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童建松:「你先去摸摸底,看有沒有合適的設備,看來真得換個新的了!」
「包在我身上,為了兄弟,上刀山下火海義不容辭!」童建松拍著胸脯保證,毫不含糊。
童建松行動力十足,兩天時間就找到了跟我現有設備匹配的注塑機。
不過價格不菲,要一百二十萬。
我心中盤算了一下,如果童建松能談成這單,中間差價能有三十萬左右。
憑他手頭的流動資金肯定不夠,吃下這單有一定難度。
但利潤相當可觀,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會冒險一試。
「明宇,你給句話!這事能成不?」曹建松還有些不放心。
「你看著辦吧!」
以前我們做生意就是這風格,我一點頭,他的貨我全收,從不拖賬。
合同?開什麼玩笑,十多年的兄弟情,還比不過那幾張紙?
得了我的同意,童建松立馬精神抖擻地忙開了。
有三十萬的甜頭在前,別說人了,連鬼都能從墳裡蹦出來忙活,更別提愛財如命的童建松了。
8
「明宇,我最近手頭緊,你能先幫我墊點資金嗎?」童建松的語氣透著一絲忐忑。
「兄弟啊,你得理解我,我這邊剛投了一大筆出去,自己都快揭不開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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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親兄弟明算賬,如果我私下幫你墊資,公司裡其他伙伴會怎麼看?還以為我營私舞弊,給自己人開後門呢。」
幾句話堵得他一時半會兒接不上話。
童建松和我不一樣,我背後有爹媽撐著,他家條件不好,這些年多虧從我這裡接的活,才在這城市安了個小窩。
這才哪到哪,這小子就幻想著翻身農奴把歌唱。
吃水還不忘挖井人呢,這白眼狼卻玩起了過河拆橋的把戲。
童建松一番東拼西湊下來,手頭上也沒超過二十萬,要吃下這百來萬的項目,確實是難為他了。
不過,這一進一出差價近三十萬,誘惑實在太大了。
而且,在他眼裡,我歷來不坑兄弟,極其靠譜。
高回報自然伴隨著高風險,這風險他覺得值得一冒。
沒過多久,我發現了一筆許雲意轉給他的近二十萬款項記錄。
這些,日後都會成為我清算他們的鐵證。
緊接著,我安排的人告訴我,童建松急著用錢,沒去找銀行,而是用自己的房子做抵押,找了高利貸,貸了八十多萬。
按說,以前就我們的交情,他這麼做無可厚非。
但現在我知道他在背後撬我牆角了,我還需按常理出牌嗎?
9
下班回家,發現老丈人、小舅子一家子正聚一堆熱聊。
見我進來,他們隻是抬頭看了我一眼,又繼續他們的話題。
對於這個家庭,我談不上有多熱情。
他們對我,也僅僅把我當成活動的提款機。
我對他們,能遠離就遠離,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系。
自打我和許雲意結婚後,他父母的養老都由我包辦了。
她弟弟許雲峰也被她安排進了公司,成了倉庫主管。
這家伙本事不大,派頭卻不小,唯一的優點可能就是從不遲到。
不過,關於他私底下在材料上動手腳、私自倒賣材料的風言風語我也聽了不少,這幾天正安排人查這事。
見沒人搭理我,我徑直去了書房,拿了份文件打算出門。
看樣子,今晚的晚飯又得在外面解決了。
「明宇,雲峰最近相了個女孩,對方要求有房有車,還要 38 萬彩禮,你……」許雲意看我要出門,猶豫著開了口。
「哦,雲峰要成家了,好事啊,咱們當然得支持!」我隨口應了一句,作勢往外走。
這時,老丈人立刻換上副笑臉,招呼我:「明宇,來,坐我這邊!」。
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我過去。
我摟著許雲峰肩,裝作關心的樣子問:「雲峰,跟姐夫說說,遇到什麼難題了?有事咱們一起商量。」
我話還沒說完,就連平時對我沒什麼好臉色的丈母娘眼神裡也流露出期待。
「女方要求市中心全款一套三居室,還要加名,車子至少三十萬起步,彩禮三十八萬……」
許雲峰吞吞吐吐地說。
我心裡暗笑,許家這是找了個吞金獸啊,光是市中心那套三居室就得二百萬往上,還全款,更別提其他了。
打土豪分田地都沒這麼狠啊!
「這麼算下來,得近三百萬啊?」我轉向老丈人他們,「你們能拿多少?」
「我們哪兒來的錢啊!」一提到錢,他們就像被戳中了痛處,開始哭窮。
每月給他們近三萬的生活費,兩個老人全部花光?騙鬼呢!
「那你呢?」我看著許雲峰,「平時工資也不少,總該有點積蓄吧?」
「姐夫,我平時花錢大手大腳,根本沒剩下什麼錢。」他假裝翻了翻褲兜,「我現在褲兜比臉還幹淨。」
「爸媽沒錢,雲峰也沒有,老婆,看來你的私房錢得貢獻出來了。」我看著許雲意,表情誠懇,「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我也沒錢!」許雲意顯得很無奈,從她的眼神裡我看到了一絲愧疚,畢竟三百萬讓我一個人承擔,任誰也說不過去。
「前些天,建松說要購買設備,資金短缺,找我借了點,說很快就能賺回來還我!」許雲意心虛地解釋。
這賤人還有臉說,她巴不得童建松能一夜暴富,好和他雙宿雙飛,而我僅是他們眼中的 ATM,一塊跳板,墊腳石而已!
「既然是這樣……」我站起來,環視了他們一圈,他們一個個緊張兮兮地看著我。
仿佛我下一句話就能決定他們的生死。
吊足了他們的胃口後,我瀟灑地揮揮手:「老婆,你們先去看房,其他的事你們不用操心了!」
這餅太大了,把他們砸得暈暈乎乎,好半天,老丈人才反應過來:「明宇,你說的是真的?!」
丈母娘也回過神,拉起許雲意:「男人的事讓他們去談,雲意,陪媽去做飯。」
許雲峰大概是懵得最徹底的那個,一直小心翼翼地陪在我身邊。
這頓飯,我吃得格外開心,看著他們各懷心思卻表面上裝得一團和氣的表演,真是精彩絕倫。
10
老李悄悄溜進辦公室,壓低嗓門:「趙總,您交代的事都辦妥了。」
他掏出手機,翻出一段視頻。
畫面裡,倉庫中一個忙碌的身影正拿著水管往桶裡灌水。
鏡頭拉近,那張臉清晰可見,正是我的小舅子許雲峰。
「這是最近幾天錄的,他一般每天會摻三四桶,以我們目前的生產量,這比例實在不起眼。」
老李頓了頓,見我沒啥反應,有點不好意思說:「而且他都是早上八點前動手,那時候另一倉管員還沒到,所以很難被發覺。」
難怪他每天從不遲到,我還以為他是真敬業呢,結果跟我玩這套。
「一個月前的就查不到了,那時候還沒裝監控。」
老李顯得有些懊惱:「趙總,這事兒我確實疏忽了,責任我來擔。」
我擺擺手讓他坐下。
老李坐下來,身體往前傾:「按照這幾天的情況,這小子一天能摟走上千元。」
「你知道他把偷的東西賣給誰嗎?查清楚沒?」我對這個挺好奇,他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東西弄出去。
「我們猜他可能和供應商串通,一個人是搞不定這事的。」老李自己也疑惑。
「我已經跟供應商談過了,讓他選,是繼續跟許雲峰胡混,還是選擇和您合作。那小子不傻,啥都抖擻出來了。
「他們通過虛報入庫數量來掩蓋摻水的事實。」
我明白了,每次報賬是一千桶,實際上進庫可能隻有九百桶。
那少掉的一百桶,就成了水分,最後由我來買單,錢進了許雲峰的腰包。
「不過,供應商有個要求,他願意提供這些年許雲峰的所有證據,但他希望我們別追究他的責任。
「他說許雲峰這些都是私下行為,他自己也是被迫的,並沒有從中獲利。
「你就告訴他,這次可以放過他,但如果他還想跟我做生意,這種事絕不能再發生。」
我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揮手讓老李先回去。
這件事給我敲響了警鍾,不能再輕易相信這些供應商了。
得找個時間好好查一查,抓一兩隻雞殺殺,嚇嚇猴了。
現在就等童建松那邊下單的消息,到時候就能一舉收網了。
11
得知童建松已經把錢匯給設備廠商,這菜就該端上桌了。
「明宇,設備已經到港口了,你安排人來接貨吧?」童建松的聲音透著幾分興奮,似乎幾十萬已經在向他招手。
「什麼設備?」我裝起了糊塗。
「注塑機啊,老兄,你不會忘了吧?之前你讓我幫你找的注塑機,我這不給買回來了嘛。咱倆得走個交接流程啊!」
童建松顯得有點不解,要不是前兩天剛見過面,他恐怕真要懷疑我記憶力出了問題。
「哎呀,你怎麼跑去買注塑機了?公司現有的設備好好的,我幹嗎無緣無故去花那個冤枉錢啊?」
我繼續裝糊塗。
「你上次明明白白跟我說要換新設備,老李也在場的,明宇,別逗我了行不行。」
童建松開始著急了:「我這可是借錢買的設備,你要不認,我就完了,兄弟,真不帶這麼玩的。」
「建松,你這樣說,我可就不高興了。」我刻意停頓了一下,差點笑出聲,連忙捂住話筒穩了穩情緒。
深呼吸平復心情後,我故作嚴肅地對他說:
「公司對這類大型設備採購,歷來都要籤合同的,沒合同,財務出不了賬。建松,你這次怎麼這麼魯莽,又不是小孩子了,沒確認好就自作主張呢?」
「你當時可不是這麼說的……」童建松開始氣急敗壞了,「趙明宇,你玩我是不是?」
沒等他反駁,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隨後,忍不住笑出豬叫聲。
太 TM 爽了!
接著,我關掉手機,駕車離開了公司。
12
這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沒有業務纏身,沒有家庭瑣事,也沒有外界的打擾。
我開著車,隨著音樂節奏搖擺,隨心所欲跟著感覺走。
沙灘上的獨步更讓我沉浸在這份難得的寧靜之中。
手機重新開機後,屏幕瞬間被未接來電提示佔滿。
有許雲意的,有公司老李的,而童建松的名字更是頻繁出現。
我先給老李回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老李急切的聲音傳來:「趙總,您現在在哪呢?
「童總為了找您,都快急瘋了,天天往公司跑,就盼著您出現呢!」
「讓他等等吧,既然等了這麼久,也不差這一會兒。」我漫不經心地回答。
話音未落,許雲意的電話又追了過來。
我瞥了一眼,直接選擇忽略。
她連續撥了三次,我才接起來,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她的高分貝:「趙明宇,你死哪去了?手機也不開!」
她不問緣由就是一頓數落,我索性把手機放在一邊,等她抱怨得差不多了,才緩緩問道:「說吧,有什麼事?沒事掛了!」
「別掛!建松給你買的那些設備到底是怎麼回事?人家設備都到位了,你卻說不要了,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嗎?」
許雲意依然帶著質問的口吻。
「我怎麼做生意,需要你來教?」我冷冷地回擊。
「我不管,現在建松在家裡等著呢,看你如何跟他交代!」不容我回答,她便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