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啊,還真是從不讓我失望呢。
一月餘未入後宅的昭王破天荒地來了我院裡,我自然是好吃好喝地伺候著。
「我與母妃商量過了,從今兒起那避子湯便停了吧。」
5
眼下太妃已經收了宋徽玥的管家權,我也不必每日都去向她請安。
倒不是為了別的,太妃讓我安心養著身子,趕緊給昭王生個兒子。
昭王如今已經二十有三,比他小一歲的齊王,兒子都會背《論語》了。
太妃著急,昭王自然也急。
在後宅,美貌不是最要緊的,寵愛才是。如果有了寵愛,再有一個兒子,這輩子便無虞了。
相反,沒有寵愛,你生下的孩子男人也是不會喜歡的。
母憑子貴是後話,子憑母貴才是開端。
「這生兒生女哪是你能決定的?太妃張口閉口兒子的。」
「太妃著急嘛~」我笑著安慰湘兒,「等事情了了,我便送你出府,不讓你待在這種地方了。」
這原本也是我們的計劃。
湘兒比我強,她娘可是女中豪傑,讓幾個女兒從小就去書塾讀書。
在她們村子裡,教書的還都是女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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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村莊尚且如此,偌大的京城卻找不出一個女夫子來。
「回村子教書,比在這兒好。」
我輕聲說著,湘兒沒有言語。
凜冬方至,我被診出了喜脈。
昭王來我院裡的次數便更加多了。
「從前怕母妃說我因美色耽誤正事,如今可好了,這個小東西來得正是時候。」他將臉貼在我的肚子上,「父王可以光明正大地來陪你娘親了。」
昭王勤快,燕兒的衣著也愈發鮮豔了。
她的容貌是相府丫頭裡數一數二的,平心而論,我不及她好看。
我這般普通的容貌都能得寵,自然會有許多人蠢蠢欲動。
「王府裡隻我和王妃兩個,王爺遲早會再納妾的。」
燕兒瞬間來了興趣,坐到我身邊:「姨娘,我怎麼瞧著王爺似乎不大近美色呢?」
傻丫頭,你都快把「王爺怎麼會看上你」寫在臉上了。
「王爺確實不大熱衷此事,府裡女人少還好些,不然隻怕會有人用藥呢。」
燕兒瞪大了眼睛:「什麼藥?」
我告訴她,有一種藥隻要往男子的茶水裡輕輕滴上那麼一滴,男子便會意亂情迷。
燕兒咽了下口水,她是真饞了。
幾天後的夜裡,昭王喝得有些醉,我便讓人將他扶到偏殿歇息。
我和湘兒說了會兒話,正欲睡下就聽見女子悽厲的尖叫聲。
趕去時,燕兒衣衫不整地捂著手臂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倒是昭王滿臉潮紅,看到我仿佛看到了救星,將我一把拉到床上。
「王爺,我還有身孕,我、我讓別人……」
他低頭吻住我:「不要別人。」
湘兒立即看眼色地將燕兒拖下去,關上了房門。
原本是想扶持燕兒上位,讓她去和宋徽玥打擂臺,沒想到將自己也算了進去。
「六個月了,可以了。」昭王一邊動作,一邊安慰我。
第二日,我醒來時昭王已經上朝去了。
「燕兒怎麼處置?」
我揉著發酸的腰:「王妃比我會管教下人,送到王妃那裡去吧。」
燕兒被昭王擰折了胳膊,還未請大夫治,就要被送到宋徽玥那裡。
宋徽玥可是最恨丫頭爬床的。
「姨娘我錯了,求您了,別送我去王妃那裡,求您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對我這般恭敬呢。
我穿好衣裳出去,她立即掙扎著跪在我的腳邊:「姨娘,是我一時糊塗,我也是怕王爺納了新人分走您的寵愛啊,我是為了幫您。」
我輕笑:「你去服侍王妃也是幫我啊,再說了,你不是很愛往那裡跑嗎?如今成全你了。」
燕兒瞪大了眼睛:「你、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做回答,去用午膳。
燕兒被押到了宋徽玥處,果然不久,就鬧出了人命。
這件事不僅惹得吃齋念佛的太妃大怒,還有人傳揚到了民間,一時激起了民憤。
王府的秘聞一向不會傳出去,除非有人故意。
湘兒諱莫一笑。
王爺休書都寫好了,又被叫去了宮裡。
回來不久,休書便被秘密燒了。
宋徽玥仍舊是王妃。
6
湘兒看著籠子裡的鸚鵡,連聲嘆息:「難怪我和我娘想盡了辦法,也不能傷到宋徽玥分毫,連王爺都休不了她,我們還能做什麼呢?」
她轉過頭看我時,淚水奪眶而出:「還有意義嗎?我們都已經做了這麼多了,她可有損失什麼?」
我輕輕握住她的手:「若非敵人太過強大,我們又何須以身入籠?」
湘兒伏在我肩頭失聲痛哭。
「開心點兒,要是王爺真把她休了,豈不是讓她回相府繼續作威作福了?」
太妃每月都要去寺中小住幾日,王爺親自領人去送。
我的身孕已經有八個月了,不便遠行,便與宋徽玥一起留在府中。
午膳時,宋徽玥突然帶著十幾號人來了我院中。
這還是她第一次貴步臨賤地。
「王妃萬安。」
我大著肚子,下跪十分艱難。
「我聽太醫說,你這一胎是個兒子。」
「太醫未曾對妾身說過,所以,妾身不知。」
她譏笑道:「太醫自然是跟我這個王妃說,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我的一個生育工具罷了,你是生是死誰會在意?」
我看了眼她身側站著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提著藥箱,像是大夫。
「我找大師算過了,今日就是最佳的良辰吉日,孩子在今日出生不僅將來大有作為,還會給咱們王府帶來吉兆呢。妹妹,為了王爺,為了王府的將來,隻能委屈你了。」
她的話音剛落,手下之人立即衝上來將我按住。
「你敢,太妃和王爺不會饒過你的!」
宋徽玥大笑起來,眼中卻滿是妒恨:「你以為自己很金貴嗎?就算你死上十次,王爺和太妃也不會拿我怎麼樣的。」
「給我把她的肚子剖開,我倒要看看裡面是男是女。」
大夫立即打開藥箱,取出十幾把刀,在我肚子上一一比劃。
我沒想到宋徽玥竟然會這麼瘋癲,公然剖腹取子。
「宋徽玥,你這樣會傷到孩子,這個孩子將來是要記到你的名下的,他也是你的孩子。」
宋徽玥不屑地哼笑道:「你覺得我缺這一個孩子?你死了,我就再為王爺納十幾個妾室。」
她突然上前一把扯住我的頭發:「我今天就是要你死,但我不想讓你死得那麼痛快,我要你慢慢地,被鈍刀刮肉,然後再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折磨而死。」
「別,我求你了,放過我,你這樣做隻會惹得王爺大怒。」
宋徽玥紅了眼,面容扭曲:「王爺早就厭棄我了,我和他再無補救的可能,而這一切,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等你死了,我要將你娘活剐,你們母女很快就能在陰間團聚了。」
我的肚子已經開始疼了,四肢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
我看著自己的衣裳被一個嬤嬤一層層剝開,大夫立即拿著刀上前,刀尖抵在我的肚皮上,當即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你不怕死嗎?這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很有可能是將來的世子,王妃有個做丞相的爹保護,你也有嗎?」
大夫手頓住,看向宋徽玥,額間大汗淋漓。
「動手啊,你不想要你妻子孩子的性命了是不是?」
大夫雙手顫抖,淚流滿面,又將刀放在了我的身上,我的心瞬間縮成了一團。
大夫說了聲對不住,便要動手,卻聽見他慘叫一聲。
我低頭看去,一支箭直直地穿過了他的肩膀。
7
我還未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一隊兵士已經衝了進來,將按著我的幾個老婦制服在地上。
「雲兒。」
「王爺。」
他將我緊緊抱在懷裡,揉著我的頭發:「沒事沒事,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我肚子好疼啊。」
「快叫太醫。」
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在徹底昏迷前,我看到湘兒跪在我身邊大喊太醫,身後還背著弓箭。
等我再次醒來,昭王和湘兒都在我床頭。
我看了眼高高隆起的肚子,終於松了一口氣。
「王爺,」我當即落淚,死死抓著他的手,「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昭王環抱住我:「是我不好,明知道那個賤婦心如蛇蠍,還將你一個人留在府裡,如果不是湘兒快馬來尋我,差點就……」
說到此處,他手臂都在顫抖。
他親手喂我吃了藥,又陪著我休息。
昭王為我掖好被子,突然看向湘兒:「你的身手不錯,是誰教的?」
「是奴婢的娘親教的。」
「你不知道王府內不許內侍用刀劍嗎?」
湘兒情急之下將箭射向了那個大夫。
「王爺,湘兒也是為了救我和孩子,您不要怪她。」
昭王沒有說話。
「王爺,湘兒這幾日在教我射箭,箭是我讓她帶到院內的,您要罰就罰我吧。」
昭王看我時,眼中帶著詫異。
這還是我第一次與他這般強硬地說話。
「我們母子才剛從鬼門關回來,您這就要罰我身邊的丫頭,她即便錯了,可也立了大功啊。」
說著說著,我便又哭了起來。
昭王立即投降:「你別哭啊,我再也不說了好不好?改明兒我親自教你射箭。」
你的箭法可沒有湘兒好。
前幾日,宋徽玥請了外頭一個大夫入府,還將那大夫的全家都抓了起來。
我便知道,她定是要在太妃和王爺出府時對我做什麼。
我們已經撕破了臉,王爺又遲遲不肯休妻,她便愈發有恃無恐。
好在湘兒身手好,趕在這之前將王爺帶了回來。
「真的?可不許騙人。」
昭王笑嘻嘻地到榻上陪我:「不騙你。」
我思考片刻,還是為那大夫求了情,他也是無辜的。
昭王幫我理了理額前的碎發:「你怎麼這麼善良?」
隻是,他沒有說要如何處置宋徽玥。
我隻敢問一次,他說再等等,一定會給我一個交代的。
一個多月後,到了我的分娩之日,生的確實是個男孩兒。
太妃高興得對著佛祖連磕三個頭,王爺紅著眼當即封我為側妃。
這個決定顯然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太妃也愣了一瞬,不過很快笑起來,隻道:「應該的,應該的。」
宋徽玥依舊被關在院子裡,不許出來。
孩子滿月,王爺做主將人放了出來。
「雲兒,我答應你的不會變,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
我知道他這個決定是為我,更是為了他自己。
這一年多,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滿月禮上,連陛下都送來了許多賞賜,我作為側妃也在席內,隻是不能抱孩子。
太妃和王爺輪流抱著展示,不給宋徽玥機會。
宋徽玥倒也不屑於抱這個孩子,她有更重要的客人,齊王妃。
齊王與昭王向來不睦,在殿前也屢次頂撞陛下,隻因他母親是皇後如今的母後皇太後,他便自認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卻忘了先皇說過,皇位向來都是有能者居之。
齊王無才無德,性情張揚暴戾,與宋徽玥是一路貨色。
昭王看了幾眼,大有放任的意思。
我記得上一世,齊王造反失敗,被滿門抄斬,就連懷孕的側妃也沒有逃過。
8
湘兒說,齊王最近和我爹走得很近,趙子淵便是齊王舉薦上位的。
我似乎明白了昭王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