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家中藏了多少木偶小人,就想要了玉姨娘的命。
這般厭惡,既然也能夠忍下來和她交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當賀月漪和玉姨娘一同邀我去後院賞花時,我就知道這兩人要對我動手了。
「妹妹,你到底入府時日尚短,不知這王府裡有哪處景致最好。」
賀月漪說話間,玉姨娘伸手指了指涼亭對面的荷花池。
「如今月份正好,站在那涼亭上,賞著對面池中的荷花,倒頗有一番趣味。」
兩人一唱一和,連帶著我的目光,也不由落在了涼亭……的臺階上。
許是下人剛打掃過,上面還是湿漉漉的。
我收回眼神,裝作什麼都不知,看著一左一右的兩人,在說話間引著我往涼亭方向走。
我很是順從,餘光卻看見玉姨娘眼底的得意。
大概能猜出來,今日這一遭,應當是她想出來的手段。
想對付我?
我不動聲色,拉著賀月漪的袖子,她雖說十分厭惡我,可到底今日十有八九是想看我出醜,竟然也能忍著沒推開我。
「既然那景致這麼好,姐姐,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我一副天真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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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月漪看著我笑,她臉上的笑反倒少了幾分,甚至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而我就趁著她翻白眼的空當,故意停住腳步,但是手卻扯著她,讓她一時間忘了察覺,直接一腳踩上了臺階。
我立刻收手,轉身看著玉姨娘,佯裝要說話。
可沒等我開口,踩上臺階的賀月漪,就忽然間身形不穩,踉踉跄跄,東倒西歪,然後直接朝著我和玉姨娘撲過來。
早就有所防備,所以我迅速閃開,玉姨娘也未曾料到如此變故,隻是在原地愣了一瞬,就直接被賀月漪給壓倒。
兩個人一同摔在地上。
玉姨娘成了肉墊,賀月漪摔得也不輕,手上蹭破了皮,疼得她當場驚呼一聲,惱怒之下反手給了玉姨娘一巴掌。
「不中用的東西!」
這兩人本就是合作,玉姨娘憑著恩寵,很長時間以來都和賀月漪算得上是分庭抗禮,如今卻被打了一巴掌,自然是無比惱怒。
兩個人你拉我扯,不僅頭發扯掉了不少,連著臉上也落了彩。
最後還直接鬧到了裴君牧面前。
這段時日。
帝王本就病重,前朝後宮波譎雲詭,裴君牧更是忙到腳不沾地,結果兩個女人打架打到他面前,最後他一個都沒哄,全都罰了禁足。
而我,依舊溫柔小意,隻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
09
一連過了兩個月。
賀月漪的禁足雖已解,但到底惹了裴君牧不喜,她委屈之下,就跑回了娘家。
我樂得自在,但也一直留意著府外的情況。
比如我那個最是刁蠻任性的三妹,依舊對宋聞君沒有死心,死纏爛打了數月,可依舊沒得個好臉色。
到最後,賀月瑤也惱怒了。
直接指著宋聞君的鼻子罵:「你不過就是個三代務農的書生,一朝得了帝王恩寵成為狀元郎。可你毫無家世,就算再拼上三輩子,也比不過我身份尊貴。既然你給臉不要臉,那我就要瞧一瞧,你能爬上什麼位置!至於我,賀家最得寵的三小姐,一定會嫁世上最尊貴之人,一定!」
我聽到這話時,當即就笑出了聲。
最尊貴……那除了帝王,就隻剩下極有可能繼任的裴君牧了。
一家子姐妹,全都要入安王府,生怕別人看不出賀家的野心嗎?
但這些,我是管不著的。
守著側妃身份,算計著裴君牧的寵愛,再等著是否有好消息傳來。
這日子,也就這麼一天天過下去了。
而賀月漪回到王府這日,我剛讓心腹婢女秋意給我買了一籃子未熟透的橘子,吃起來很是開胃。
我吃完橘子後,又讓秋意將一早準備好的柑橘擺上,瞧不出絲毫破綻。
賀月漪來時,就看見我低頭剝著橘子,而她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難為你還有闲情逸致在這吃橘子,也不想想你那小娘,如今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一句話,讓我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也差點沒控制住臉上的表情。
「什麼意思?」
我說話的聲音很冷,而賀月漪卻依舊笑著,然後從袖口裡拿出了一封信,還有一支我阿娘曾經佩戴過的發簪。
「賀月辭,我早就跟你說過,你鬥不過我的。」
說罷,她轉身離開。
我連忙拆開了那封信,是我不熟悉的筆跡,但信裡面的內容,卻是在隱晦提及,說城東破廟裡有我想見之人。
去晚了,就見不著了。
看著那枚發簪,加上賀月漪的話,我心裡不由一驚。
秋意臉上也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看大小姐的意思,這城東破廟裡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小娘。姑娘,您去嗎?」
我伸手輕撫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剛才吃了不少橘子,微微有些撐,以至於這裡凸顯得像是有孕了一般。
我低頭盯著那枚簪子:「去,怎麼能不去呢?」
但是在破廟裡見到宋聞君,我多少還是有些意外的。
可也恰恰——
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賀月漪的謀劃。
「有人偷了我的香囊,我一路追過來,沒想到會看見你。」
宋聞君說這話時,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懊悔,同樣也明白這就是個局,極有可能會讓我們萬劫不復。
我看著他手裡緊握著的香囊,有些恍惚。
他科考前,與我就算是已經定了親。
我們見過幾次面,也知道日後會成為夫妻,我按照阿娘所教的,親手給未婚夫婿繡了個香囊,算作是定情信物。
宋聞君拿到那個香囊時,眼中很是驚喜,他還曾向我許諾過,絕不離身。
可最終,這門親事未成。
沒想到這個香囊,他不僅沒丟,還一直貼身戴著。
我心裡有些悶,有很多話想說,可我不能說。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我是裴君牧的側妃,而他將來會是前途無量的權臣。
我們之間,已經是絕無可能了。
不過也未曾等我開口,那早就埋伏好的人,此刻也全都衝了出來。
裴君牧此刻沉著臉,賀月漪就站在他身側,幸災樂禍的神情,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
「妾身早就說了,我這妹妹啊,到底還是念著狀元郎。這不,狀元郎送了封信,她就巴巴地喬裝打扮偷溜出府,隻為瞧一眼心上人呢。」
裴君牧沒說話,而是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然後伸手掐住我的下巴。
冷笑開口:「賀月辭,你好樣的。」
10
這件事情到底沒鬧大。
帝王病重,很多事情箭在弦上,容不得出半點差錯。
而我惹怒了裴君牧。
也被關在小院裡,沒有他的命令,就絕對不可以出去。
秋意陪著我,臉上的憂愁之色難以掩飾。
「姑娘,若咱們出不了院門,估計很快就會被王爺遺忘。這深宅大院裡,失了王爺的恩寵,可怎麼活啊?」
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笑著開口:「怕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
更何況,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能躲在院子裡,是好事。
11
出不了院門的這些日子。
賀月漪,是第一個跑過來嘲笑我的。
她同樣進不來,就站在院門口,對我冷嘲熱諷。
我懶得理她。
而她,到底也沒來過幾次。
因為就在第三次,她又想過來對我冷嘲熱諷時,突然得知了玉姨娘有孕的消息。
帝王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裴君牧更是日日進宮。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新一任的帝王,十有八九就是安王裴君牧。
所以他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是無比珍貴。
賀月漪自己生不出來,當然也不希望別人能夠生出來。
而這段時日,不少大臣都明裡暗裡往王府裡塞人,各種人間絕色,我有時候就坐在院子的那棵桃花樹下,遠遠瞧著院外,也能看見幾個模樣嬌美的女子走過。
賀月漪,不可能不著急。
所以當她邀賀月瑤入王府,用著從前讓我前來時的借口,依舊也是打了那樣的主意。
隻不過,這次不是和侍衛私通。
而是攀上裴君牧,用之前嫡母高價購來的藥,神不知鬼不覺間,就能促成一件好事。
一家三女,到最後真的全入了這安王府。
畢竟有了夫妻之實,但不可能將一正妃兩側妃的位置,全都留給賀家的女兒。
故而,賀月瑤目前的身份很尷尬。
既不能用小妾之名草草打發,也不能給側妃之位,讓賀家太過榮寵。
最後,那就是沒有名分。
依舊喊著姑娘,卻日日能夠摸上裴君牧的榻。賀月瑤雖說刁蠻任性,可到底年紀小,模樣也水靈,撒起嬌來更是誰也招架不住。
裴君牧,本就吃這一套,連著數日恩寵,倒是惹了不少闲話。
「三姑娘這般做,倒也是真能狠下心,也不怕最後無名無分嗎?」
秋意闲來無事,就跟我在院子裡聊天。
我搖頭,並不認同她的話。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安王最有可能繼任大統。而那日來臨時,作為王府舊人,又是戶部侍郎的嫡親女兒,總也不可能太過苛責,給的位分也必定不低。若是生下孩子,和成為皇後的賀月漪聯手,那當真是無敵了。」
秋意嘆息一聲:「若真如此,姑娘你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我笑,沒有再繼續開口。
沒說完的話,是這一切都是最好的計劃,棋局已經譜寫好,可若是有人,想要直接掀翻這棋局呢?
12
最近,王府很熱鬧。
有孕的玉姨娘,在自己院子裡歇息時,不慎踩到石子滑倒,當場流產。
而賀三小姐,卻在同一天診出了喜脈。
沒了孩子的玉姨娘,瘋瘋癲癲地跑去找賀三小姐,說是她和賀月漪聯手害了自己的孩子。
故而,要找她們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