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努力扯出一個笑:「那你陪我一起出門總可以了吧?」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
最後安渝西妥協了,帶著在房子周圍轉了轉。
行吧,總算是能出來透一口氣了,反正我真的也是隻是想出來走走而已。
但是當我出來以後,我發現一個安渝西的房子偏僻得超出我的想象了。
外面一片荒蕪,隻有這一棟房子孤零零地杵在這裡。
我跟安渝西在外面一直走一直走,大概走了一個小時,越走心越涼,我在走的這一個小時裡,根本沒看到一個人!簡直像是個無人區一樣。
我問安渝西:「你怎麼選了這麼個地方?」
「安靜!」
的確,這個地方別說方圓十裡了,方圓百裡都沒有人。
安渝西忽然停下腳步:「我們還要繼續走嗎?」
我望了望根本看不到邊的遠處,腳也已經走得很酸了,我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回去吧!」
外面已經起風了,裙擺被卷起紛飛,感覺有些冷,我抱緊手臂拖著步子往回走。風裡夾雜著安渝西的聲音:
「放棄了麼?」
「放棄什麼?」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想要逃跑的念頭。」
一股冷氣從腳底冒上來,我盯著他:「所以你帶我出來,走了這麼遠這麼久,就是為了讓我知道,我是根本逃不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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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變態的人!」我咬牙切齒,怒火直接衝到腦袋上。
「生氣了?」
你說呢?難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很高興嗎?
安渝西走到我跟前,低頭看著我:「如果你沒有抱著想逃離的念頭,怎麼會這麼生氣?」
「我走了那麼遠,我還不能生氣了?安渝西!你別太離譜了!」
「好,不管怎麼樣。外面什麼情況你都看見了,我相信你心裡也該有數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天,天色漸黑,月亮也漸漸爬上了天幕。
安渝西看了看我:「累麼?我可以抱你回去。」
我看著他隻覺得這個人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了,我看著他向我伸出的手,覺得十分厭惡。
「不必!」我恨恨道,就這樣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去。
18
我忽然發現,想要騙過安渝西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的警惕心真的太強了,完全不信任我。
我的示弱,乖順,他都看在眼裡,心裡也都明白我為的是什麼,所以他根本不會動容。
我自以為我是了解安渝西的,但其實換過來想想,安渝西其實也了解我。我知道他想要什麼,他也知道我想要什麼。
我甚至覺得我們兩個是在進行一場博弈,看誰棋高一著。
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才能取得他的信任,但是我總得做點什麼,不然在這種情況下,我實在太被動了。
不知不覺在房子裡待了一個月,從那天開始,安渝西每天都會陪我散步。每一次都從不同的地方出發,但是不管從哪個地方出發,跑了多長時間,結果都是一樣的。
我知道他是想要用這種方式徹底打消我的想要逃跑的想法。
為了讓我留在他的身邊,他可真是……費盡心思。
這幾天似乎是公司那邊有事,安渝西終於開始不再陪我一起「坐牢」了,偶爾他會出門,頻率也越來越頻繁。
把我一個人放在家裡,他自己倒是對自己的家倒是放心啊。覺得我一定逃不出去。
這一天,安渝西又出門了。其實這本來沒什麼,直到我端著水從客廳路過準備去接水,我竟然發現一件事。
門,是開著的。
水杯從手中滑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狼藉。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我能聽見自己心髒猛烈跳動的聲音,「撲通」「撲通」「撲通」,一聲大過一聲,震耳欲聾。
反應過來以後,我條件反射地衝了過去。
門外雖然一片荒蕪,但是,也許,有可能我是能逃出去的對不對?
一絲希望也是希望,對不對?
門外的自由世界像是在跟我招手,我馬上就能離開這個破房子了。
當我剛要邁出最後大門的時候,我的理智拉住了我。
不對!
這不對!
安渝西怎麼可能這麼粗心大意!明明知道我想要逃走,他出門又怎麼會忘記關上大門!
有問題!
一定有問題!
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安渝西在試探我。
他現在一定是在某處監視著我,看我到底會不會離開,如果我要是離開了,不就正好印證了他的猜想?以後他會對我更加防備,再想出去可就難了。
站在門口,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進退兩難。
指甲狠狠地嵌進肉裡,我咬了咬牙,最後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
後退一步。
關上了門。
希望我的判斷是對的。
19
安渝西回來的時候,我正窩在沙發裡看電視,電視裡演的什麼根本就沒進腦子。
「今天做什麼了?」
就好像下班回家的丈夫,在問妻子在家做什麼了一樣自然。
「還能幹什麼吃喝拉撒睡,像豬一樣。」
他繞到我身前,手上大包小包倒是拿了不少:「送你的禮物。」
我看了看,都是一些奢侈品——包包、衣服、鞋子,應有盡有,他倒是舍得花錢。可不是麼,他都花了那麼多錢買下這麼大的房子困住我,還會心疼這點錢麼。
我沒有接,抬眼看著他:「又不過年又不過節的,送什麼禮物?」
「我今天高興。」他的眼睛裡都是笑意。
我翻了個白眼,你當然高興,我今天可是錯失一個逃跑的機會呢。
「高興什麼?」
「你沒有跑。」
他承認了!
他果然是故意的。
所以這個禮物顯而易見是他給我沒有逃跑的獎勵嗎?他拿我當什麼?寵物麼?
我咬著牙:「今天你故意沒關門,就是想看看我會不會跑?」
他如果回答的是,那他這個人,可真是垃圾。
「是。」
果然……垃圾。
我心裡怒罵他千百次,罵他的同時心裡還有一絲慶幸,幸好沒有衝昏頭腦跑出去。
我強忍火氣,伸手拉住他的手,面上卻笑得一臉天真無邪,格外真誠地道:「你看,我就說我不會跑的。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他笑了一聲,伸手將我耳邊凌亂的發絲縷到耳後,輕輕吐出幾個字:「不相信。」
什麼?
我皺眉,還沒等到我說話,他又繼續道:「別演了,你知道這是我故意試探你的。不過對於這個結果,我很滿意。」
他將我摟在懷裡,倚在我的肩頭,低聲訴說著:「但是回來的路上我還是很害怕。害怕回來後,看到的又是空蕩蕩的房子。
「幸好,你還在。你沒走我真的很開心。」
這番話說得真是深情款款,但是也讓我覺得他這個人是真的有病!偏執!病嬌!陰暗!
我冷眼看他:「那如果我真跑了呢?」
安渝西輕笑一聲,滿不在乎道:「那就再把你抓回來。」
所以逃跑的懲罰也就是被抓回來,這麼想想也不過如此嘛,我還以為會是打一頓罵一頓。
安渝西果然還是舍不得對我下手。
然而這樣的想法,很快就在安渝西的下一句話說出之後,消散得連一股煙都不剩了。
「阿離,今晚回來的時候,我既希望能看到你在家裡等著我,又希望看不到你……」他抬起眼看我,「那樣我就有理由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安渝西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放在我的腿上,隔了一層薄薄的睡裙,卻依舊能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溫度。
他望著我的眼中帶著濃重的炙熱和欲望,那隻手甚至還有在向上慢慢滑動的趨勢。
「安渝西!」我幾乎驚叫出來。
頭一次,我感到了驚慌、害怕、恐懼。
我一直以為我拿捏住了他弱點就能所向無敵,隨意擺布。
自以為是的聰明,反而是愚不可及!
直到現在我才深刻地意識到,我一直被圈禁在他的陷阱中,我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甚至他可能比我還了解我自己,我的這點小心思對他一眼就知道,隻不過沒有輕易點破我而已。
他似乎被我的反應嚇到了,怔了一瞬,看著縮在角落裡的我,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痛。
「別怕,阿離。」
他從背後環住我,溫熱的胸膛貼在我背上,嗓音極其的溫柔,試圖以此緩解我的恐懼。
我卻覺得整個人冷得發抖,他的懷抱對我而言更像是被一條吐信子的毒蛇環繞。
「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就不做,我會等到你願意那一天。」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發顫:「真的?」
其實這個問題真的很可笑,就好像一隻兔子問大灰狼,你可不可以不要吃我。
即使大灰狼現在不吃,但是它的耐心總是有限的,隻要他想,即使兔子不願意那又能怎麼樣?它也改變不了被吃的命運。
「真的,隻要你乖乖待著我身邊。」
他唇角綻開一個笑,讓我覺得十分森然。
安渝西將我擁在懷裡,下巴抵在我的額頭上,十分滿足地笑著。
安渝西,他真的很知道如何摧毀我的心理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