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連日的好心情很快就被實驗室的師兄師姐發現了。
和我關系最好的孫嘉悅師姐問我:「可宜,最近遇上什麼好事了?」
我哼著歌:「就是暫時不用研究人類擇偶學了,很開心。」
她撲哧一笑:「你是開心擺脫了那個研究對象吧?」
我態度嚴謹:「是他擺脫了我。」
畢竟這一年以來施廷對我的態度就是厭煩不屑,說他會因為我的離開產生什麼情緒我並不相信,他估計隻會拍手稱快。
但無所謂,我獲得了研究數據,他獲得了一整年免費的苦力,我們錢貨兩清,互不相欠。
孫嘉悅:「是哦,他好像都沒來找你。」
我不以為然:「他哪找得到我?」
首先,他在我隔壁學校,我們的交際圈就有壁,其次,他除了我的名字什麼都不知道,他並沒有我的照片,我給他的電話也是我不常用的二號卡,加他的賬號除了遊戲賬號,全是小號;第三,雖然我見過他的很多朋友,但他根本沒見過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
早在加上他的時候我就鋪墊好了抽身而出的這一天。
真是心曠神怡的一天。
傍晚,我的微信忽然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申請人名叫「草莓甜心熊」,頭像是一張自拍,甜美可愛風,女生俏皮地眨著眼,比出 V 字,盡顯網感。
她的申請理由也格外禮貌ťù₆,標注了自己的姓名是田可兒,並對我說「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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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頭霧水地接受了好友申請。
草莓甜心熊:舒可宜姐姐你好。
我:你是?
草莓甜心熊:我是特地來跟你道歉的,我和施廷哥哥真的沒什麼,那天隻是大冒險的懲罰,我知道你因為這個對施廷哥哥產生了誤會,我不想影響你們的感情,所以解釋一下。
說完她又言辭懇切地解釋了那天的前因後果——包括施廷沒有真的親到她,隻親了臉,他們都喝醉了雲雲。
我:你是不是搞錯了。
草莓甜心熊:姐姐還是生氣嗎?
我:不是的,我隻是說,我和他也沒有感情,也不是什麼男女朋友,你沒必要和我解釋。
她一時語塞。
草莓甜心熊:姐姐別說氣話,你去找施廷哥哥吧,他還是很在乎你的,你不理他,他都睡不好。
我心想,騙鬼呢。
但畢竟這是個女生,說話也怪有禮貌的,我不好直接把她拉黑,於是繼續和她聊了下去。
我:我沒說氣話,你還有別的事沒?
草莓甜心熊:啊?
我:沒事我就不回復了。
草莓甜心熊:姐姐,我知道你是安大的高材生很忙,但是……
我點進女生的朋友圈,發現她最近轉發了很多考研的文章,還有很多安大的考研資料。
我:你要考安大的研究生?
草莓甜心熊:啊?
草莓甜心熊:沒有,我隻是隨便看看。
我:你想考哪個專業?
草莓甜心熊:……播音主持。
我:你外形條件很好。
草莓甜心熊:啊?
我:多看看 B 站上 XXX 的視頻,那是安大之前的研究生導師自己做的教學視頻,我舍友當時考這個專業的時候就天天跟著她練氣息和吐詞。
草莓甜心熊安靜了幾秒鍾,然後給我發來一張 up 主主頁的截圖。
草莓甜心熊:是她嗎?
我:是。加油備考,如果過了初試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我舍友面試的事情。
草莓甜心熊:太感謝你了學姐!!![比心]
我:沒事。
她又忸忸怩怩地和我交流了兩句,這才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草莓甜心熊:其實我很少和施廷他們出去玩的,我這段時間都在好好學習,那天實在推不了。
我:你和他們一個學校的?
草莓甜心熊:嗯……我成績不是很好,這次考研感覺目標也定得太高了,安ṱũₓ大比我們學校好太多了。
我:安大沒有本科歧視的,你放心好了,隻要努力備考,有希望的。
草莓ṭüₒ甜心熊:舒學姐,你人也太好了。其實……今天是施廷讓我來找你的。
我:我猜到了。
草莓甜心熊:學姐,就是你為什麼會喜歡他啊,施廷其實沒有那麼適合你。
她說得委婉,我卻心情微妙。
看來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原本以為田可兒喜歡施廷,沒想到她心裡一清二楚這是個什麼人。
我:我知道了。
草莓甜心熊:啊?
我:我以後不會再去找他了,他確實不適合我。
草莓甜心熊:嗯嗯,我覺得他配不上你。
小姑娘口風改變得極快,我也不覺得有什麼。
畢竟我把他作為研究對象,不排除人家把他當成什麼逗趣的生活調劑品的可能。
我又和草莓甜心熊交流兩句,就道了別,去準備我的答辯稿了。
生活不止眼前的施廷,還有詩和遠方。
6
草莓甜心熊在我傳授一些學習經驗後,已經徹底晉升為了我的線人,每天實時和我分享施廷的動態。
草莓甜心熊:學姐,施廷之前還放狠話說你三天之內絕對會回來找他,結果今天問了一圈發現你沒加回任何一個人,現在臉色可難看了。
草莓甜心熊:學姐,施廷今天在網上又發脾氣了,他說為什麼找不到你,我們都是廢物。
草莓甜心熊:學姐,施廷今天被保安堵在你們學校外面了,說是人臉識別不通過,哈哈哈哈哈哈哈!
草莓甜心熊:學姐,我感覺……施廷是不是想學浪子回頭這一套啊,這幾天他憔悴了好多,到處找人問怎麼挽回你,還把我的聯系方式都刪了,但你千萬不要因為這個就回心轉意啊!
草莓甜心熊:學姐!!!!你要小心,施廷好像找到你的學院了,你這幾天不要出校了,他在門口蹲你。
我:「……」
什麼鬼。
這人是瘋了嗎?
我覺得莫名其妙,感謝了草莓甜心熊後,告訴她我這段時間都不會出校門的。
施廷還真的被舔上癮了?
我認真分析了一下他的心理,發現無跡可尋——隻能歸根於他習慣了有人任勞任怨地為他做苦力,被他進行人格羞辱。
傍晚離開實驗室的時候,我看了眼對桌的燈。
那是聞師兄的位置,他還沒走。
見我起身,青年抬起頭,看向我:「要走了嗎?」
我點頭。
他笑了笑:「那我鎖門吧。」
我看了眼時間:「九點了啊,不知道門口的快遞站關門沒。」
聞岫白一頓:「你要出去?」
我點頭:「買的東西到了。」
聞岫白垂眼,溫聲說:「我陪你去吧,幫你拿。」
我眨了眨眼:「不重的,就兩個。」
聞岫白停頓幾秒,望向我的時候不自覺視線偏移,好像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開口。
半晌,他說:「師妹,你沒看到表白牆上的內容嗎?」
我愣住了:「啊?」
聞岫白眉頭微皺:「有人用你的名字問你的信息,下面真的有人說你是我們學院的。」
他說:「那個來詢問的人是外校的……我覺得大概率是你那個研究對象,所以就自作主張聯系了表白牆刪除那些信息,但應該還是被人看見了。」
他欲言又止,我恍然大悟。
就說施廷是怎麼知道我學院的,原來用的是這樣樸素又原始的方法。
我:「我沒看到——可能是他吧,謝謝聞師兄。」
「我送你回宿舍吧,」他嗓音清朗溫和,「有點晚了,畢竟不太安全。」
我一時之間有點感動,又有點不好意思。
我:「那就麻煩師兄了。」
他細致地檢查完整個實驗室的設備,鎖好門,才和我一起往樓下走。
夜風徐徐,月明星稀。
我側頭看向青年清俊的側臉,有些好奇:「聞師兄,原來你也會看表白牆。」
他似是一怔,片刻後含糊道:「嗯。」
皎白的月色下,他的耳畔仿佛泛起了一層紅,我覺得自己看錯了,想看清楚點的時候,快遞站卻已經到了。
取好快遞,我們邊聊天邊往回走。
聞師兄善解人意,溫和謙遜,品學兼優,但凡和他接觸的人,無一不對他贊不絕口。
順手解決師妹的一點小麻煩,對他來說是如同喝水吃飯一樣正常的事情。
隻是到宿舍樓下後,我忽然想起他平時都會八點半離開,去操場夜跑,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麼,待到了九點。
不會……是特意在等我吧?
這個猜想在腦海中一閃即逝。
我看向聞岫白。
他也看向我,似乎是愣了一下,隨後溫聲問:「怎麼了?」
我到口的疑問就吞了下去。
大概、可能、也許隻是一個巧合。
聞師兄雖然樂於助人,但體貼到這種程度,總感覺不太正常。
7
答辯當天,我聽到同組的同學討論著什麼。
「今年的答辯助理是聞師兄啊!」
「我看到他那張臉真的會說不出話的。」
「聞師兄不是很忙嗎,怎麼會接這種活啊?」
「這就不知道了……」
我愣住了。
聞師兄?
我往前排一掃,果然看見了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似乎是對背後的注視有所察覺,他側過頭,從眉到鼻,再到下颌,線條都清雋俊秀,完美到無可挑剔。
他看見我了,對我很淺地笑了一下。
我導門下第一池面,名不虛傳。
我也眨眨眼,對他打了個招呼。
說實在的,答辯對我而言沒有什麼值得緊張的地方,但畢竟認Ťŭ⁼真準備了許久,上臺時,我的心跳還是略有加速。
PPT 一頁一頁往後翻著,停留到了致謝部分。
答辯老師翻看著我的論文,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一旁的聞岫白。
他今天居然戴了一副眼鏡——據說聞師兄有輕微的近視,但並不影響日常生活。
多虧眼鏡的加持,我才發現師兄的眼角有一顆色淡近似於無的小痣。這副裝扮絲毫沒有掩蓋他的容貌,反而襯得他越發光風霽月,皎若芝蘭。
真是讓人賞心悅目的一張臉。
他低頭認真記錄著,我還在走神,忽然聽到安靜的空間裡傳來一陣有些刺耳的推門聲。
「咯吱——」
導師們已經開始提問,我隻來得及瞥了一眼門外的人,表情一滯。
施廷?
怎麼會是施廷?他怎麼會來這?他從哪找來的?
門外那個神色憔悴,眼底發青,瞳孔裡還全是紅血絲的男人赫然就是幾周不見的施廷。
他在看見我的那一刻表情有些恍惚,好像很驚喜,又好像有幾分陰沉,成分太過復雜。
我震驚於他的忽然出現,差點沒嗆出聲。
但現在不是走神的時候,幸好我對自己論文的內容已經熟悉到足以倒背如流,開始集中注意力回答導師們的提問。
期間我又看了一眼施廷。
隻見他在認真閱讀我的 PPT,表情逐漸僵硬,眼神也變得不可置信,然後轉頭盯向我。
我:「……」
哦豁。
因為研究內容過於真實,我猜他對我答辯的內容無比熟悉,以至於導師問我的「樣本採集方法」裡的樣本是誰,他估計也聽出來了。
結束答辯,我彎腰鞠躬,向教室後走去。
施廷仍然直勾勾地望著我。
我想了想,表情淡定地走向了他,示意他去走廊,順便關上了門。
「舒可宜。」
我回身的時候,聽到他略顯沙啞的聲音。
「舒可宜……」他好像激動了起來,定定地瞪著我,半晌才說出話來,「我找到你了。」
我:「……」
這家伙演什麼偶像劇呢?
我不鹹不淡地說:「想不到啊。」
他看向我:「我想問問你,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揚眉,「你是指什麼?」
「你給我轉賬……」他抿唇,「拉黑我賬號,不接我電話,還把小宇他們全給拉黑了,忽然消失,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