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喜共盞

第2章

字數:3897

發佈時間:2025-03-28 14:07:50

可我相見完那些青年才俊,卻沒一個感興趣的。


隻因我曾擁有過更好的。


身材比江羨好的,相貌不如他,相貌與他比肩的,身材又差得遠。


我管這叫,曾經滄海難為水。


陶煙對此憤恨不平,她倒是對美男極感興趣。


畢竟她穿進來也隻睡了將軍一次。


偏偏就那一晚她竟有了身孕。


她猶豫許久,最終還是選擇生下這個在原文裡小產了的孩子。


日日隻能見著我與那些美男子相見,饞得直流口水。


生完女兒玳玳後,陶煙好不容易養好身子,打算拍個魁首獎勵下自己。


人還沒到手,就被將軍給逮到了。


江羨聽了我討好的話,眼裡的柔情如有實質。


不得不說,丞相大人真的很好哄。


6


門裡兩人爭吵聲不斷,還夾雜著瓷器落地的清脆碎裂聲。


我上前一步,打算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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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放開我,遲扉你屬狗的……」


裡面卻開始傳來不合時宜的聲音。


江羨眼疾手快撈住我的腰,「別管他們了。」


好好好,一時半會不用擔心陶煙被打死了。


江羨跟著去了我們的住處。


奶娘正在院裡踱步,懷裡剛一歲的小娃娃咬著手指,包著兩汪眼淚,哭得可憐兮兮。


丞相蹙眉望了一眼,「遲扉的種?」


我點頭,就這眉眼,但凡見過遲扉都能認得出來。


也幸好遲扉雖是武將,但總歸是個俊秀的美男子,不然有陶煙操心的。


這晚,遲扉看著和他長得極像的玳玳,呆愣在原地。


片刻後。


他望向陶煙的眼睛裡全是控訴:「你竟然生了女兒都不給我去個信。」


那麼大一個將軍,突然就哭了。


一旁跟著回來的荷棠郡主睜大了眼睛。


沒了陶煙這個冤大頭,她如願拍到了楚韫。


此刻她心情奇好,邊嗑瓜子邊看遲扉落淚,「表哥,這是我二次看你哭。」


陶煙好奇問道,「第一次是因為什麼?」


「就是長公主要和親那次……」


遲扉冷厲眼神掃過,荷棠郡主縮了縮脖子,噤了聲。


但我和陶煙都聽得很清楚。


哪怕我們兩個逃出京城,成功給自己續了命。


可這改變的隻是劇情的冰山一角。


事實上,兩個小小炮灰角色的輕微變動並不影響劇情。


真正屬於慈寧長公主這個女主的主線劇情依然在有條不紊進行。


兩年時間,慈寧長公主已經從寡居歸來的無權公主成功躋身朝堂,成為一品女官。


她建女子學堂,幫平民女子謀得求生手段。


又廣興農事,為推行高產作物親自躬身於田壟之間。


她的大女主劇本走得極穩,名聲也極好。


更重要的是,她與丞相江羨、將軍遲扉皆是知己,成功讓劍拔弩張的兩人握手言和,共守山河。


即使遠隔千裡,我和陶煙聽到關於她的傳聞,也都是好評。


想到這裡,我心下一沉。


隻覺得心口酸脹,有些不是滋味。


再看陶煙有些灰敗的臉色,顯然與我想到了一處。


這本書終歸不是我們倆的故事。


丞相大人,也不會是我的良人。


7


所以,當江羨提出要帶我回京的時候,我拒絕了。


江羨微微詫異,「你不是等著我接你回家嗎?」


他好看的眉眼在燭光下更顯俊朗,我一時難以招架。


好在我很快想到了合理的理由。


「我聽聞長公主說,女子總要有自己的事業的。」


坊間傳言,長公主建女子學堂之事,正是江羨幫她促成。


「你看,我在這裡也開了不少鋪子,我若是走了,就可惜了……」


江羨喉間溢出一聲輕笑。


修長手指撥正了我耳墜上的流蘇,「原是為了這事,你不想回京城也無妨。」


果然,提到了長公主,他就好說話得很。


我本應開心,可心裡卻又悶悶的。


江羨語氣悠悠,「聖上本就想南遷都城。」


在我呆滯的眼神裡,他接著說道:「依我看,這梧城改做都城倒也不錯。」


接下來的幾個月,江羨和遲扉竟都留在了梧城。


我不知道書裡的原劇情如何。


但我肯定,現在定是偏離了原劇情軌跡的。


比如說,眼前借著月光給女兒玳玳表演劍舞的遲扉將軍。


據說當年有鄰國使臣曾在宴席上表示想看戍邊將軍舞劍,反惹他大怒。


「我是武將,而非戲子。」


遲扉連聖上的面子都沒給,當場拂袖離去。


此刻他手執一柄長劍,一身白色衣衫在杏樹下飛舞。


衣袂蹁跹,矯若遊龍。


玳玳窩在陶煙懷裡,拍著小手哈哈笑。


於是,她的將軍爹爹舞地更起勁了。


至於丞相大人,也沒闲著。


適才風動,池塘後的竹林裡竹枝搖曳,泛著點點亮光。


我隻贊嘆了一句,「流螢真美。」


江羨就轉頭拿了個透明紗袋進了竹林。


等他再出來時,手中紗袋儼然成了燈籠,裡頭流螢閃爍。


江羨勾了唇角,「天上繁星,地上流螢,你都適配。」


我看見他鼻尖晶瑩汗珠,心跳有一瞬的遲疑。


這晚我在江羨身下失神之際,一眼望見床榻那頭懸掛著的流螢。


明明滅滅的不止它們,還有我的心。


明知不該,還是沉溺。


8


平心而論,江羨是個頂頂完美的夫君。


他尋到我時,我本以為他這樣位高權重的人定然會對我加以重罰。


沒想到,他輕易就被我糊弄過去。


甚至還待我比之前更好。


梧城外極具盛名的情人坡,據說爬上去就能攜手一生。


江羨聽說之後躍躍欲試,特地和我換了同色衣衫前行。


最陡峭的那段,是他背著我一步步走上去。


我給他研制的珠光墨,用來題詞字跡數年如新。


隻可惜缺了材料,產量極少。


他卻全用來為我畫了人像圖,「這樣你的音容笑貌就可以永久留存了。」


我好像知道那些小說裡穿書的女主為何會愛上男主了。


被偏愛的時候,沒人能抗拒愛意。


陶煙也有了這樣的心思。


遲扉雖是武將,算不得體貼入微,卻也是細節滿滿。


她生辰那日,遲扉竟讓珍馐坊的大廚復刻了她曾經提到的火鍋。


哪怕他未曾見過,哪怕他吃不得辣。


火紅的湯底沸騰,熱氣撲騰到面龐時。


我看到陶煙眼眶裡晶瑩淚珠。


她和我一樣。


在不屬於自己的劇情裡動了心。


玳玳會流利叫爹爹之後,遲扉經常抱著女兒向江羨炫耀。


某個夜晚,丞相咬了咬我的耳朵。


「晚晚,給我生個女兒吧。」


「兒子也行,要是兒子就把遲扉那廝的寶貝閨女拐過來。」


我一時情動,點了點頭。


但最後一刻,他還是忍住了。


「算了,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候。」


「等我正式娶你。」


我現在的身份是妾,生了孩子也隻能是庶子庶女。


「我已向聖上請旨,待都城遷完,我們就完婚。」


「晚晚,你值得正妻之位。」


在他璀璨眼神裡,我心跳如雷。


我漸漸有些動搖。


書裡江羨要迎娶慈寧,可此刻他的眼裡是我,心裡是我。


陶煙也很困惑,「你說為什麼,書裡我們的結局是那樣的呢?」


可惜,我不是主角。


陶煙也不是。


等到長公主真正到來,我們才知道女主光環有多強大。


9


半年後,都城南遷。


聖上入駐梧城新建的宮殿,隨行而來的還有慈寧長公主。


就是從這時起,我和陶煙的生活天翻地覆。


起初是公主府賜宴,宴請高門貴婦。


我和陶煙也被下了帖子。


哪怕我們倆做了萬全準備,但還是出了事。


照顧玳玳的婢女青荇當眾頂撞了長公主身旁的嬤嬤。


我們趕到時,青荇散著發,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臉上還有新鮮的巴掌印。


她的聲音帶了哭腔,「玳玳小姐是將軍的親生女兒沒錯。」


長公主睨她一眼,拂過自己精致的護甲。


「遲扉是真男人,自然不願血脈流落在外。」


「既然作為正統小姐養了,你這丫鬟也得學學規矩。」


彼時剛有零星傳言。


說將軍繼室是跟人私奔給將軍戴了綠帽,將軍看在孩子的面上才大度原諒。


她輕輕一言,竟好似坐實了陶煙不甘寂寞行苟且之事。


陶煙在一種貴婦的窸窣譏笑聲裡握緊了拳。


「長公主見笑了,婢女是我在街邊買的流浪子,不懂規矩。」


「還請長公主不要生氣,我回去讓她好好學學禮數。」


慈寧掩唇而笑,「將軍夫人真是心善,倒顯得我太苛刻。」


「我不是……」


「青荇頂撞長公主,帶下去杖責二十。」


身後遲扉的聲音傳來,適時打斷了陶煙的解釋。


青荇知道自己惹了禍,一言不發被帶了下去。


整場宴會陶煙都憂心忡忡,我也提心吊膽。


青荇才十五歲,是陶煙在街邊買來的。


那時她父親新喪,兄嫂想要把她賣給人牙子。


為了避免被賣到青樓,她搶先一步,賣身為奴。


此後就一直跟在陶煙身邊。


我握緊了陶煙的手,「不會有事的。」


杖責二十雖重,但是受點皮肉之苦,也好過丟了性命。


哪成想,宴會結束後噩耗傳來。


青荇死了。


10


「她才 15 歲,桑晚你知道的,她並沒錯。」


我們已知曉原委。


有人當面說玳玳是野孩子,青荇沒忍住回了嘴。


她據理力爭,公主府的人卻拉偏架,甚至按住她的雙手讓她硬生生挨了一掌。


那個挑事的婢女是一個六品官夫人帶來的。


若是無人教唆,她斷然不敢當著青荇的面汙蔑將軍夫人。


從頭至尾,都隻是一個陰謀罷了。


可偏偏,很有效。


一條生命頃刻間消失。


明明去參宴前她還那麼活潑,俏生生地問陶煙今晚吃不吃蝦餅。


人命如草芥。


對我們這兩個現代人的衝擊實在太大。


很快,陶煙和遲扉的關系跌至谷底。


「桑晚,我很難不怨他,如果不是他下令杖責……」


陶煙在短暫時日裡暴瘦一圈。


此刻她淚流滿面,眼含懼意,「我們可能逃不開書裡的結局了,隻是延遲到來而已。」


我心疼地抱住她,「別怕。」


「實在不行我們再跑一次,我們可以去別的國家。」


幸好,我早有準備。


被找到那時,我就隱隱有種直覺,劇情還在繼續。


隻是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她就被關了禁閉。


將軍府固若金湯,根本無法神不知鬼不覺帶走陶煙。


遲扉聲音泛著冷意,「陶煙她近日惶恐不安,我怕她憂思過度,先不讓她見客了。」


最後我拖來了江羨,才見到了陶煙。


她更瘦了,下巴尖尖,手腕骨頭凸起。


「桑晚,青荇沒走,我好幾夜都見到她了。」


她眼睛裡泛著血絲,大滴眼淚滾落,「她死得很冤枉,她恨我。」


「恨我不能給她討回公道,恨我不能救她。」


她快被愧疚折磨瘋了。


我握住她冰涼掌心,心裡開始發疼。


這就是我們這些炮灰角色的宿命嗎?


可我,還不想接受。


11


寒禪寺悲空大師回歸,據說他已半神之身。


我隱隱有些希冀。


想問他身在此局,我和陶煙又該何去何從。


祈福那日,我手氣極佳,一次就抽中了籤王。


身後的慈寧長公主頃刻間變了臉色。


可我無暇顧及。


悲空大師解了籤,「行至水窮,坐看雲起。」


再細問,他卻不欲多言。


回去的路上,我一路上都在想著他的話。


直到馬車陡然顛簸,我撩開簾子,發現架馬的人已不見,車轅上隻剩零星血跡。


沒等我細看,馬車突然加速。


我隻感覺耳畔風動,頃刻間便跟著馬車一同墜下懸崖。


風聲呼嘯而過,我跌落至谷底。


幸運的是,早上出發時嬤嬤將馬車裡的墊子換成厚重的絲綿墊,緩衝了墜力。


意識逐漸模糊時,我被一個黑衣男子抱起。


等我再醒來時,躺在一個山洞裡,身下還墊著馬車裡的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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