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果然隻有熟人知道刀插在哪裡最痛,我收回簪子。
「皇後娘娘深夜約我前來不隻是為了嘲諷我這麼簡單吧!」
「瑤瑤,謝祁心機深沉,他並沒有表面上那麼信任你,所以不要再碰跟恆王之亂相關的事了。」
恆王是謝砚的封號,當初謝祁帶人從王府搜出了所謂恆王和裴家聯手企圖謀逆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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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謝砚他是中宮嫡出,從小文韜武略樣樣出眾。況且我與他自幼相識,他對皇位沒有興趣我是最清楚不過的。
「我父兄光明磊落,肝膽忠義,所謂謀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聞姝,你要我如何眼睜睜看著仇人踩著我父兄的屍骨穩坐皇位?」
「瑤瑤,你知道嗎?謝祁偽造書信的摹本是你當初送給他的字帖,而偽造那些書信的是我的親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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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祁生母不受寵,連帶著他也被先帝養在行宮,當初我因為闖禍被皇後娘娘送到行宮反省,謝祁那時候性子內向自卑,唯一一次朝我開口要東西便是想要我手上臨摹的字帖。
誰能想到我隨便發的一次善心便將親人送上了絕路。
月光落在她的臉上,映得她的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潭水一樣。
「我們都是S人兇手,不是嗎?」
哥哥曾說過,一鯨落而萬物生。
謝祁想要皇位,聞家想要後位,而裴家旁系的幾個想要我父親的爵位,帝王多疑,稍微一點懷疑的火星便可以形成燎原之勢。
因利而聚,因利而來,他們踏著我父兄的屍身以謝砚為餌開啟了一場饕餮盛宴。
她嘆了口氣,從我手裡抽出了那根血淋淋的簪子,又抽出帕子仔細替我包扎好傷口。
「我會幫你,但是你不許再輕舉妄動,也不要急著S謝祁,我們等了這麼多年,不差這幾天。」
我麻木看著聞姝小心翼翼包扎好傷口,肉體上的傷再痛也比不上我心裡的痛。
「那皇後娘娘需要我做什麼?」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承奕接到自己宮裡撫養,這是我這個母親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承奕是謝祁長子,按理說地位尊榮,但謝祁怕聞家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將承奕放在太後膝下盡孝,隻有初一十五才能和聞姝母子相見。
承奕也是個可憐孩子,堂堂一個皇子吃不飽,穿不暖。對於他的遭遇闔宮上下都視而不見,宮人都說大皇子不得陛下所喜,但我知道,謝祁是嫉妒。
他嫉妒謝祁是中宮嫡出,他嫉妒謝祁有聞姝疼愛,因為他童年不幸,母親早逝,所以他嫉妒擁有這些的人,哪怕這個人是他兒子。
聞姝搖了搖頭:「與其說他嫉妒承奕,不如說他嫉妒的另有其人。」
我將承奕接回自己宮裡,宮人來報說謝祁來的時候我看著承奕捧著糕點的手明顯顫抖起來。
「怎麼,聽到他惡心地吃不下去了?」
承奕聽到我這話愣住了,仰頭看我,小臉上滿是驚訝。
看著他的樣子我一下就樂了,吩咐宮女把他帶下去以後我這才把目光瞥向門口陰沉著臉的謝祁。
「路過御花園看到有個小太監挺可憐的,帶回來養兩天陛下不介意吧!」
「裴瑤!」
「哎呀!」
我繼續佯裝無辜刺激他:「陛下這麼在意,該不會這個小太監是您同掖庭哪個宮女春風一度的產物吧!」
謝祁的母親是掖庭的宮女,當初先帝酒後失德才有了他,我自然知道刀子往哪裡扎最痛。
5
下一秒他掐住我的脖子,猩紅的眸子裡滿腔怒火欲噴泄而出:「你不要仗著朕寵你便……」
「便如何?」
我仰頭看他,我看著他瞳孔裡自己臉上刺人的笑,「便如何啊陛下,您要S了我嗎?」
「看來陛下忘記了當初臣妾與您的初識,臣妾當初眼拙誤以為陛下是哪宮的小太監還鬧了好大一個笑話。」
謝祁握著我脖頸的手一松,我當初跟著哥哥和謝砚初來京城,第一次進宮誤以為被宮人欺負的謝砚是哪個宮裡不受寵的小太監,替他趕跑了欺負他的那些人。
謝祁或許記得,可惜在他聽到我當眾帶走了承奕,憤怒佔據了理智,哪裡還能沉下心來思考。
「承奕和你長得很像。」
謝祁垂眸看我,眼神帶著幾分希冀:「所以你今天帶走承奕隻是因為他和曾經的我很像?」
一看到他我就記起來你當初是如何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記起你是如何在一朝得勢時將我們踩在腳下。
我看著面前這張令人作嘔的臉想一巴掌扇過去又怕給他爽到。
我強壓下心中的不適,點頭稱是。
他將下巴抵在我額頭語氣不似原先那般狠厲:「承奕你若喜歡便養著吧!隻是瑤瑤,我更想同你有個孩子。」
承奕留在我宮裡,在外人看來是我囂張跋扈,仗著謝祁的寵愛搶了皇後的孩子。
聞姝在外人面前依舊是那副賢良淑德的S人樣。
今日是初一,承奕從坤寧宮回來,臉上洋溢著暖融融的笑意,他將一個荷包遞給我:「姑姑,這是母後給我做的。」
我跟承奕說過,沒有外人的時候他可以不用叫我宸娘娘。
「那叫什麼?」
他仰頭看我,一臉迷茫,我想了想:「就叫姑姑吧!」
來我宮裡的這些日子承奕的臉肉眼可見的圓潤起來,現下穿著聞姝給他做的新衣襯得一張小臉愈發喜人。
我捏了捏承奕的臉蛋,將荷包重新掛回他腰間。
要說承奕來我宮裡最不開心的大概就是壽安宮那位。
太後派人來說,說是身子不大爽利,想要承奕過去侍疾。
我給承奕夾了一筷子菜,
「不痛快就去找太醫,承奕又不會治病。」
謝祁的意思是,太後好歹是她明面上的母親,讓我做做表面功夫。
午膳後,我帶著承奕去了壽安宮。
「太後娘娘正在午休,煩請貴妃娘娘稍等片刻。」
「哦!」
我牽著承奕的手直接離開。
「那等太後醒了本宮再來吧。」
給點臉還真拿自己當盤子菜了?
最終我和承奕還是進了壽安宮裡。
上座的太後臉色很臭,我佯裝不知與承奕吃著點心。
太後與謝祁並不是親生母子,雖說有些當初將謝祁扶上皇位的情分在,但自從謝祁坐穩皇位後這情分可就大打折扣了,誰讓謝祁天生薄情呢。
她不敢明面上跟我過不去,隻能搞些暗戳戳的把戲惡心我。
「宸貴妃把承奕養得很好。」
我放下糕點:「太後謬贊了,承奕這孩子性格乖巧,可惜以前遇到了個老虔婆不給孩子吃飽穿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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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後身邊的姑姑打斷:「宸貴妃慎言。」
我納悶抬頭:「本宮是說伺候承奕的刁奴,姑姑這樣子倒像是說是太後故意不讓承奕吃飽的一樣。」
太後咳嗽了聲:「刁奴欺主防不勝防,哀家自然也是心疼承奕的。宸貴妃想來未曾生養過,不懂得怎樣照顧孩子,承奕還是留在哀家宮裡為好。」
「這也說不準,太後娘娘也未曾生養過,不還是把陛下教得剛正不阿,臣妾聽說您母家的侄兒剛因為當街縱馬被陛下斥責。」
我隻當未曾看見逐漸陰沉下來的臉,起身談了談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開口道:「說了這會子話想必太後娘娘也累了,臣妾就先帶著承奕回去了。」
我剛出門就聽見屋內傳出來瓷器摔碎的聲音,她也就這點出息。
太後身邊的掌事姑姑跟了出來,神情傲倨站在臺階上:「奉太後懿旨,宸貴妃目無尊卑,罰跪兩個時辰。」
我乖巧應了聲是,帶著承奕往日頭最大的地方一跪。
風攜著熱浪滾滾而來,承奕白著一張小臉搖搖欲墜。
「承奕,閉眼。」
我抬手捂住承奕眼睛,另一隻手從他腰間香囊掏出藥丸,咬破,瞬間一口老血噴濺而出。
我又夢見謝砚了。
他將盒子裡的東西交給我,帶著薄繭的手撫上我額頭。
「瑤瑤,對不起。」
他滾燙的淚水落在我手上,心像是被燙出幾個窟窿一樣疼。
雲城失守,我父兄屍骨無存連帶著我也被稱為賣國賊之女。
謝砚給了我兩件保命的東西,他說隻要這東西在我手上一日,便能保我一日平安。
謝砚被處S後,我並沒有按照他的規劃離開京城。
我躲在桃山,不聞世事。
直到謝祁下令放火燒了桃山,煙霧繚繞中我走出桃山,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
山泉散漫繞階流,萬樹桃花映小樓。
大火整整燒了三天三夜,謝砚費盡心思為我打造的桃山在烈火的焚燒下逐漸成為一片焦土。
謝祁握住我的手,眼神裡是莫名的癲狂和激動:「瑤瑤,現在的我完全配得上你了,忘記過去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從噩夢中驚醒,枕頭上的淚痕逐漸幹涸。
為了演得逼真,這藥確確實實讓我昏睡了一天一夜。
我盯著頭頂的鮫紗發呆,隻當並未看見一旁坐著的聞姝。
許久,我扭頭看她:「聞姝,這麼陰損的招你也不怕斷了你聞家百年風骨?」
她翻書的手一頓,
「聞家的風骨早在我祖父觸柱而亡那一刻就斷了。」
當初所有人都說父兄通敵叛國,隻有聞老在朝堂上據理力爭。
而上位者從來不會在乎這些,他們隻覺得我父兄功高震主,擁兵自重。
至於雲城的百姓,不過是蝼蟻一般的賤民而已,他們的呻吟,吶喊傳不到這絲竹縈繞的京城。
可憐聞閣老的熱血白白為這勤政殿添了一抹紅。
謝祁未嘗不知我打算,但他不在乎,他需要我挫挫太後一黨的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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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姝看我這樣嘆了口氣:「裴家冒銷軍需和隱瞞金礦的證據已經交給我父親了,至於,」