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被令郎氣的。
「在這裡長了塊腫瘤,要命不久矣了。」
7
我出來的時候,謝辭舟也追了出來。
「老大,你聽我解釋……」
被人簇擁著的我還真就停下了腳步。
看著他追上來,聽他解釋。
謝辭舟連忙道。
「老大,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是真心追隨你的。我爸那生意上的事情,我壓根兒就不感興趣……」
我平靜地打斷了他:「謝辭舟……你連身份都是假的,你還有什麼是真的?」
謝辭舟把手貼在我的肚子上。
「喜歡老大是真的,想睡老大是真的。
「想見我們的孩子,也是真的。」
我冷下眸,不為所動。
「謝辭舟,你是知道我的規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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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不喜歡有人騙我。
「我廟小,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謝辭舟知道我有多麼地說到做到。
當場坐下來抱著我的腿。
「老大,我不走。
「就算你把我發配到非洲挖礦我也不走!」
眼見著謝辭舟抓著我的衣袖。
當眾一哭二鬧三上吊。
於是,我當他面,問了貼身的秘書。
「我名下有礦產嗎?」
秘書也知道謝辭舟莫家少公子的身份,還真就翻了翻我的資產,言語客氣地對我和謝辭舟說:「老大,還真有一個,不過不是像謝先生希望的在非洲,是在南美,恐怕不太符合您和謝先生的要求。」
嘖……我轉頭看向謝辭舟。
誠懇地發問:「南美,可以嗎?」
謝辭舟崩潰:「……不可以啊,老大。我這八塊腹肌,天天健身的身材,您不拿來享用,拿去挖礦,不是太可惜了嗎?」
有道理,可惜我不做非法的器官買賣。
我略帶遺憾地看了眼謝辭舟,倒把他看得心裡發毛: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身材。
8
專業的醫生將醫療器械挪用到家中。
給我做相關的檢查。
謝辭舟全程陪著我。
從國外來的醫生說著流利的英文。
秘書將他的話用中文轉述給我聽:「……季先生,您的胎兒發育的情況良好,如果您已經決定要做墮胎手術的話,應該會很順利。」
我沒有說話,隻是隔著窗望到了謝辭舟看著 B 超單上的小朋友,喜歡得不得了。
我想抽煙,但是卻想起我已經在戒煙了,隻能煩躁地捻著手指。
醫生在我的身邊道。
「季先生,如果您已經決定墮胎,從倫理的角度上講,孩子生物學上的另一個父親,也應當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情。」
我的目光微怔,沉默了半晌。
最後,還是緩緩地道。
「知道了,我會找機會同他說的。」
9
又做噩夢了。
好像又回到了那間冰涼的實驗室裡。
年幼的我不知所措地看著來來往往的醫生。
因為不懂語言。
我也不知道他們在交流些什麼。
隻知道一支支冰冷到刺骨的注射劑。
推進我的身體裡,整個身體都像焚燒一般。
我想大聲呼救,可是無人救我。
有的隻有沙沙沙筆尖記錄的聲音。
那是比人心還冰冷的實驗數據。
直到有人終於踹開了實驗室的門。
把我從實驗室裡解救出來。
彼時,我已經虛弱得隻剩下微弱的聽力。
但是卻聽到了世上最好聽的聲音。
有力的臂彎把我攬進懷裡。
他遮住了我的眼睛,拔掉了針孔,他說:
「……小少爺,我來接你回家。」
我驟然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謝辭舟。
他正抱著我,極危險地懸掛在窗邊。
看到我的眼眸,他安撫地笑了笑。
「老大,你終於醒了。」
我冷眸凝視著他:「……你在做什麼?」
謝辭舟頓時有些蒙圈:
「老大,你看不到嗎?著火了啊!」
我這才抬起眼。
瞳孔裡倒映著漫天的火光。
我平常居住的臥房已經被火海淹沒。
而我竟然還渾然不覺。
不由得驚得後背發涼。
謝辭舟穩穩地抱著我落地。
我這才看到他的後背有大面積的燒傷。
血肉帶著烤糊的焦味,可見白骨。
謝辭舟愣是一點都沒有表現出疼。
一到地面,他連話都來不及說。
就被醫護人員帶去處理燒傷了。
我剛想跟上去,就聽到小弟跟我匯報。
「老大,王叔來了。」
我看到了被人攙扶著的年邁老人。
立刻快步走了上前,恭敬地頷首。
「……王叔。」
王叔眼睛已經看不大清了。
隻能摸著我的小臂確認。
「小少爺,沒出什麼事情吧?」
我將他扶著坐下:
「……沒什麼,就是起了點小火。
「我也沒有受皮肉傷。」
王叔這才安心地點了點頭。
「剛才把你救下來那個小伙子的身手是真不錯啊。王叔看到你身邊都是這樣得力的人,也可安心去了,對得起你父母的在天之靈。」
我的喉嚨微微發緊。
「王叔,別那麼說,您還能活很久呢。」
王叔隻是含著笑,沒有再說什麼。
10
起火並非意外。
而是玉石道上的人放的。
做我們這行的便是這樣。
稍有不慎,那便是殺身之禍。
我去看謝辭舟的時候。
他小心翼翼地把頭貼在我的肚子上。
然後關切道:「他沒有鬧你嗎,老大?」
我不自然地別開眼:「沒有。」
說起來也是怪事,這個孩子特別乖。
剛懷上的時候不嘔吐。
月份大了,也不鬧騰。
謝辭舟真的很喜歡這個孩子。
怎麼親近都親近不夠。
這不是什麼好事。
我不能給他留念想,必須快刀斬亂麻。
出謝辭舟的病房的時候,我碰見了一個來探望謝辭舟的女孩。
她友好地同我搭話:「您就是季先生吧?」
我微微揚眉,等她後面的話。
女孩笑得大方又溫柔。
「我和謝辭舟是青梅竹馬,我們家之間也是相互之間見過長輩的,以後您要聯系謝辭舟,找我也是可以的。」
我沒有說話,氣氛反而尷尬起來。
鬼使神差地,我突然問了她:
「8 月 13 日,是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女孩先是有些詫異,後又變得驚喜。
「是謝辭舟同您說的嗎?
「8 月 13 日,是我的生日。」
我斂去了笑意,紳士地朝她微微頷首。
然後帶著人離開了醫院。
11
回到家裡後,我撥通了一通電話。
電話接起後,我開門見山地道。
「我懷孕了。」
電話那頭的莫先生頓時噎住:「……」
我知道他會誤會,補充了一句。
「你兒子的。」
莫先生更加地一頭霧水:
「……季羨,你腦子磕壞了?
「你是個男的,你懷什麼孕?」
我也懶得多說。
「具體的,我也不想多解釋。
「總之,莫先生,我就是想麻煩你轉告謝辭舟一下,這個孩子我沒打算留。也麻煩你管好你的兒子,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見他。」
應該是我對莫先生說的話起了效用。
謝辭舟並沒有出現。
但是隨之而來,是我的虛弱期。
我微微顫抖著身軀,隻能把自己蜷縮進謝辭舟留下來的衣服裡,艱難地嗅著那人若有若無的熟悉氣息,來讓自己變得好受一點。
但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
我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醫生說就憑我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做不了墮胎手術。
我必須盡快見到謝辭舟。
哪怕隻是把他叫過來,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親生孩子被活生生地排出體外,我也不想那麼殘忍地對他,但是我別無他法。
但是我沒想到:他會先來找我。
我在處理公務時,他直接不由分說地撂倒了門口兩個身手極好的保鏢,闖了進來。
他的臉上帶著不輕的傷。
看得出,莫先生對他下了狠手。
我知道他要質問什麼。
不急不緩地給他倒了杯茶。
然後謝辭舟根本沒有什麼心情喝茶。
他把墮胎手術預約單拍在我的書桌上。
眼眸微紅地質問。
「季羨,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要我們的孩子了?」
我在皮制扶椅上仰面。
漫不經心地抬起眼。
「是,我不要他了。」
謝辭舟的眼裡最後一點光瞬滅,雙手撐在我的椅面上,狠狠地質問:「為什麼?」
我不想和他過多地糾纏。
「不要就不要,這是我的孩子。
「我不想要他,我還要給你理由嗎?」
謝辭舟突然就紅了眼。
「季羨,你不能不要他!」
謝辭舟突然半跪下來,按著我的小腹。
強硬又虔誠,一遍又一遍。
「老大,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爬上你的床。
「……但他不隻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能因為我的原因,就不要他,嗯?」
小腹裡的孩子也似有感應。
努力地踢蹬著,回應著他的動作。
我瞧著他的動作,語氣異常地平靜。
「謝辭舟,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情。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他。」
謝辭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你說什麼……」
他突然發了瘋,把我摁在椅子上,強吻上我的唇,含含糊糊又斷斷續續地道。
「……憑什麼?憑什麼……你可以那麼毫無心理負擔,心安理得地拿掉這個孩子?他在你肚子裡那麼久。他很乖的,他從來沒有鬧過你。我上次看到他的時候,他都已經會吮吸手指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你把我趕出去的日子,我整宿整宿地不敢睡覺,生怕你一個電話,我沒有聽到……我承認,這個孩子,是我趁你虛弱偷來的。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不能對我這麼狠心,我求求你……」
謝辭舟的尾音顫抖著嗚咽起來。
活像是被主人拋棄的落水狗。
我被他咬得唇間出血,痛得沒有知覺。
但如墨般清冷的眸子始終平靜地望著謝辭舟,沒有一點波瀾。好似我這個人一般,從生下來起,就是孤身一人,冷血冷情。
良久之後,我聽見自己輕輕嘆了口氣。
「謝辭舟,你知道,這個孩子要怎麼才能生下來嗎……醫生說,男人沒有子宮,要直接從外面活生生地剖開。為了保證孩子出生,必須全程無麻。如果孩子出生,父親的存活率連 10% 都沒有。」
我感受到放在我肚子的手指漸漸失溫,謝辭舟微紅著眼,突然就松開了手。
「……老大,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冰涼地抬眼看向他。
晦暗的眸裡很難說是什麼情緒。
「因為說與不說,結果都是一樣的。」
我避開和他的對視,語調淡淡地看向窗外。
「謝辭舟,你如果實在是喜歡孩子,就去找個女人給你生一個。我肚子裡的這個,你就當他從來沒有存在過,好嗎?」
謝辭舟隻是紅著眼,慢慢地松開了我的腹部:「……老大,他還活著。你讓我再摸摸他,後面,我陪你一起把他墮了。」
12
我的人把玉石市場清洗了一遍。
莫先生雖然生氣我這種做法,但是又拿我沒辦法。
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些做玉石的生意人被我抓來,憤憤不平。
「季羨,你隻不過是燒傷了一個小弟,即便是按照道上的規矩來,也不過是賠個小弟或者是一點錢就私了了,何必把事情鬧大?」
我平靜地垂下眼,語調並不客氣。
「……是,一個小弟而已。但是他是我季羨的人。在我的地盤上,動我的人,經過我的同意了嗎?他的命是我的,你們動我的人,這不也是在打我的臉嗎?」
生意人們面面相覷,終於有個人大聲說話。
「季羨,那你想怎麼樣?你總得講道理!」
房間裡光線幽暗,我抬起一個燭臺。
燭臺上的火焰燃燒著,不斷滴蠟。
我笑得冰冷:「可惜我這個人做不會的就是講道理,也格外地喜歡護短。我不想怎麼樣,也就是想請各位嘗嘗……蠟油的滋味。」
房間裡頓時鬼哭狼嚎起來。
一個人咒罵道:「季羨,難怪說你命中帶煞,命硬克人呢。你這輩子,連個自己的親人都留不住!你就是個禍害,會孤獨終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