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朝

第3章

字數:2961

發佈時間:2025-03-04 17:07:29

我看了一眼已經成熟的幾片試驗田,嘆了口氣,收攏了一些種子和作物,又安排了幾件事後,踏上了進京的路。


14


可沒想到,走了半個多月,臨到城門口,沒能進去。


「可有路引?」


我身子控制不住地僵硬了下:「什麼?」


士兵們似乎已見怪不怪,指了指旁邊貼著的布告道:「昨日皇榜昭告天下,去看吧。」


我道了聲謝,湊到了布告前看。


才知道這路引是昨天才開始實施的,並不是全國範圍內的實施,隻在京城試點。想要進京就得拿當地府衙出具的路引,若無路引則一律不得入京。


此時布告前站滿了和我一樣哗然的人群。


有些是幹脆不懂這路引是個什麼東西,詢問這東西的用途,到處詢問應該去哪裡開具路引。


有些則是看懂了這路引是個什麼東西,隻是路程遙遠,有些甚至是趕了好幾個月的路程才到了京城,此去折返艱難,不由怨聲載道。


我既憂又愁。


還記得老爺子曾來棲山看望我時,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


京畿要衝來往人員甚巨,若有心懷不軌之徒伺機潛伏,平時還好,若遇政局動蕩,這些人又混進來,便是極大的禍事。


可若是封閉城門,又會引得四方猜忌,百姓人心惶惶。


「那不妨發行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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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官府發行,登記備案,路引須書明持有人姓名、年齡、身份、相貌,為何事務,前往何地。」


老爺子眼前一亮:「大善。」


我那時戴著草帽跪在地上除草:「具體實施細則爺爺還需找可靠的人手制定,如何防止冒偽之弊與賄領空白路引之弊。」


如此一來,可極大地預防奸宄和流軍作亂。


後來我們約定,京中若生變,便會發行路引,嚴格控制人員流動。


如今,京中——


我猶豫著賄賂守城的小官兒,哪怕不能讓我進城,也進城去給我捎個話兒。


卻不想一轉眼就看見守城將士把一個企圖賄賂的百姓踹翻在地。


「李二牛,光天化日之下膽敢行賄,不要命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誰還敢給你傳信?!你還是規規矩矩地回去開具路引,不要自找麻煩,否則輕則發還原籍,重則就地打死!」


看來京中果然是出事了。


15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城門,掉頭就走。


此事萬分要緊,耽擱不得,找這些守城的兵卒沒用,我得找能用得上的放我進城。


心緒煩亂中,城門擾動,我未察覺。


回過神來時,一隊人馬已從城中疾馳而出。


直奔我而來——


風聲那一瞬間忽然狂躁起來,我躲避不及撞上戰馬。


健壯的馬蹄險險地從我頭皮上擦過,馬具甲胄碰撞出錚錚聲響,戰馬的嘶鳴高高揚起和趙子季驚懼的呼叫聲一並淹沒在一派嘈雜裡。


我醒過神來的時候已在趙子季懷中了,幾年不見,他生得英武挺拔,高出我許多。


少年人的胸腔炙熱地跳動著,我怔了好一會兒,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喚他的名字。


「阿璉?」


「阿姐,是我,是我——」他的聲音抖得不成調子,輕飄飄地蕩在我的頭頂上。


我感覺他擁著我的懷抱更加用力了些,灼熱的溫度燙得我有些赧然。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松開:「別怕,阿姐好好的,沒傷著。」


趙子季卻不肯放,低下頭埋在我頸側喃喃:「險些又一次,阿姐因我受傷。若是如此,我便死了,給阿姐賠罪。」


我惱道:「年紀輕輕,別成日裡要死要活的。」


趙子季斂唇笑笑,桃花眼微微上挑,露出幾分乖順。


「是,阿姐教訓得是。」


我被他這笑晃得眼暈。


平復心緒後,我推開這小子,避免他持續對我散發魅力,讓智商和理智重新回歸高地。


「對了阿璉,我要進城,卻沒有路引。」


趙子季這才後知後覺想到什麼:「阿姐,我正是奉皇命去接你的。」


「陛下他,不大好——」


天際之上,轟隆一聲起了個悶雷。


方進了城,便下起了暴雨。


16


趙子季把我裹進寬大的披風裡,冒雨奔馬,一路直達宮城。


下馬時,我腿腳都麻了,踉跄了兩步沒能行走。


趙子季下意識把我抱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進了我爺爺的寢殿。


這皇宮,我第一次來,壓抑得很。


殿中侍從們皆戰戰兢兢地低垂著頭忙碌著,幾乎連腳步聲都聽不到。


空氣中彌漫著不知名的藥香,昂貴的木材和藥香混合在一起,聞著讓人頭暈。


到處都是晃動的人影,重重疊疊的,我分辨不清。


直到我爹繞過一群人迎到我面前問:「這是怎麼了?受了傷?」


「沒,騎不慣馬,腳麻了。」


我爹眼眶通紅,像是狠狠哭過了,聽聞我沒事,扶著我就要進殿。


「你爺爺等你呢,你快,快——」


趙子季守在原地,有些擔憂:「阿姐,我不送你了。」


我衝他擺了擺手,緩了緩,走進殿中。


我爹大嗓門兒,一路走一路喊:「父皇,朝朝回來了,朝朝回京了。」


好半晌沒聽到裡頭的響動,又見我沉默著不說話,我爹情急之下拍了我一巴掌:「啞巴了?叫人啊!」


我剛要張口,隻見迎面丟過來個什麼,我爹下意識擋在我身前,卻恰好避過了那香爐。


我們兩個面面相覷對視一眼,我爹喉結滾動:「這是衝著我來的?」


滿腔怒氣騰起,還不待發作,隻見殿中走出個赤腳老者。


明明隻瘦得隻剩一把骨頭,卻威嚴猶在。


「囊頭囊腦的憨貨,你再動她一個手指頭試試?」


我爹縮著腦袋小聲辯解:「沒使勁兒。」


我爺爺抄起個擺放著的如意又扔過來:「滾出去!!!」


「兒臣滾,兒臣滾就是了,您保重身子。」


老爺子見我,招了招手,笑著道:「朝朝,過來。」


17


數年不見,他蒼老許多,此時披散著頭發,赤腳站在地上,笑起來時卻仿佛還是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


那時他要去搶官糧,箭在弦上時也曾招招手叫我過去。


整整十七年,隔著陵谷滄桑天傾地覆,仿佛什麼都變了,又仿佛什麼都沒變。


我撲進他懷裡時,老爺子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背。


「長這麼大了,都這麼大了——」


我隔著他空空蕩蕩的罩衫探到他背脊上的一把骨頭,心口不由一窒:「你沒有好好吃飯。」


「爺爺這是老了,上了年紀的人嘛,總有這麼一天。」


他笑著拍了拍我的頭:「你託人寄回宮中的那什麼紅薯和大米爺爺都嘗過了,味道不錯。那些種子也已分發了數州縣,今年得了收成,產量業已翻了一番。那叫什麼紅薯的,也已見了收成了。」


老爺子神情舒展:「朝朝,你此番功德,足可立廟樹碑了。」


說罷,老爺子又牽起我的手走回床邊,掀起被褥,打開一個暗格。方一打開,裡頭的珠光寶氣便晃得我眯了眯眼。


「這是爺爺給你攢的,瞧瞧,都是獨一份兒的好東西,旁人都沒有的,都給你做嫁妝。」


眼睛沒來由地有些模糊,我嗔道:「晚上就枕著這些?也不曉得填些藥材什麼的,好歹對身體好。」


「爺爺近來,記性不大好。」


老爺子苦惱地抓了抓頭頂稀疏的頭發:「若是哪一日記不得了該怎麼辦,這都是答應好了的。」


說罷,老爺子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揚聲衝著外頭喊道:「朕的紅薯飯,做一份來。」


老爺子拉著我的手席地坐在地上:「你回來得正好,朕今日精神頭還算不錯,人也還算清楚。」


「朕年紀大了,近來時常糊塗的。」


老爺子絮絮叨叨地訴苦:「朕就怕,臨了也見不著你。好在,你回來了。」


看我曬得黢黑,老爺子滿眼疼惜:「咱家的孩子都生得白,你是頭一個黑成這樣的,好好的姑娘家,一手的老繭。」


「回來了就好,往後在京裡,別走了,咱再也不用居無定所四處奔逃。」


想到這裡,爺爺又頗愧疚:「自打你生下來,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我思索片刻後道:「其實孫女兒覺著,這一路走來,順遂平安,已是好日子了。」


「人活在世上,本就不易,不敢求事事如意。」


老爺子望了望我,忽又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胸膛起起伏伏仰躺著坐不起來。


「走前能見見朝朝,爺爺心裡暢快。」


我琢磨著這是個誇獎,頗得意:「那是,孫女兒自打生下來就討人喜歡。」


又是長久的沉默,我見老爺子拿手蓋著眼睛,小聲問他:「是燭火晃了眼睛嗎?」


老爺子背對著我,不滿地嘟嘟囔囔:「朕的紅薯飯,怎麼還不端上來——」


我站起來道:「我去瞧瞧。」


走之前我回頭道:「爺爺,地上涼,別躺在地上。」


爺爺舉起胳膊朝我揮了揮,又沙啞道:「回來了就好,剩下的,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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