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清俊的男子進來,一個給我倒酒,一個往我的身上偎,手指在我身前畫圈圈:「三小姐好久沒來了,娶了夫郎就不想我們了嗎?」
我微笑著握住了他的手腕,正打算不著痕跡地推開,唇邊就挨上了杯酒盞。
我抿了一口,忽然有一種被人盯上的如芒在背的感覺,再細究過去,又像是錯覺。
喝了小半盞酒,外頭熙攘的聲音安靜了下來,一個白衣男子衣袂飄飄從天而降,穩穩地落於臺上。
滿場抽氣聲,我身邊的男子不服氣地嘟囔:「鸨父的心頭肉呢,三小姐也喜歡?」
白衣男子開始跳舞,剛柔並濟,我將那盞酒喝完,另一邊的男子說:「今天要拍他的初夜,好多顯貴都來了,三小姐成親後那麼長時間沒來,還以為您不會來呢。」
我笑了笑:「誰說本小姐是為他來的,其實是為你來的。」
他的臉上紅暈浮現,柔順可愛。
花魁舞外,鸨父從一千兩起叫,聲浪迭起,從不同的方向傳來,不斷地提高價碼。
我聽得一陣肉疼,要是讓母親知道我一擲千金在這裡,怕是會把我的腿打折再扔進軍營吃黃沙。
但最後贏家肯定是女主。
在熱烈的一番叫價後,我聽到了李昭寧的聲音,她聲音不大,但讓滿室安靜:
「一萬兩。」
皇女這麼有錢嗎?
把我賣了我也沒一萬兩啊。
我琢磨著隨便說個數敷衍過這個劇情,左右叫價的人多,誰知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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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了清嗓子:「一萬零……」
門「嘎吱」開了。
眾人的注意力被引開,我也朝門口看去。
那裡站著一個高挑的人影,雙目如寒潭地掃視了一圈,最後與我開始對視。
我的腿腳軟了一下,下意識地把身邊如若無骨的男子推開。
要死!聞璟怎麼找來了?
14
這裡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那種挑剔下流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我想把那些人的眼睛剜了。
我飛快下了樓,沉著臉抓住他:「怎麼來了?」
他的視線這才從春花秋月的臉上挪開,定定地看著我:「妻主喜歡那樣的?」
我的心突突跳,壓低了聲音:「你別胡鬧,快回去。」
他反手抓住我:「妻主同我一起回去。」
鸨父這時湊到我跟前:「三小姐,剛剛那價您準備出多少啊?」
謝謝你,全世界都知道我叫價了。
聞璟的手勁可真大啊:
「妻主若是想繼續留在這,那我陪著。」
像話嗎?
這像話嗎!我說!
我要炸了,餘光瞥到二樓倚欄瞧好戲的人,李昭寧在樓上對我聳了聳肩,微微一笑。
好!好!我知道聞璟是怎麼找到這來的了。
真狗啊你!我為之前欣賞你感到眼瞎。
我的身子猛然被拖動,聞璟沒等我回答就拽著我往門口走:「若是妻主不想留了,那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直接把我帶出了門,坐上了馬車,我並未成功叫價,劇情卻也並未阻我。
聞璟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冰冷,我在他身旁咳了半天,他給我遞了杯茶仍舊不說話。
果真生氣了。
我哼了一聲:「你膽子也真大,敢一個人去那種地方。」
他的聲音有一種平靜的瘋感:「妻主那麼愛去,難道不是好地方嗎?」
我一噎:「我是女子,去那裡自然……」
「呵。」
我的聲音立刻停了,這時他第一次這樣對我冷笑。
心裡毛毛的。
我想撐起妻主的威嚴,可剛踏進臥房,他就把門關上,接著我就被掼在了床上。
雙手被束縛綁在了床頭。
我看著身前為我解腰帶的聞璟,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
「你大膽!」
「若是妻主不喜歡我這樣的。」
隨後眼前一黑,聞璟把腰帶覆在了我的眼上。
我明顯感覺到身上的衣服松垮,聞璟的動作不急不緩,跟往常一樣有條理。
隻有聲音比往常喑啞:「蒙上眼睛就看不見了。」
總歸隻能是你是吧!
怎麼說,刺激緊張之餘,我還挺期待的。
15
第二日,我睡到大晌午,夜裡消耗太多,手腕上還有淡淡的紅痕。
聞璟坐在床頭給我喂水,聲音輕柔:「妻主,潤潤嗓子。」
我橫了他一眼,將水喝完,視線忽然滯住。
我看見聞璟的嘴角含著淺淡的笑意。
心裡一下就松快了。
隨從火急火燎地從門外進來:「三小姐,你終於醒了!」
她似乎想說什麼,但看見聞璟也在身邊,欲言又止。
「直說。」
她聽了我的吩咐,一臉悲痛:「昨日您在清風閣被夫郎帶回來的事都傳遍了,大家都在說您,說,說您……懼內!」
京裡人茶餘飯後的笑點又多了一個嘍。
但是聞璟摻和的這一下讓我避開了競拍的劇情。
為什麼?
懼內也算是紈绔的豐功偉績?
我看向聞璟,他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他不是當事人似的。
我敲了敲腦殼,太陽穴就被一股舒適的力道按壓。
聞璟將我攬在他的胸前,為我輕輕按揉額角。
得試一試。
我衝著隨從說:「笑話,家中說一不二的人是我。
「但凡本小姐想,我納十個八個夫侍,他能管得了我?」
太陽穴要被按爆了。
我龇著牙把聞璟的手挪開,心裡的猜測被否認。
我剛才想說的是「隻是本小姐讓著聞璟,不讓他在外人面前丟臉,懂不懂愛護內子啊。」
這句對聞璟示愛的話被修改了,關鍵不在聞璟身上。
我又仔細回想昨晚上發生的事。
在聞璟來之前,一切照著劇情走,直到他過來。
他過來……
他是被李昭寧叫過來的。
我的思維豁然開朗。
16
李昭寧是本世界的女主,她的能量肯定非同一般。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根源在李昭寧的授意,李昭寧意願大於劇情。
繃緊的心神放松,我躺回了床上。
我突然的松弛讓另外兩人蒙了一下。
「小姐,你不去管那些流言嗎?」
聞璟的聲音也略顯擔憂:「妻主?」
我背對他們揮了揮手:「本小姐頂天立地,無所畏懼,你下去吧。」
下次跟李昭寧有交集是什麼時候?
「夫郎留下來給我捏背。」
聞璟這個時候是聽話的,隨從走後,他坐在床沿,背上舒適的力道傳來。
我昏昏欲睡,忽然想起一件事。
哥哥的沉淪源於李昭寧的英雄救美,李昭寧救了有危險的哥哥,哥哥動了心,李昭寧也有意,於是向母親下聘。
但這沒有我的戲份,我當時一眼掃過,隻記得英雄救美,更細節的就不記得了。
我絞盡腦汁回想,隨從又跑了回來,給我帶來了一句話:「小姐,這次西山剿匪,家主讓你一起去。」
我的思維停滯。
她接著補充:「以普通步兵的身份。」
我猛地起身轉頭看向她,腿沒被打折,但要以另一種形式斷了。
西山匪患是因前幾年旱災,一群綠林之士濟富濟貧,落草為寇,當時他們的所作所為幫了緩解災情,但如今一片盛世,女皇不能容許有這樣一個民心所向的地方不受她的控制。
幾次招安都不成,女皇這次直接派了李昭寧去剿匪。
梁家裡母親未去,姐姐是副將隨行。
原文裡沒提到我還有這茬事,我去找母親,她高深莫測地看了我一眼:「你也是得了機緣。」
我滿腦袋問號。
她從她的行軍囊裡掏掏掏,給我塞了一個圓片:「護心鏡。
「金絲軟蝟甲。
「百年參丹。」
我懷裡抱了一堆,她重重拍了拍我的肩:「本來為母已經不打算鞭策你了,但誰讓你入了那位的眼呢,你姐姐有武有謀,你……有條命就好。」
我疑惑:「那位……哪位?」
她繼續在她的行軍囊裡掏掏掏,找找找:「大殿下啊!雖說你冒犯過她,但她不計前嫌,這次剿匪調令下來前,她特意跟我說見過你舞劍,是個可造之才,不應被埋沒。」
我暗暗腹誹,我嬌生慣養的,讓我去做步兵,不是公報私仇嗎?
母親這時嘆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看向我:「但為母覺得,你的性子……狗屎一坨,還需要磨磨。」
此刻我突然感同身受了,聞璟不是不想笑,是真的笑不出來。
我皮笑肉不笑道:「母親真是用心良苦。」
17
這不失為一件好事,不知道李昭寧是出於什麼心帶上我,但是這段原書沒有的劇情裡,我發揮的空間很大。
我回房跟聞璟說了這件事,他習字的手頓住,看向我微微抿唇。
我笑了起來:「舍不得我?」
他放下筆,向我走來,攬臂將我摟在懷中,低低地在我的耳邊吐息:「我等你平安回來,妻主。」
我的心軟了軟,抬手摸上他的後背,並未說話。
無言中,心中卻仿佛交流了千言萬語。
步兵行軍純靠腿,沒走多久我就頭暈眼花,但是我又有點死裝,不願意示弱,硬撐著走了兩天,第三天暈倒在了晌午。
醒來時我感覺到自己搖搖晃晃的,模糊的視線一點一點清晰。
身邊好像有兩個人在下棋。
我努力睜大眼睛,抬起的手弄出了響動,其中一個女子扭頭看向我,綻放出灼目的笑顏。
「你醒啦。」
第一眼,我靠!好美!
第二眼,我靠!我哥!
我揉了揉眼睛,那個姑娘姣美的臉清晰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瞪大了眼睛:「二哥唔唔。」
梁舟一手捂住我的嘴,另一隻手在唇前比了噤聲,他笑眯眯的:「飛燕慎言,我乃軍師周良,可別胡認,你有幾個九族啊?」
本世界對男子的管束極大,入軍入朝都是明令禁止。
我對他眨巴眨巴了眼,他松開我,扭頭對另一人說:「殿下不得偷偷悔棋。」
李昭寧摸了摸鼻子,小聲嘟囔:「後腦勺還長眼睛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我哥是女裝大佬。
還是一不小心就九族消消樂的女裝大佬。
以後萬萬不能得罪。
我一時忘了其他,揪住李昭寧的護腕:「你……你……你……你就讓他這樣幹?」
李昭寧翹著蘭花指,兩指把我的手拿開:「周良有才,不應被埋沒。」
「那要是……」
李昭寧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本殿兜著。」
我瞬間無言,這兩人都挺瘋。
我……我……我……磕了。
18
車廂裡的響動引來了車外的人,車窗簾子被打開,露出姐姐那張英姿颯爽的臉,她與我對視,微微挑眉:「醒了?」
我點了點頭,梁飛鳶的聲音和煦:「那就下來接著走吧。」
姐姐是最像母親的,無論是性格還是謀略。
我扭頭去看另外兩人,他們都像是沒聽見梁飛鳶的話,我知道了他們的意思,認命下了馬車,回到了步兵隊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