她下意識地往床裡縮,躲過凡子衿的那隻手,畢竟她還沒有習慣這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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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子衿卻緊追她不放,那隻不安分的手在她胸前遊走著,一邊揉弄一邊低笑著:「闲事都忙完了,所以可以來夫人這做些正事了……看不出夫人身形清瘦,這裡卻非一馬平川,本相一隻手都難以握全。」
他低下頭,說著調笑她的葷話,氣息繚繞間,她臉上火燒雲一般。
「夫人放心,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阿昭在外頭守夜呢,這院裡的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朵,包括……咱們這房裡。」
凡子衿俯下身去,舔了下白秋宜的耳垂,低低的笑聲溢出唇齒:「所以夫人待會聲音小一些,本相也會憐香惜玉的。」
夜風那樣冷冽,白秋宜的身子卻是火熱的。
少年侍衛守在屋外,俊秀的一張臉在月下冷冰冰的,他緊緊抿著唇,不去聽屋裡的動靜,可握劍的手仍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細微的喘息聲在黑夜中飄出窗外,少年恍惚間,似乎聽見白秋宜哭了,他心頭霍然一緊,扭過頭想要奔至窗下,卻到底停住了腳步。
夜風呼嘯,掠起少年的衣袂發梢,他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是冷的。
斷ẗůₜ斷續續的哭聲鑽進他耳中,夾雜著男人溫柔的哄聲,屋裡簾幔飛揚,暖煙繚繞。
白秋宜雙手攀著凡子衿赤裸的後背,目光迷離地盯著上方的紅綢緞,疼得淚水模糊了雙眼,人像浸在海水中,浮浮沉沉,不得靠岸。
最後的最後,男人用舌頭舔去了她的淚水,溫熱的氣息逼近,喑啞又含笑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夫人,從今夜起,你真正成為這相府的女主人了,誰敢再覬覦你,便是自尋死路,你懂了嗎?」
(七)
九王爺倒臺後,相府的勢力一下到達了頂峰,凡子衿成了整個皇城裡,除了聖上以外,地位最尊貴的男人。
數不清多少官員要攀附於他,無數女人被送進了相府,凡子衿卻看也未看,隻是攬著白秋宜的腰,怡然自得地逛著花園,身後跟著愈加沉默不語的少年侍衛。
白秋宜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她時常覺得這一切像場夢,美好得不真切,好像天一亮就會醒來。
她多麼害怕,又多麼沉迷。
母親與沈小姐的話被她刻意地遺忘掉,她抱著一種說不出的僥幸心理,她想,或許自己不會像母親與沈小姐那樣,或許凡子衿是真的愛她,或許她這個夢……永遠也不用醒?
就在這樣一天一天的忐忑與祈禱中,皇城的形勢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前一刻的盟友,後一刻已成為了仇敵。
凡子衿為相太過疏狂,行事恣意不羈,引來了許多貴族的不滿,這其中,也包括白秋宜的父親,伯陽侯。
白秋宜夾在中間,兩頭相勸,她還在冷風呼嘯的深夜,軟言細語地求凡子衿,叫他看在她腹中即將出生的那個孩子份上,不要為難她的父親。
凡子衿一隻手指纏繞著她的長發,久久未語,最終到底在白秋宜哀求的目光下,笑了笑,攬她入懷,氣息灼熱:「你放心,好好養胎,一切我心中都有數。」
許是白秋宜的話真的起了作用,沒過多久,伯陽侯府迎來了五年一度的宗族祭祀大典,祭典前半月,凡子衿竟破天荒地陪她回了一趟娘家,與伯陽侯把酒夜談,態度似有緩和。
白秋宜心裡放了一塊大石,也不打擾他們的談話,隻在婢女的攙扶下,踏入了白家祠堂。
萬籟俱寂的夜裡,她隻想同母親說說話,讓母親放心,她這些年過得很好,她遇上了自己的良人,絕不會被辜負的。
祠堂裡燭火搖曳,臨走前,白秋宜將一枚往生鎖放在了母親的靈牌後,那是凡子衿替她從一位高僧那求來的,據說能讓亡魂往生到更好的地方。
那鎖後還刻了四行詩句,白秋宜雖然被凡子衿手把手教著讀書習字,但也僅限於認識那些字,一旦它們串成了詩文,連在一起她就不太看得懂了。
凡子衿對她解釋那些詩句,是悼念亡者的意思,也寄託了她對母親的祝福與思念,白秋宜心中感動難言,倚靠進了凡子衿懷中,隻盼母親能收到她的心意。
從祠堂裡出來後,月光浮動,樹影婆娑,白秋宜在夜風中不防遇見了一個人——
竟是葉昭。
這位俊秀腼腆的少年郎,已經很久沒有同她說過話了,他似乎在有意躲避她,她曾私下找他問過,他卻隻說自己身上血腥氣太重,怕衝撞了她腹中的孩子。
如此一來,她也無話可說了。
隻是今夜,葉昭看起來神色古怪,欲言又止,白秋宜即使屏退左右後,他也仍是支支吾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阿昭,你到底想同我說什麼?」
白秋宜放柔了聲音,在黑夜裡想要拉起少年冰冷的手,安撫他紊亂的情緒。
少年卻身子一顫,受驚般地後退了一步,他呼吸急促地看向白秋宜,胸膛起伏著,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夫人,你,你多保重。」
說完,轉身匆匆而去,竟是頭也不回,扔下在原地傻了眼的白秋宜。
「阿昭!」
白秋宜喊著,少年的身影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好似從來沒有來過一般。
明月靜靜地掛在枝頭上,白秋宜站在冷冽的夜風中,一頭霧水,她衣裙飛揚,長眉微蹙,不知怎麼,一顆心竟在冷風中怦怦跳了起來。
(八)
朔風漸起,皇城裡的第一場雪下得猝不及防,而更加毫無預兆的是,就在離祭祀大典還差最後三日的時候,葉昭又悄悄來找了白秋宜。
夜闌人靜,飛雪紛紛揚揚,一地如銀。
相府裡靜悄悄的,凡子衿此刻仍在宮中與幾位侯爺商議大典細則,葉昭得了機會,再不猶豫,徑直回府找到了白秋宜。
房中門窗緊閉,少年按捺住急切的呼吸,在白秋宜驚愕的目光下,壓低了聲,開門見山道:「夫人,您上次回伯陽侯府時,是否在祠堂裡放了一枚往生鎖?」
白秋宜腦中「嗡」的一聲響,她雙手微顫,仿佛猜到葉昭想要說什麼了。
「是不是,是不是那往生鎖背後的四行詩句……有問題?」
葉昭點點頭,深吸口氣,將一切和盤託出:「那是一首影射當今陛下的『反詩』,相爺想以此為證,陷害伯陽侯府包藏禍心,意圖犯上作亂!」
白秋宜身子一震,瞬間煞白了一張臉。
她可能做夢也想不到,凡子衿步步為營,心機究竟有多麼深沉,這次宗族祭祀大典,便是他扳倒伯陽侯府最好的機會!
祭祀大典上,陛下也會親臨伯陽侯府,到時自會有凡子衿安排好的「證人」,當眾出來揭發伯陽侯的「狼子野心」,還會擺出若幹證據,其中白家祠堂裡,那枚刻著「反詩」的往生鎖,就是最重要的一環!
凡子衿處心積慮,與伯陽侯明爭暗鬥了好幾番,終是到了劍拔弩張,斬草除根的生死時刻!
白秋宜渾然不知地做了這中間的一顆棋子,一顆能讓她家族徹底覆滅的棋子!
淚水愴然落下,白秋宜身子搖搖欲墜,幾乎就要站不穩了,她耳邊驀地想起從前沈小姐對她說過的那句話:「你要記住,他給的溫柔,就是毒藥,千萬不要相信。」
怎麼辦,她信了,她還是信了,原來所有的美夢,不過都是虛假的幻象,她才是那個最傻最可笑的人。
「快,夫人,不能再耽擱了,我現在便陪你去一趟伯陽侯府,拿回那枚往生鎖!」
葉昭用鬥篷裹好白秋宜,帶著她才踏入夜色中,院裡便緊鈴大作,暗處埋伏的一幫人魚貫而出,瞬間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火把染紅了半邊天,凡子衿徐徐走了出來,一襲玄色的披風,墨發如瀑,宛如天人,在白秋宜與葉昭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搖頭而嘆:「阿昭,你終究還是背叛了我。」
他勾起唇角,笑意嘲諷:「你前腳才離開皇宮,我後腳便收到了消息,我原本以為,你不會出現的,可惜,你還是令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