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原諒我沒關系,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不能離開我。」
「瘋子。」
軟的行不通,現在要用強硬的手段把我留在他身邊。
「定制的婚紗已經做好了,我們明天就去試穿,我們的婚禮會如期舉行。」
「為什麼,你明明喜歡的黎安安,就不能放過我嗎?」
「不,欣欣,我愛你。」
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這麼認真的告白,我沒反應過來了。
「反正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你愛和誰結和誰結。」
夜裡,我做了一個惡夢。
夢裡,我和簡延手挽著手步入婚禮的殿堂,明明是很喜慶的氛圍,但是簡延看我的眼神卻很難過。
我感覺到了一股熱流從腹部流出,潔白的婚紗被鮮血染紅,我的手上都是血,目光所及全是血色。
我慌了,很痛,想大叫,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失重地往後倒。
我驚醒,流了一身冷汗,發現枕邊空空的。
簡延靠在陽臺上,看著漆黑的夜色。
指尖的那一點猩紅明滅,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煙,淡薄的月光描摹出一個憂傷沉重的剪影。
突然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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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晨曦的陽光照在我的身上。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了簡延安靜的睡顏,手不自覺地描摹著他五官的輪廓,最後停留在那道抓痕處。
失去我,他會難過嗎?會後悔嗎?
我發愣的空隙,簡延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想要掙脫,但是他不給我機會,牽著我十指相扣,眼神溫柔地看著我,最後在我的額頭處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起身下床。
簡延不會做飯,可今日他卻親自下廚,在廚房忙碌著。
他把早餐端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了他手上有燙傷。
這一切一切,都讓我有一種不真實感。
我們都回不去了,何必自欺欺人。
「荷包蛋碎了。」
「我再去煎一個。」
看著他在廚房笨拙忙碌的身影,我摸著肚子,想到還未出生的孩子,內心產生了一絲動搖。
這時候,林妍發信息過來:「欣欣,你還好嗎?你可千萬別再心軟了,之前你和我提過的分手協議,我咨詢過律師朋友,除非雙方自願實施,否則是不具備法律效力的,你別被他騙了。」
這個我也知道,隻是我現在已經不確定,簡延說過的話,還有多少可以相信了。
簡延要帶我試穿婚紗,我不想去。
他跟我解釋了很多,他說他去找黎安安,隻是因為她和我有同樣的稀有血型,他希望黎安安能在我需要的時候,為我提供血源。
他從未說過這麼多話,他再三保證,心裡隻有我,求著我原諒他。
我打斷了他:「簡延,要我嫁給你,可以呀,隻要你把你所有的資產全部轉移到我的名下,我就考慮一下。」
我是故意出的難題,為的就是讓他知難而退。
我也有私心,我真的很想知道,簡延能為了挽回我,為了我們還未出生的孩子,能做到什麼程度。
他幾乎毫不猶豫:「我願用我的一切作為聘禮。」
我不明白,為什麼這一次,他會如此堅定地選擇我。
我終於穿上我夢寐的婚紗。
婚紗真的很美麗,潔白無暇,裙擺曳地,我曾無數次幻想過穿上它,成為簡延的新娘。
簾子拉開,柔和的燈光下,我看見簡延手捧著鮮花,背後是鮮花蠟燭和氣球布置好的場景。
簡延紅了眼眶,聲音哽咽:「欣欣,嫁給我好嗎?」
一切都很夢幻浪漫,是我無數次幻想過的樣子。
可是,現在的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鼻腔突然湧出了一股熱流,整個世界都在瘋狂旋轉,我難受得惡心嘔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意識模糊的時候,看到簡延緊張地抱住我。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了。
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是黎安安。
她沒有往日的囂張跋扈,雖然化著妝,但是掩蓋不了她的疲態。
「你來幹什麼?」
「都怪你呀,沒錢來賣血了,聽說你住院了,順道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黎安安繼續自顧自地說著:「陳欣,聽說你和簡延籤過一份協議,就在剛剛,我也和他籤了一份,好奇吧,我不告訴,這是我和他的秘密。簡延和我說,你們要結婚了,那我祝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最後送你一句話,小心--簡延。」
簡延推門進來,黎安安嚇了一跳,簡延卻變得很不安。
「你來幹什麼?你和欣欣說了什麼?」
「沒有,我就是來解釋誤會的,哎,你別拉我,疼疼,好,我走,我走。」
病房裡瞬間安靜了下來,我背過身去,不看他。
「欣欣,結婚後,我們就去涠洲島,你之前一直想去,都怪我一直沒抽出時間,都是我的錯, 以後你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涠洲島,一個被鯨魚守護的火山島,那裡有著美麗的風景,還有浪漫的傳說。
我一直都很想和簡延一起去。
想和他手牽著,走在海灘上,看著蔚藍的大海,吹著溫柔的海風,看著日出日落,感受這份海島的風情。
但是簡延太忙了,所以一直沒有去成,成了我的遺憾。
面對簡延主動的提議,我依舊沒有回應他,滿腦子都是黎安安最後說的那句話--小心簡延。
仔細想想,從我決定離開簡延那時起,簡延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以前我和他冷戰,他從不會第一時間來找我,他習慣了等我回去找他。
他要做什麼事情,有什麼決定,很少會和我商量解釋,和我談心交流,可現在的他卻很在意我的感受,關注我的喜好。
他是一個很理性的人,可最近,每到夜晚,他總是變得很傷感,從身後抱著我,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地懺悔,解釋那些曾經犯下的錯誤,仿佛生怕我下一秒就會離開。
此時,他拿出塵封已久的吉他,點著一盞暖黃夜燈,就著月光,為我彈唱情歌一首。
我沒有覺得很感動,反而十分詫異。
他曾經說過,彈吉他會讓他想到不愉快的事情,可現在也願意為了我去做。
他現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我曾經希望他為我做的,有些事情,我都沒和他說過,可他就好像早就看透了我心裡所想的。
簡延似乎把我看得過於重要。
趁著他去洗澡的空隙,我翻看了他的手機,密碼沒有變,聊天記錄也很正常。
難道是我多心了?
無意間點開了瀏覽器,一條歷史搜索記錄,讓我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心因性偏執性精神病初期怎麼治療?」
我媽媽就是被這個病害死的,我對它有一種深深的敵意和恐懼。
我覺得頭又脹又痛,昏昏沉沉,我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
夢裡,我看見了簡延蜷縮在床邊,翻看著一本淺棕色的日記本,又把它緊緊抱在懷裡,垂著頭,發著抖,泣不成聲。
我很好奇他在看什麼,為什麼這麼傷心,我想去觸碰他,但是我的身體是透明的,他也看不到我。
驚醒後,我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我覺得很茫然,突然間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在哪裡,自己在幹什麼,直到我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本淺棕色的日記本。
和夢裡的簡延抱在懷裡的一模一樣。
我一頁一頁地翻看著。
是我的筆跡,可是我不記得我有寫過。
2022 年 8 月 16 號
黎安安回國了,簡延回家越來越晚,應該是去找她了。
我已經一整天沒理他了,他還不知道我在生氣。
為什麼這麼多年了,簡延還是忘不了她?
好難過,好委屈,好想哭......
2022 年 8 月 17 號
我和簡延吵架了。
實際上,隻有我在吵,他沒有回應我。
這種感覺,就像你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打在了棉花上。
我們冷戰了,覺得好失望。
2022 年 8 月 20 號
今天是簡延的生日,我做了一個蛋糕,想幫他過生日,可是回到我們的家,卻看到他和黎安安倒在沙發上,他們好像還親上了。
蛋糕摔碎了一地。
心髒猛抽了一下,痛到沒有感覺。
他還是沒有解釋,沒有挽留。
失望透頂,全身的力氣像被一點一點抽掉。
簡延,我真的真的不想再愛你了。
......
前面的日記的內容和我經歷的一模一樣,可是後面的卻完全不一樣。
日記本裡寫的是,簡延以為我離不開他,所以他還是沒有來找我。
他沒有來找我求復合,沒有為我找丟掉的婚戒,沒有為我親自下廚做早餐,沒有帶我去試穿婚紗,沒有為我準備浪漫的求婚,沒有打算帶我去看涠洲島看海。
日記本裡的我會死掉。
一股恐懼感爬滿我全身。
我頭痛的快要裂掉了,我恐懼地尖叫著。
簡延踢開了門,他抱著我,安撫著我。
我拿著日記本問他:「這是什麼?」
他把日記本藏了起來,很慌張:「欣欣,你看到都不是真的,忘掉它們,我們會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的,欣欣,冷靜點,你看著我。」
我現在很混亂。
簡延的精神狀態也很混亂了,他嘴裡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還會這樣......」
我趁機推開了他,打開門,往外跑,簡延追了上來。
路上車流不息,我聽到了簡延朝我撕心裂肺地喊著:「欣欣,我求你了,站得別動,我不追你了。」
我冷靜了下來,佇立在人行道上,隔著昏暗的路燈與簡延相望,我們之間就好像隔著很遙遠的距離。
日記本裡的內容一點一滴在我的腦海中浮現,簡延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突然,「茲拉」一聲,刺破耳膜,明亮的車燈晃眼。
一輛車還是失控了,猛地撞向我。
我嚇得閉上了眼睛,耳邊是簡延絕望的呼喊,可是我沒感覺到痛。
許久之後,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見了眼前有個穿著潔白婚紗的女生倒在了血泊中,手還護著肚子,眼神是那麼悲傷。
簡延跪在女生的面前,顫抖著手,想去觸摸女生,卻停在了半空,不知所措,而後抱頭痛哭。
「為什麼還是改變不了?為什麼......」
倒在血泊中的新娘正是我。
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簡延捂著眼睛,仰著頭,任由雨無情地打在他的身上。
最深沉的悲痛往往是無聲的。
我全都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