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臉色有些不自然,輕咳了兩聲:「瑤兒,她到底是你姐姐,且放尊敬些!」
賀月瑤冷笑:「我可沒有這樣上不得臺面的姐姐!」
說罷,她又晃了晃阿爹的胳膊。
「既然她要入王府,而咱們家也應了宋家的提親,不如就讓女兒嫁宋公子吧?」
她說話間,眼中帶著些許羞澀,一副憧憬模樣。
宋聞君雖說家底不殷實,可畢竟是狀元郎,又得了當今帝王的稱贊,日後可謂前途無量。
阿爹,自然也動了心思。
「瑤兒若喜歡,那爹爹就去下拜帖,請他上門,看這件事情能不能成。」
賀月瑤當即就笑了起來。
「我可是爹爹的女兒,朝廷一品大員的千金,他怎麼可能會拒絕?」
我冷笑:「縱然我和他無緣,可這婚事,也不可能有姐姐退掉,妹妹又接上的道理。更何況,宋公子不是物件,他是個活生生的人。」
說話間,不遠處停著的馬車裡,就走下來了一個人。
宋聞君一派君子模樣,臉上未曾露出太多情緒,隻是走到府門口時,恭恭敬敬朝著阿爹行禮。
見著他來,賀月瑤很是激動,當即就湊上了去。
「宋公子,我……」
「賀大人,我雖和賀府二小姐無緣,我當初親自上門求親,求的隻是二小姐。如今婚事不成,宋某也不會埋怨,隻是換人這件事,就作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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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聞君直接開口打斷了賀月瑤。
聽著他的話,賀月瑤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像是有些不甘心:「賀月辭不過就是個庶女,你都願意娶她。我身為嫡女,身份高貴,你憑什麼看不上我?」
宋聞君抬眸看了她一眼,臉上表情未變,但往後退了兩步。
「嫡庶又如何?當初求娶,也隻是因為賀二姑娘心思純良,端雅大方,如今既然無緣,宋某正好全心投身官場,替陛下分憂!」
我看著他,他此刻也看了我一眼。
少年端正儒雅,是個頂好的人。
所以當初哪怕知道他家世不顯,可由阿爹做主見了一面,我也是願意嫁的。
可重生一遭,卻是那樣狼狽不堪的開始。
到底,是無緣吧。
賀月瑤聽著這話,立刻就哭鬧了起來。
作為家中幺女,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麼,都一定能得到手,如今在婚事上大失所望,自然是不管不顧撒起潑,也不顧體面了。
而就在此刻——
裴君牧和賀月漪,出現了。
賀月漪一下馬車,就立刻開始冷嘲熱諷。
「我這二妹妹,看樣子當真是維護宋家公子啊。不過也對,畢竟是差點成親的夫家,到底感情是不一樣。」
她說話時,我一直盯著裴君牧看。
他同樣也看著我,臉上雖沒什麼表情,但我依舊從他眼裡看到了一絲不悅。
男人嘛。
尤其還是天之驕子,當今帝王最寵愛的兒子。自然不會允許自己的女人,心裡還有別的男人了。
所以我直接走到裴君牧身旁。
輕笑開口:「除了陛下,當今最英偉的男子就站在我面前,我怎麼可能會對其他男子動心呢?」
人啊。
無論是女子又或者是男人。
面對誇獎,還是這種赤裸裸不加任何掩飾的贊美,多少是有些受用的。
裴君牧聽到我這話,掩飾不住心中笑意,垂眸瞧我:「在你心裡,我當真這樣好?」
我點頭,眼中無比真誠:「在我心中,你最好。」
我又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黑沉沉的。
不知道面不改色地說假話,老天爺會不會降下一道雷劈我?
應該不會。
畢竟,我隻是為了自保。
隻不過說這話時,我可以看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宋聞君。
因為,我有愧。
賀月漪的挑撥離間並未奏效,反而又讓我在裴君牧面前表明了真心,她氣得牙痒痒,在此刻卻也隻能忍著。
賀月瑤還在哭鬧,她直接跑到賀月漪面前,委屈巴巴開口:「阿姐,宋聞君他、他欺負我!」
這話說得好沒道理。
宋聞君眉頭也微不可察地皺了起來。
因為裴君牧在場,賀月瑤此舉原本是想逼宋聞君一把,讓他捏著鼻子認下這門親。
畢竟她的姐夫,可是當今帝王最寵愛的兒子,也是最有可能繼位的皇子。
能夠和未來帝王成為連襟,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但我所認識的宋聞君,若是能夠為此折腰,當初成為狀元郎之後,就會立刻退掉與我的婚事,然後立刻去求娶同樣愛慕他的丞相之女。
這樣,他就能得到丞相的支持,日後在官場會更加如魚得水。
那時他都未曾選擇溫柔賢淑的丞相女,如今更別提我家中這個自幼刁蠻任性的小妹了。
宋聞君當即對裴君牧行了禮:「今日由安王見證,下官和賀家親事已退,和賀三小姐更是毫無緣分,他日若有傳言,下官也是不認的。」
用流言逼人,也是一個極其厲害的武器。
可如今有了裴君牧作為見證,宋聞君把話說得太明白,也算是徹底絕了賀月瑤的念想。
離開前,賀月瑤氣得直接捂臉跑回了內院。
到底是放在心尖上的妹妹,賀月漪都未曾跟我和裴君牧一同回王府,而是暫且留在賀家,安慰這個嫡親的妹妹。
我和裴君牧坐在馬車上時,他笑著看我:「宋聞君能力不錯,得父皇賞識,或許再過幾年,也能夠封侯拜相。」
我沒說話,隻是一直盯著他看,等著他將未曾說完的話講完。
裴君牧繼續說:「若無那回事,你應該會和他順利拜堂,成為他的妻子,日後他若官拜丞相,你就是丞相夫人,他好像還許了你一生一世,這可是京城多少男子都做不到的。所以,跟了我,後悔嗎?」
最後這句話,才是重點吧。
我笑了。
馬車之內,四周都封閉,因此也不需要過於端莊。
阿娘從前教我的那些手段,本意隻是為了讓我自保,如今用在深宅內院,倒也是相得益彰。
我直接挽住裴君牧的胳膊,笑得嬌媚。
「王爺這是吃味了?」
「可是,我心裡隻有王爺一人。否則那夜我中了合歡散,明明可以尋個池塘跳下去,雖說狼狽些,但到底也能夠護住自己。可我情難自禁,遠遠瞧見書房還亮著燈,就想賭一把……」
我未曾將話說完,隻是一個勁地盯著他看。
裴君牧眼神帶著些許晦暗,伸手輕撫著我的臉頰,和我靠得極近。
他說:「賭什麼?」
我笑,直接坐在他懷裡,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賭你心裡有我。」
07
裴君牧這人,從我在書房見他時,大概就能猜出些許。
他不喜歡含蓄內斂的女子。
按照娘親教的,面對這樣的男子,那就得時時刻刻袒露出對他的愛意,刁蠻任性些也無妨,但一定要知情識趣,才能攏得住他的心。
我一一學著,心裡沒什麼波瀾。
畢竟——
從我選擇放下自尊,自薦枕席開始。我心裡所思所想的,就是要替前世的自己報仇,無論是賀月漪,還是賀家那幾位,手中沾染過我和阿娘鮮血的人,我都不可能放過。
既然為此開始犧牲,那就不如賭一把大的。
仇,我是一定要報的。
而跟著裴君牧,若日後他當真能夠登上皇位,我也得為自己早做打算,榮華富貴和滔天權勢,我也是喜歡的。
所以看向裴君牧,我眼中難以掩飾的愛意,也的確未曾作假。
畢竟,在我眼裡的裴君牧,就是行走的榮華富貴,這讓我如何能不喜歡呢?
可到底我身為側妃。
入了王府,賀月漪又一貫厭惡我,總想用各種方法磋磨我。
大清早,她就以頭疼為由,讓我去她院子裡侍奉。
滾燙的熱茶,我得親自端著遞到她面前;用膳食,用膳時的熱湯,我也得伺候著。
總之,這些滾燙的茶水,在我身上留下了不少的傷痕。
我都一一忍著,完全沒有紅過臉,因為從表露出絲毫不敬,以至於沒兩個月,府裡就隱隱有傳言,說正妃賀月漪,故意苛責其妹,以學規矩為由,公報私仇。
而這樣的傳言,總也會傳到裴君牧耳朵裡。
當晚——
裴君牧來我房中用膳,說起近日傳言時,直接伸手撥開我的袖子,露出了好幾處燙得發紅的地方。
「她這樣欺負你,你怎麼不找我為你做主?」
裴君牧眼裡出現一抹心疼,我笑著反握住他的手,輕輕搖頭。
「姐姐一向不喜歡我,可到底也是為了王爺您。若我不管不顧鬧起來,王爺為了我責罵姐姐,肯定會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時候說您寵妾滅妻,可就不好了。」
裴君牧喜歡知情識趣的女子不假。
所以往日裡,在房中可以和他鬧一些情趣,偶爾故意表露出小脾氣,他不僅不會生氣,反而還很受用。
可到底賀月漪是正妃,這種事情他能護我一次,卻不能護我每一次。
反倒是次數一多,裴君牧必定會厭煩,到時候我失了他的寵愛,在這王府裡處境隻會更加艱難。
所以該懂事時,我就必須懂事。
這樣子既能讓他心疼,也能在無形中讓他對賀月漪愈發不滿。
因而在我說完後,裴君牧便忍不住伸手將我攬入懷中,他輕嘆了一聲,將我抱得更緊了些。
「這後院女子不少,可像你這樣懂事到讓我心疼的,卻沒有旁人了。」
我攀著他的肩,伸手撥弄著他的耳垂。
「如果王爺真的很心疼妾身,那就多來陪妾身用膳,讓府裡其他人知道,您最喜歡我了。」
聽著我的話,裴君牧眼裡的寵溺難掩,還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這樣子知情識趣,我很喜歡。」
我靠在他懷裡,低垂著眼眸,眼裡不帶一絲情緒,卻還是軟著音調開口:「妾身,也最喜歡王爺了。」
之後,便是翻雲覆雨,閨房之樂了。
08
接下來幾個月,我是王府裡最得寵的側妃。
而那夜後。
賀月漪被裴君牧敲打了一番,就再也沒有用那些蹩腳的借口來折磨過我。
可她厭惡我,恨不得給我冠上私通的罪,甚至不顧整個賀家的名聲。
因而看著我得寵,心裡更是恨到了極致。
甚至對於一貫看不順眼的玉姨娘,最近都熱絡了許多。
在我入王府之前,玉姨娘是府中最得寵的女人,也是賀月漪的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